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诀》谭哥哥

32、第32章

　　熟悉的一幕。
　　树影葱茏，鸟儿轻啼，正是落花时节，一辆豪华马车悠然行驶在阳关大路上。
　　车厢内不断传出女虹压抑的哭声，在车前负责驾车的伏云霏不禁大为苦恼。

　　不多时，车厢内飞扑出一道淡绿色的身影，女虹宛如八爪章鱼般黏在伏云霏的背上，鼻涕以及眼泪全数蹭在伏云霏昨天才洗好的衣服上。“伏大哥，呜呜呜，我我我……”
　　“呜呜呜，你帮帮莫雪吧，他真的好可怜啊~~~”

　　伏云霏深切理解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昨天由于一时的心软已经惹来了青灯一个大麻烦，他不敢想象今天如果再心软，那只精神分裂的狐仙是不是也要招惹来。
　　于是无视女虹的无节制撒娇行径，漠然地拍拍女虹形似颤抖悲伤的背脊，架住马，修长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饭店里的人海中，唯有一句冷漠的言语：“下来吃饭吧。”

　　剩下的三只也慢吞吞地跟着伏云霏进了饭店。
　　再然后，美男连锁恐怖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圣辉温柔型的伏云霏，脱俗空灵型的女虹，忧愁妩媚型的莫雪，调皮可爱型的青灯。
　　一片惊叹引发了一阵骚动，一阵骚动引发了一曲锅碗瓢盆协奏曲，一曲锅碗瓢盆协奏曲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

　　店小二在地震的余波中踉踉跄跄地“啪啪”地神游到四人桌前，抛媚眼，扭曲着嗓音问道：“嗨，四位客官，要来点什么，我们店里的服务可是十分齐全周到的哦。”

　　伏云霏抬眼看了看新成立的怨妇，哦不，是怨夫三人组。
　　三只怨妇车上说个不够，下车还在积极地窃窃私语……只是伏云霏很是费解，那两只狐狸怨天怨地也许还情有可原，但女虹那个小兔崽子跟着瞎掺和什么，难道你的完美相公还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吗？

　　“不要相信爱情，爱情就像四月的天气，说变脸就变脸，你男人这么对你就说明你在他的心中没有地位，他只是玩弄你而已。”刚刚丧夫的憔悴的莫雪，磕着手里最后几粒黑瓜子，铁青着脸悄声警告一旁的女虹。

　　“这天地下已经没有一个真男人了，为什么想要得到一段美好的爱情就这么难，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师父也是一个懦弱的男人，连承认爱人和可爱的徒弟的勇气都没有。”爱情事业双重打击的青灯，诋毁与鼓吹同时进行着，诋毁别人，鼓吹自己。
　　“嗯，你们说的对，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真意对我的。”女虹眼泪叭叉地点头赞成，耍阴郁。

　　伏云霏狂汗，原来这三个家伙聚在车里头叽叽喳喳一上午，他们的精神就可以升华到这种地步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看那两只狐狸都给女虹灌输什么不良思想。他突然感觉到孤独。心中呐喊着：真正要感慨爱情不可靠的人是我，是我……
　　店小二汗……
　　为了照顾两只狐狸，特意多要了两只烧鸡，还有某某挑嘴的素食主义者的清汤白水。

　　吃过午饭，一行人决定在这个小镇多玩几天，当然在两只某方面欲求不满而导致情绪失调，再而蓄意怂恿下，伏某人的决定权暂时被剥夺，伏云霏原本是打算着带女虹回生养自己的小山村看望看望的，他这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伏云霏还气自己的计划被打乱，女虹便找他要了一笔零花钱，口气生硬但数额不小，给他拿了二十两居然还被鄙视小家子气，然后便被两只狡诈的狐狸勾搭得连午觉都不睡地跑出去买零食购物。伏云霏咬牙回了客栈房间，这个不分里外拐的混蛋，居然来帮外人套自己家的钱来花，想起他要钱时的那个态度就生气，什么态度，什么态度@#￥%……&*（）*&……

