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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槐下寄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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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番外呀。
慈幼局的孩子们刚被王嬷嬷领去后院练字,喧闹声像被风吹散的槐花,渐渐消失在巷口。洛淮笙独自坐在老槐树下,青石凳上还留着白日阳光晒过的余温,却暖不透他指尖的凉。
枝头的槐花开得正盛,一串一串缀在嫩绿的叶间,白得像雪,风一吹就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发间、肩头,还带着清甜的香气。可这香气入了鼻,却没让他觉得轻松——他总想起许青筱,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少年也是站在这棵树下,手里拿这一包槐花糕,碗里是刚蒸好的槐花糕,热气裹着花香,飘得满院子都是。
“淮笙,你尝尝,福瑞斋的好吃”许青筱递过纸包时,指尖蹭到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可现在,树下只剩他一个人了。
洛淮笙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瓣,花瓣薄得像纸,在他掌心轻轻颤动。眼眶突然像被灌了温水,明明没掉眼泪,却觉得视线里的槐花、青石板、远处的篱笆都在慢慢发潮、变模糊。心里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细细的疼——疼得他想弯腰,想咳嗽,想把心里那股堵得慌的情绪全都倒出来。
他想起天牢里许青筱苍白的脸,想起乱葬岗上少年递来的槐花糕,想起老槐树下那枚带着体温的梅花玉佩,还有最后在破庙里,许青筱用尽最后力气说“替我看看槐花”时,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的样子。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他猛地蹲在原地,双手死死捂住嘴,拼命忍着不让哭声漏出来。
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指缝里漏出的呜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干脆不管不顾地放声哭出来,喉咙里的哽咽像被堵住的风,一阵比一阵急,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疼。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攥着那片槐花瓣,花瓣被泪水打湿,皱成了一团。
不知哭了多久,天边渐渐泛起暮色,风也凉了些。洛淮笙才慢慢止住哭声,用袖子擦了擦脸,脸上又红又肿,眼睛里还蓄着水汽。他蹲在老槐树下,抬头看着枝头刚冒头的新花苞,嫩得能掐出水来,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指尖的触感柔软得让人心颤。
“许青筱,”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语气里满是希冀,像在跟空气说话,又像在跟心里的人撒娇,“春天到了,槐花也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顿了顿,喉咙又开始发紧:“前几天我去了福瑞斋,买了他们家的槐花糕,一点也不好吃,甜得发腻,我不想吃了,我想吃你做的槐花糕,你回来好不好?”
最后那句“好不好啊”,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恳求,还有藏不住的委屈。
王嬷嬷之前劝过他,说“公子,忘了许公子吧,好好生活下去,他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父亲也跟他说“缘分已尽,何必念念不忘,洛家还需要你”。他都知道,都懂,可他做不到。
“别人都说忘记你,好好过,说你也不想我变成现在这样,”洛淮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还有固执的坚持,“可是我忘不掉你啊。你就像我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也舍不得拔。”
也许是年纪轻,把情意看得太重;也许是那段日子太苦,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走过来,这份情早就刻进了骨子里。他知道缘分已尽,知道人死后不能复生,知道所有的想念都是徒劳,可他还是控制不住。
“别人说何必念念不忘呢?”洛淮笙抬手,又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放在鼻尖轻嗅,眼里又泛起了水汽,“可是我真的好想你,不想忘记你。哪怕想一次疼一次,我也想记得你,记得你笑的样子,记得你给我分桂花糕的样子,记得你为了救我,挡在我身前的样子……”
风又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洛淮笙就这么蹲在老槐树下,守着满树槐花,守着心里的人,直到暮色渐浓,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