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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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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墙边借风点火,偶尔眯眼走廊另一侧的动静.一长串连贯的意大利语鬼使神差地流泻满室,语调平均毫无新意.仿佛无伤大雅地谈论天气.垂首,神经有些松懈.
”路坤?”
陌生的声音使我戒备地紧盯着眼前一身夸张的男人.不在意地甩甩染的五颜六色的长发,眉毛嚣张地吐着红艳,数不清的洞无处不在地布满浑身上下.耀眼的火红皮鞭造型皮带状似不经意地垂挂腰际.
我挑挑眉,表示疑惑.
”借个火?”来人嬉皮笑脸地说明来意.
我点点头,他把头凑近点上烟,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鬼天气.”
”听说机场积雪.”我不在意地应对.
他瞪大眼睛:”我可是偶尔才有头等仓坐,这下真他妈栽了.”
我耸耸肩表示遗憾.
”嘿,你上哪去?”他嬉笑道.
”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我不动声色.
他看着我不可思议:”你以为我是上帝么?你有看到过染发的上帝?”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奇怪地问.
他不稀奇地点弹烟灰:”我听到那边的男人这样叫你.”
他看到我一脸置疑,急忙撇清:”嘿,我可不是要故意偷听的,你知道我是干推销的,这是职业病,虽然这事政府也管不着,但它就是发生了.”
”那么你想向我推销什么么?”我谨慎地笑问.
”我只向女人推销.”他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
”那很高兴能帮到你.”我婉转地下逐客令.
”希望我们会再次见面,谢谢你的火.”把烟掐灭,他道别转身欲离开,突然回头问道:”你喜欢红色么?”
我摇摇头:”不喜欢.”
”那太糟了.”他遗憾地离开.
等他离开,银正好也朝这边走来,神色冷竣,不可一世.
矮小精明的意大利黑手党朝我笑笑,消失.
跟在银的身后,随手要了买了杯咖啡,低头问道:”没什么吧?”
”不太平.”他接过我的咖啡,随意喝了一口,疲惫不堪.
”闹大了?”
”野心比我们想的要大的多.”颓唐地坐在座位上,银简单解释.
”其他家族没有参与?”这是最棘手的问题.
”除了卡斯帝亚.”银神色阴郁.
我仰头叹息:”什么理由?”
银柔情地看了我一眼:”无法繁衍后嗣.与男下属苟且.全他妈都是蠢猪.”
我笑笑,早就预料的到.没想到就这么来了,内心竟然这么平静.
”得离开这里.”银思忖道.
”二流的旅馆你不介意?”我问.
”命都不在乎了,还管这些?”银落拓地冷笑.
侯机室的玻璃大窗外零星地飘着洁净的雪花,神游地飞舞,翩翩惊鸿.夜幕不合时宜地降临,捣毁期盼的碎片.
这年,将尽.
他说,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笑。要懂得看时机,否则就会付出你疏忽的代价.你要等我回来,不要乱跑,等我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手里紧紧抓着装钱的袋子,消失在门庭里,只留下片面的模糊的背影.像潮水一般渐渐归零.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看到我的父亲,然后他就死了,死在暴徒的手里,死的时候眼睛劳劳紧盯原本拿着袋子的右手,现在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抓不住.这是他为母亲看病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积蓄.如今它们抛弃了他,散落到天涯,他只有用死来弥补他内心灼烈的伤痛.
我紧紧裹着外套坐在小旅馆的沙发上,呼吸有些紊乱.习惯性地点烟,换取片刻的安宁,银睡在床上,闭着眼睛,凌晨的时候气息混乱.
我低头自言自语般倾吐片语,我有点想回去了.回去看看,就只是看看,看过了就回来.
沉静中就只有我轻微的声音,散发在空气里片刻蒸发.