　　天黑了好久的时候，那三只果然满载而归，甚至还附带一只流浪猫。
　　小猫有些死气沉沉，毛色肮脏，从伏云霏的反应便知他很不喜欢这只猫。
　　“你要养它？”伏云霏眼皮发木，指着被女虹小心抱在手臂上的灰溜溜一团，他有预感这是一只不祥的猫，真的很不祥很不祥。

　　女虹仰脸，习惯性的阳光微笑刚刚展露眉角，一旁察言观色的莫雪不动声色实则明显挑衅地捅了一下女虹的腰，女虹立即反应过来，收起了笑容，像只死鬼一样耷拉着眼皮，回道：“是呀，你有意见？”

　　终于压制不住火气，他端庄迷人可爱大方的女虹怎么可以被那两只狐狸教育成这种不尊重丈夫，专门对抗丈夫的意愿，和丈夫对着干的怨夫？
　　“你这是什么态度？才结婚几天，你就骑到我头上来了？”伏云霏炸毛，手指指着那两只青灯和莫雪。“拜托你不要再捡一些莫名其妙的猫猫狗狗回来了，好不好？”

　　青灯和莫雪指着自己的下巴，异口同声地询问道：“莫名其妙的猫猫狗狗？！……”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和他们在一起很快乐，不许你侮辱他们！”女虹撅着嘴巴十足的圣母玛丽苏，扬声驳斥，瞳孔颤抖便证明他正处在发怒的边缘。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被孤立了的伏云霏颇为无奈，只好挫败转身闪进房间的阳台。

　　房间立即被三只侵占，白天买的零食派上了用场，核桃、瓜子、满口香、龙须酥摆得满床都是，把酒言欢，庆祝终于战胜伏云霏，将他成功挤兑出了地盘，顺便讨论男人与爱情的课题。

　　女虹被两只狐狸露骨猥琐的谈吐震惊，喝得没有那么疯狂，小心思又不在酒上，眼神一直偷偷往阳台上飘，所以只是微微浅醉，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谚语再次印证，女虹想念伏云霏了。
　　莫雪和青灯就不一样了，狐狸的性情本就不知节制，再加之都是心事烦恼，自然贪杯。喝得大醉的两只狐狸，滚在地板上大跳脱衣辣舞，这其中还发生了一场哈姆雷特的闹剧，最后才抱在一起呼呼大睡——姿势：咬着对方的手指。
　　女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只送回他们各自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伏云霏还呆在阳台，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不该内心动摇和两只狐狸一起排挤伏云霏，女虹心想，他现在一定很生气了，一定得做点什么平息伏云霏的愤怒。
　　透过窗子看见伏云霏山明水秀般俊美的侧脸，他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表情冷漠夹杂怜悯，让人联想到此刻的月光。平常这个时间他们早就应该一起运动运动了，喝酒的时候就在想这个，再加上酒精的催化，女虹的心里此刻就像是被小猫爪挠挠。

　　女虹半分狐疑半分羞窘。一边手指在男人的胸口打圈圈，一边故意煞风景地说：“你不是跟我生气了嘛？”

　　第二天早晨初升的太阳，是在一场地震中来临的。
　　轰隆隆，轰隆隆，世界开始里倒歪斜，伏云霏醒来后立马给自己和女虹加了一层保护结界，周围除了地震导致土层断裂传出的闷震，客栈里的人们倒是没有产生太大的骚动，楼梯的方向传来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显然训练有素，当然隔壁房间除外。

　　莫雪和青灯几乎是顺着地板滑翔而来，直到闯进伏云霏加持的结界内才得救似的长呼一口气。莫雪拍着胸口，“呼，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的嘛，这次多亏你了，不然真是吓死了。”说完，莫雪还特意妩媚地甩了甩自己披散的乌黑长发，狐仙的老本行——卖弄风情地媚人。

