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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夫妻”来过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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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落了稀稀落落的雨。
莫亭早早醒了蜷缩在被窝里回想昨晚与夏商周久别再见的片段,一阵恍惚。路灯下的夏商周有张模糊的脸,连表情也不甚明晰。仔细回想三年前甚至更久远以前的有关夏商周的记忆——他的清隽,他的微笑,他的手掌,他的言语,他的沉思……那都是值得她迷恋的一切。他仍那样用温暖的眼神注视她,用温和的声音唤她小二,可她觉得陌生,任凭她想努力穿过时间阻隔去感受,还是觉得遥远的不可触摸,丝毫找不到熟悉感。
哎,有什么是不会输给时间蹉跎的呢?又想起欧阳对她的体贴入微,关怀备至逐渐演变成聚少离多,夜夜笙歌以及后来的那些个荒唐事。摸摸肚子里正动的起劲的小家伙,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时间太过锐利,总会叫一切面目全非。
夏商周与她吃了个饭,问她的近况,然后就是在楼下分别。她上楼,他离开,仿佛一次平实的萍水相逢。只是夏商周最后的一句话叫她平地起了一丝波澜,在那句话以前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故人相聚。
他说——小二,我回来了。那般低沉略带男子特有的沙哑声线忽的炸响在她耳畔,似是缭绕进她的梦境。
他说:“小二,我回来了。”仿佛……就仿佛一切都还在原地不曾随岁月更改,仿佛她还在齿牙青春他还是那个不羁的邻家少年,仿佛她依旧可以用软糯的吴侬软语喊他夏哥哥他仍站在那个开满栀子的巷口等她飞奔而来……
这些曾在他离开后伴她睡眠随她入梦的情景终究只是留在了过去,没有跟紧时光前行。
他说,找个爱自己的比自己爱的容易幸福的多,也生生折转了她始终追逐他的轨迹。
果真似锦年华只合入梦。每个人都有一段惨痛经历,夏商周是她的,而谁是夏商周的呢?她到现在还没搞明白。
大清早的想这些个做什么呢?时间残忍亦是仁慈,所有快活的不快活的都会随它去。朝着肚子笑了笑,更何况她的生命还会承载另一个生命,现在没有什么会比它还重要。
欧阳坐在车里,抬眼正好能看见那排合着的落地窗,垂着紫罗兰纱幔。指间的烟火明明暗暗,也数不清是第几根。很早就来了,他睡不着。他知道昨天莫亭跟夏商周见面,夏商周一回国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他在国外三年没有结婚,他仍找回来了。
旧情复燃?这个可能性昨晚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徘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这样的结果。他想计较,想像个妒夫般冲上去质问,可是他不敢,也失了这样的资格。离婚,终是斩断了他和她的瓜葛。就连孩子,她都不愿承认是他的。三年……他一握拳,什么都抓不住。
他看见她下了楼,撑着伞直直地朝他的方向来。又往那排落地窗望了一眼,纱幔依旧静默垂着,倒是另外一侧的窗户大开,淡淡的蓝色窗帘随风露了一角,他的心瞬间塌下一块。原来她早就放弃主卧睡在客卧了,那晚的他的确是失了分寸。等回神她已站在车外,指尖轻弹玻璃,扣扣几下,重重落在他心头砸出几个坑来。
莫亭从没见过这样子的欧阳——迷茫中略带苍凉的脆弱神色。这个长她5岁的男人在她印象中一直是自信且骄傲的,有眉目深秀的脸庞,有高峻挺拔的身材,还有宽厚温和的胸膛,而且事业正当好。不论婚前或者婚后,都不乏仰慕者,更有甚至找上门来挑衅的,那时候她和他的关系已逐渐趋于冷淡,她也知道优秀者有更多选择的权利,她平静等待着欧阳与她分手的结局。这场婚姻本就因为她的自私而起头,如果欧阳有了更好的选择那么她就愿意成全,她对他总觉得有一分亏欠。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心平气和的——直到那次又一个寻衅的女人找上门来,将一叠照片甩在她面前,直到夕阳最后的一丝光辉落尽,她才发觉自己在颤抖。她预料过结局,可从没想象过竟是要这般不堪结束,还是这样的狗血桥段!她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他倒是回来了,是半夜回的,隔着一个客厅她都能闻见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离婚吧。”她指指客厅茶几上的离婚协议,原本散落在上面的照片已经清理干净,就当她不晓得吧,这样谁都不欠谁了。