把脸贴近手掌,埋头啜泣.我紧紧咬住手关节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时间很混浊,真伪难辩。古旧的木制家具发出陈旧霉腐的气味,窗台上偶尔掠过支离破碎的鸟群,飞扑翅膀,稍做停留,眼神无辜地远离,渐渐渺小以至不存在。
颤抖着拿出药片合水吞下,强迫自己恢复平静,药效很快便在体内肆意泛滥,我眼神涣散凝望天花板。
很好,此时此刻就只有我自己。谁也不能看到我的软弱,谁也别想。慢慢把视线放在银身上。牵扯嘴角,是一个微笑。
冬日凌晨特有的暧昧,像水一般化开,晕散,描绘命运的潮湿与多变。
踱步来到银的身边,合衣躺下,很快便入睡。我知道现在的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也不想改变,所以只有独自咎由自取地饮尽伤痛,然后接着继续,没有止尽。
早晨睁开眼,银已经醒了。他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沙哑地问:“昨晚没睡好?“
我若无其事地微笑:“有点不习惯。”
他闻言大惊:“到底谁是少爷?”
检查着刚租来的二手桥车,我抬头看银,桀骜地大笑:“是好东西。”
银跟着我微笑,不说话。
发动汽车,饶着大街狂奔,风狠狠地贯彻进来,耀武扬威。银戴着能遮盖住银眸的墨镜,面色宠溺地看着我。很快便到了一座老旧但不减威严的别墅门前,停下的时候有门童机灵地朝车内打量,老练地开门,指指里面,顽劣地对着我们呲笑,然后回到原本的座位上去,研究着电影海报。
银不受影响地举步向前,难得面色虔诚地摘下墨镜,缓慢走向房间里伺弄着花草的老者,俯身亲吻他的手,用西西里语说道:“很高兴见到你,爷爷。”
老人双眼睿智地亲吻银,亲热地拥抱他。我见状识相地转身离去,守在门外。
“我需要你的帮助。”客套之后银坦言。
老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指指耳朵,示意银说下去。
“我有我的方式,我的办法。我不再需要那些指手画脚,整天满腹牢骚的人来接管我手下的各个辖区,他们像蛇一样贪婪,不知道满足。他们没有坚定的信念去服从。对于他们我从来就不相信。”
“你想我怎么做?”老人纵容地看着银。
“我需要你的支持。他们只听你的,他们认为自己的辈分足以说明一切。于是他们做起事来毫无顾及。”银起身站在落地窗边。
放下剪刀,老人坐回到摇椅上,沉着地回应:“你知道,你的要求我很少拒绝。那是因为你的要求无可厚非,所以一直以来对于你接管你父亲的一切,我很放心。而现在,这是你的问题,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有所表示。正如你所说的,他们无比贪婪,而你又无法使他们消失,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他们知难而退,心甘情愿地离开。你来找我帮忙我很高兴,但你必须有所割舍。”
银听了面无表情,然后漠然展颜,什么都没有说。
“你是保镖么?”门童好奇地问道。
“我的薪水比保镖要高点。”我模棱两可。
“你的车很酷。是老货?”
“你眼光不错。”我撇嘴微笑。
“我喜欢火箭,你呢?”他扮了个鬼脸,表情夸张的问
“我?当然。”
男孩兴奋地说道:“嘿,等我有了钱就会买一只科学队,让他们帮我制造火箭,然后用我的名字命名,飞射上天。让全宇宙的人都无法忽视我的存在,让那些狗东西们全都吓得尿裤子。”
“很好,那你努力吧。”我拍拍他的脑袋。
“你不是美国人?”他突然才发现。
“不是。”我摸摸自己的黑发,兴致盎然。
“我父亲也不是。他是德国人,不过他喜欢美国。因为它使他发财。”男孩闷闷不乐地低头。
“也许以后你也会喜欢的。”靠在墙边我回应。
“也许吧。”他成熟地耸耸肩,不以为然。
银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我朝我走来。
“嘿,你的朋友来了。我该回去了。再见,老兄。”男孩戴上棒球帽,飞速离开。
“谈得怎么样?”我问道。
“谈崩了。”银有些幸灾乐祸。
“那很好。”我开玩笑。
“看电影怎么样?”银一把抱紧我在我耳边吹气。
“嘿,我喜欢蜘蛛侠。”
“我以为你喜欢血腥的。”银轻舔湿润我的嘴唇,拥着我离开。
那天的电影还是没有看成,我们上了床,男人之间直接的爱意表达。不需要费无用的唇舌,不需要多余的承诺,只要感官。愉悦代表一切。
低俗的快乐,卑贱的情欲,难堪的爱情,坚固得令人无可奈何。
这一刻,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