　　然而其他三人的反应，齐齐抬手捂鼻，欲呕。
　　莫雪惊慌失措地朝自己的手掌呵气闻味道，自身口臭外加早上没刷牙外加昨夜醺酒，可见那味儿是有多销魂了。莫雪仍不放弃地越抹越黑：“我，我那是吃臭豆腐来着，哦不是榴莲……”

　　待地震平息，一行人早已乘在豪华加长版马车上继续浩荡的四人蜜月之旅，要命了，谁会在三天一小震五天一大震的地震超高发生率的小镇游玩观光，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如果这时有打酱油的经过的话，就会发现令人吃惊的一幕。

　　一白一青的两只狐狸一直紧紧追随着马车……狂野奔跑。
　　只见这两只不定时精神分裂的狐狸在山路的羊肠小路上跑啊跑啊，然后发现前面有一颗结满了果子的大果树，再然后两只狐狸争前恐后地狐狸上树了，再再然后一只从树上滚了下来对着树上的另一只喊道：“唉，说你呢，你怎么还不下来啊？”。树上的另一只倒挂在树干上，回应道：“不行啊，我还没宥熟。”

　　于是熟悉的一幕上演，乳白色的身影从马车跃出，八爪章鱼般地黏上男人的后背。
　　“怎么不在车里面和他们聊天？”伏云霏抽空回身，将自己背上的无脊椎哺乳动物拽下来按在自己旁边。男人看出女虹有再靠过来的意图，便警告道：“别跟没骨头了似的。”
　　女虹果然正襟危坐，施施然回道：“我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莫雪忙着悼念亡夫，青灯忙着怀念前夫，而且还都喜欢裸奔，我到现在才发觉，我真的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伏云霏接话道，颇为赞赏地摸了摸女虹的头顶。“我们这几天可能都要走山路了，条件会比较艰苦。”
　　女虹仰脸目测了一下自己和伏云霏同为坐姿时的高度差，叹息自己的身高，然后颓废地说：“没关系，我会忍耐的。但是，我们真的要去青丘山吗，为了把那个男人的骨灰带回师门？”

　　“这样最好，莫雪毕竟杀了人，我们无法改变事实，他能够想明白自己上门请罪，这是最好的。”伏云霏的暗红色双眸颤了颤。“不然，我也会收了他，杀人偿命。”
　　男人这一次没有拒绝，女虹便靠过去偎在男人的身旁，安静在点头。

　　“那只猫呢？”伏云霏似乎是突然想起来的，随意问着。
　　“在这里，早晨地震的时候不知道躲到哪里，我们上马车的时候它又自己跳出来。”女虹从自己肚子部分的衣服里拖出来一只灰溜溜的小猫，十分认真地举到伏云霏的脸上。

　　伏云霏一巴掌把猫扇开，“拿走，它脏死了，满身的血腥气。”
　　“其实，它也很可怜的。”女虹把小猫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抚摸，表情很受伤。
　　要知道，伏云霏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新型好男人，让他眼见女虹失望难过那是万万不能的。所以终极对决的结果，女虹蝉联胜方一百年。“下次绝对不会在屈服你的苦肉计，吃里爬外的小兔崽子，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女虹抱着伏云霏的手臂，高呼：“哦也，伏大哥万岁，万岁~~~”
　　说实在的，伏云霏和所有需要被爱人的依靠和信赖以获得虚荣心的满足的万千男人一样，对于女虹的百分百崇拜他还是很受用，这也是他蝉联败方一百年的真正原因。做男人不容易啊~~

　　一旁被眼中忽略的灰毛小猫似乎听懂了二人的对话一般，蒙上一层厚厚阴翳的双眼折射出绝对是普通猫猫不会有的怨恨，然后它将那阴冷的目光遥遥望向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