“觉得没什么不妥就签了吧,我请律师写的,还可以改。签完了就还放那吧,然后找个时间去把证换了。”忽然不想再看,这一番话似乎是耗尽她全部力气……
接下去的她不愿再想起,再想就是有关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起源了,过早性教育不利于宝宝身心健康发展,再说了想太多不开心的对孕妇也没好处。
“哎,一大早演苦情戏给谁看呢?”她微微俯身挑了挑眉戏谑道。
“谁的?”车里的男人瞄瞄她的肚子执拗问道。
“明儿个别来了,看见了睡不着。”她不理他自顾自开口,刚转身欲走,一只胳膊就被拽住,一个惯力人就被扭转身子向后。伞掉落在地,被一阵风带的翻了几个跟斗。
“哎哎哎!放手!放手!”她用一只手使劲捶他,不过几步路,就让那只手使了巧力丢进车里,还没来得及开门,那人已先下手落了锁。
“谁的?”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放我下去,我有空间幽闭症。”坚决贯彻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方针。
“什么时候从怕黑上升到幽闭症了?谁的?”即使绕开了也要绕回来。
“不知道吧,我早不怕黑了,我怕畜生!赶紧放我下去!小心老娘告你非法拘禁!”就算答了也不答重点。
欧阳嘴角止不住抽了抽,深深呼几口气,不打算跟她死缠“'不说是吧,那咱们去医院。”说完就准备发动汽车。
“欧阳你干嘛!干嘛!欧阳你霸道病又犯了吧你!要去你去,我去作死!”说着要去抢钥匙,又被欧阳一把扳回陷进椅子里。
“最后问一次,谁的?”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蹦出来的,欧阳的牙帮子咬的死紧死紧。
“不是说了跟你没关系没关系了!要我重复几遍,再说了咱们还有关系么?”莫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甩手将他从眼前推开。
“去医院,有病尽早治。”车一下就从车位上滑了出去,拐出大门驶上林荫车道。
看你的,还是看我的?莫亭举了手指在玻璃上画圈圈,上面是一片白白的雾气。
不一样么。欧阳忽然不适应这么安静的她,扫一眼她的杰作又仔细看前面的路。
“这么早去有医生?……哦,有值班的……可咱们算急诊么?你说你要是查出啥花柳病梅毒什么来,要被隔离么?”
欧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终还是不打算计较,这丫头气人的功力日益见长。想了想,还是重起了话题。
“莫亭,我是男人。”
“嗯,我知道。”莫亭的态度可以用一本正经来形容,可愈正经不代表不气人。“相信你那些红颜知己莺莺燕燕花花草草都能证明,真的!”她居然还举了一只手来表明自己决没有说假话糊弄他。
“咳咳咳……”欧阳终于是岔了口气,被自己口水呛到。“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莫亭看在眼里得意在心里头,简直是乐开了花。哼,与欧阳斗,其乐无穷,妙哉!妙哉!想罢,竟依依呀呀哼起小调,简直眉飞色舞。
她这副模样,欧阳也禁不住扯了嘴角,这谈话怎么就那么困难呢?打了个弯就到了医院,等车子开入车位停稳当,两个人又杠上了。
“下车!”
“我不听你的!”
“下不下?”
“不下不下就不下!有本事你就扛我进去,咱们一尸两命!一拍两散!”莫亭不惧他横,犟着脖子仰脸喊。
“行,行,你行!好,好的很!”欧阳一边抚脑门一边在原地打转,一下掏出手机拨了几个数字等通了就吼,“陆清你TMD推个轮椅过来!还能在哪?医院门口!”挂了电话一把攥过惹他几近暴跳如雷的罪魁祸首,“莫亭你别逼我!别逼我!”咬碎一口牙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