《沅都逢魔录》西*雪

30、苦恼的开端

　　我觉得这些人都找错地方，我只负责找回失去的人和物，不负责任何心理问题。
　　先生，你能帮我找到另一个我吗？面前这个戴着眼镜的青年女子看起来斯斯文文，学问应该不错，怎么一开口就犯这种小学生的低级错误！
　　小姐，你这句话一共有两大错误。一个是逻辑错误：你能找你自己吗？一个是语法错误：“我找另一个我”是个大病句吧！
　　唉，我还是详细向你说明吧！她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因为她，我的生活全乱套了。
　　哦，你被什么人骚扰了？你可以去警察局或是妇女权利保护协会，但决不是我这里。
　　她摇摇头，我和许多人说过，包括我的父母。但他们都不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她指着自己的心窝。这个身躯里分明住着两个灵魂的事实。
　　我有些不耐烦了，就是这种不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客人太多了，害得我要花出数倍的时间去完成他们的委托，结果业绩自然直线下滑。
　　她把一份文件递给我。司徒先生，我保证我说的这些事都是真实的。
　　定睛一看，文件上详细记录着这个叫陈双生的女子在两年间的交通违章纪录。
　　小姐，你这个速度根本不是人可以创造的，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陈双生扶扶眼镜，缓缓地说道：我在靖原大学教授历史，生平最怕的事便是坐车，更别提自己买车开车了。从小开始，我就曾在住所里发现了许多这种让我没有任何印象的物品，包括一些我根本不会买的衣服和流行杂志。
　　也许是你哪天累昏头买了它们，事后又想不起来了呢？这种事经常发生，人们常常一时心血来潮获得一些东西，可在冲动之后，热情冷却也顺便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也可以说是潜意识的产物。
　　她又是一阵摇头，我作事一向很有规律，一天的安排都记在记事本上的。我敢肯定自己决对没有有过做这些事的记忆。这些其实也不算什么，我苦恼的是总有人向我打招呼，可我竟一个都不认识，而且他们是我平时决不会去结交的人……所以我怀疑是另一个人所为，而她与我同在这个身体里……
　　我摸摸额头，上面已冒出了一层细汗。这个女人不会是患了失忆症吧？先敷衍下，没准她前脚进了这个门，后脚出门时就把我这人给彻底忘了。
　　嗯，那么，陈小姐，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她回头把一大包东西甩在我面前，慢慢打开。里面全是她用过的东西，拜托你找出她的记忆让我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最好还能与她谈谈，告诉她请她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
　　这是什么？我拿起一个长相奇怪的布娃娃，它的脸上被拉扯了好几道口子，拥有它的孩子一定是拥有暴力倾向。如果陈双生所言属实，那么另一个人将是完全不同性格的……这样想着，我被卷入记忆的旋涡。

　　“爹地、妈咪。我要这个娃娃！”娇横稚嫩的童声响在脑际中。一脸慈祥的男女正笑眯眯地弯下腰来，摸着她精心打扮的头发。“双生要什么，爹地都会买给你的。”男子马上掏出钱包买下了那个布娃娃。
　　下一刻，她站在自己房间的中央，生气地对着布娃娃大吵大闹：“是谁把你弄成这个丑样子的，太难看了，给我变回来！”布娃娃穿上了洋装，头发也仔细打理扎上了蝴蝶结。（我觉得很好看呀！）而她却不满地拉扯着它的头发和衣服，直到换上了一套她喜欢的战装她才满意地笑了。“仙贝儿，我们要一起去很远的地方冒险了！”她开始玩起了角色扮演游戏。
　　可是几天后，发现娃娃的装扮又变成了文静可爱的样式，她就怒得一发不可收拾，将佣人送来的饭菜扔得满地都是。“快说，是不是你们把它扮成这样的！”她冲身边的所有的人怒喝，看着新来的家庭老师那恐慌的眼神她觉得很高兴，终于又可以把来教她学习那些烦人的书的女人吓走了。
　　“双生，出什么事了？”华贵的妇人匆匆而来，关切地问。“妈咪！”她扑到她怀中，开始撒娇。“他们好讨厌，把我的娃娃弄成我不喜欢的样子，还不承认！”
　　“可是，双生小姐，那都是你自己换的呀！”奶妈不得不出来澄清，要不然众人今天都别想安宁了。
　　“胡说，你们明明知道我喜欢什么！妈咪！”她转头控诉道。
　　妇人抚着她的脸，说道：“以前怎样我不知道。双生，昨天你不是来向我要的这块布料吗？说要给娃娃做新衣服。”
　　她见母亲也不信，索性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连您也不信我。妈咪不疼我了！”
　　妇人慌忙上前抱住她，安慰道：“好了，乖双生，你看娃娃都快破了。妈咪给你再买个新的。”她抬头，母亲担忧的笑脸让她有所收敛。

　　我把手从布娃娃身上收回。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整个一刁蛮大小姐！再看看眼前秀气文静的陈双生，完全没法和那个小女孩联系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陈双生焦急地问道。
　　你是不是也为这个娃娃做过衣服？我自己对这事也产生了兴趣，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双重性格呀？
　　对，但是没多久，它就会穿上另一套衣服，还被划破脸。我那时可被吓得不轻，家庭老师说衣服是仆人换的，而脸是被猫抓破的，我就信了。可是以后多年连续发生类似此类的事让我越来越怀疑，走到三年前我从家中搬出，这种状况更加严重了。
　　为什么没有你的记忆？我低头喃喃道。如果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这个娃娃身上应该会留下她们两个的记忆才对。可是从始至终，我都只看见了一个人的记忆，这又说明了什么？
　　你的父母对此事有何看法？我想起那两个有着亲切表情的男女，他们应是极爱女儿的，难道连这点异状也没发觉？
　　我成年后一直在问他们，有没有发现另一个人。但他们只告诉我我确实曾经有一个孪生姐姐，可是她刚出生便夭折了……
　　你身上有没有你父母用过的东西？
　　陈双生想了想，从怀中拉出一只怀表。这是我父亲用过的。
　　我手提怀表，这个表已经有些年代，边缘还有些锈斑，该是留传几代的古董吧！
　　果然数不清的影像晃动在我眼前，我好不容易在混杂的意识流中捕捉到了陈先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