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依靠》泉眼

34、正面交锋（上）

　　“什么？！”顾涵大惊失色，连忙冲到电话旁边拨打小宝的手机，听到“已关机”的提示后，顿时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恨恨地念叨着：“敢到处乱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一边手忙脚乱地套上夹克、抓过钱包，再揣上手机，然后急吼吼地往门口跑，头也不回地嚷道：“你自便吧，我不管你了啊！”

　　身后传来林伟的声音：“你去哪儿找啊？”

　　顾涵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脚步，呆了两秒，那个傻宝宝会去哪里呢？难道还像上次一样去人工湖边等着自己？万一他在街上乱走。。。顾涵突然一拳砸向玄关的墙壁，“都怪我，弄出件这么窝囊的事！不去跟他解释就算了，还跑回家里睡大头觉！”

　　林伟赞成地点点头：“很恶劣。”

　　顾涵转头求助地看他，“林哥，帮个忙，替我守在家里，说不定他很快就回来，或者打家里电话。我哪怕找一夜也要把他找到！”

　　林伟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背上，悠哉悠哉地开了口：“悔过态度比较真诚，自我反省也够深刻，赢回了不少印象分，大哥我就给你指一条捷径吧。”

　　顾涵一愣，马上扑过来半蹲在沙发前，惊喜地抓住他，“林哥你知道小宝在哪？”

　　林伟斜睨他一眼道：“下班以后我本想过来安慰一个受了打击的有志青年，没想到碰见一个伤心的小朋友，正在楼下徘徊犹豫要不要回家呢。看到我就托我带句话，说他不会阻碍某人的幸福，他自己打算回到老家去好好生活，还会一辈子记着和某人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啧啧，小家伙很坚强呢，明明眼睛都肿了，还死撑着没掉眼泪。”

　　看到顾涵眼都直了，表情急得像是要哭出来，林伟思忖机会实在难得，决定放纵一下自己难得发作一次的坏心眼，于是体贴地扶住他的肩膀说：“别伤心了小涵，也许你们就是缘尽于此，没能经受住这次考验。看开点吧，毕竟曾经拥有过。嗯，我听小丁说，那个什么。。。程晓，条件很不错么，你都愿意亲他，说明也动了心，考虑一下看看吧。”语调里多了点试探和怂恿。

　　顾涵一下拨开他的手，腾地站起来，气恼地瞪着他。“林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缘尽于此，我和小宝还有五十年呢！至于那个程晓，我。。。他。。。唉，我承认，以前和他有过瓜葛，不过都结束了，真的。那天他让我最后吻他一次，我稀里糊涂也就答应了。我心里一直都只有小宝一个人的，我去找他解释，他会相信我的！”

　　一口气说完，看到林伟沉默不语地望着自己，顾涵又开始走来走去，“你说他会相信我吗？这个傻孩子怎么就跑回老家去了呢，身上又没带多少钱。。。不行，我得赶紧去找他！”

　　林伟叹口气，“可他现在说什么也不愿见你，这个和事佬恐怕还得我去当。”

　　顾涵烦躁地打断他：“你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他。。。”突然截住话头，醍醐灌顶一样看着林伟，“哦，我明白了。你这家伙一直在逗我玩呢，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林伟不满地哼一声，“这年头好人真是当不得，我在你家楼下说了半天好话他才愿意跟我回家，又费了好大劲儿总算让他吃了点东西，到头来还被你说成歹人一个。”

　　顾涵欢呼一声，一把抱住林伟，“林哥你真是太好了！”林伟忙不迭地要挣脱出来，“哎哟，你干嘛干嘛，疯子一样！”顾涵笑嘻嘻地放开他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帮我的，我高兴得简直想亲你一口！”

　　林伟哭笑不得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现在居然连我也敢调戏了，臭小子！”

　　顾涵傻笑着受了这一敲，然后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赶紧去你家接他回来吧。”说着又去拉林伟。

　　“现在知道着急了，下午还睡得那么舒服！”林伟瞪他一眼，抽回自己的胳膊。“小宝已经睡了，明天吧。”

　　“睡了？”顾涵一愣，“这么早？”

　　“哭累了就睡了呗。而且他现在还没想通呢，死活不愿见你。你要是强迫他，我怕他真会偷偷跑回老家去。”林伟毫不客气地打击他。

　　顾涵刚刚兴奋起来的劲头一下子冷掉了，没精打采地一屁股跌进沙发，嘴里嘟囔着：“还要等到明天啊。。。”

　　林伟看着他直摇头，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瞧你那点出息！既然这么在乎小宝干嘛要去招惹别人？”顾涵蓦地抬头争辩道：“我没有。。。”

　　“人家找你要最后一个吻嘛，你脑子一懵就答应了。不该心软的时候就别心软，看看，现在让人抓住把柄了不是？”顾涵被他说得蔫蔫地低下头去。

　　“哎，说起来，你没觉得蹊跷？杨晨光怎么知道你会去酒店找程晓？”林伟思索地看向他。

　　顾涵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也认真地思考起来。“嗯，出了事儿以后我脑子一直乱得很，没仔细想过。现在琢磨一下的确很奇怪，那天是礼拜六，他不可能一大早就守在我家门口等着我吧。”

　　“除了小宝还有谁知道你要去见程晓？”

　　“没了。”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想了一会儿，林伟又开口：“我听小丁描述程晓是个挺懂事的孩子，比姓杨的强多了，没理由这样糟蹋自家产业吧。”顾涵赞同地点点头，转而想到了杨晨光，又恨得咬牙切齿。“卑鄙的小人，这招够阴够毒！从晴晴跟我谈恋爱开始就不断地整我，四年了没消停过，这次终于让他得手了！”

　　“晴晴现在恨你吗？”林伟随口问道。

　　“恨，也恨小宝。”顾涵苦笑，“上个礼拜六我陪她回老房子拿东西，她还骂我执迷不悟呢。她现在把我们当仇人了。”

　　林伟敏锐地抓住了线索，“你说你那天也见过她？是在找程晓之前还是之后？”

　　“在那之前啊，怎么了？啊，林哥你不会怀疑。。。不可能的，晴晴她一直讨厌杨晨光，而且她。。。她现在虽然恨我，但是。。。”顾涵越说越犹豫，迷茫地看着林伟。

　　林伟也不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小宝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抽泣着吸吸鼻子。在梦里，他又见到了那个长相俊美的男孩子，冷冷地望着自己，目光充满嘲讽，仿佛在说：你凭什么和我争？！哥哥好像没有看见自己，竟然视若无睹地从身边走过，深情地凝望着那个男孩，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要。。。”小宝难过地哭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相携走远，看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临走时朝自己丢下胜利的一瞥。小宝用手捂住心口，心很疼，哥你不是说你们都结束了吗，难道是在骗我？你对我说过那么多甜蜜的话，你说你只爱我。。。你说百年好合。。。我都记着呢，你忘了吗？

　　眼泪流淌到枕头上，小宝从伤心的梦中哭泣着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孤单又害怕地坐起来，紧紧地抱住膝盖，哥哥没有来接他，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把头深深垂下去，埋进膝盖中，在黑暗里无所顾忌地掉着泪。哥你这么快就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我现在多想让你抱抱我、安慰我，告诉我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啊！你不知道公司里那些人有多坏，他们竟然把照片打印出来，说什么要从各个角度欣赏，还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我和他们吵，他们就笑我，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可是哥，只要你说，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

　　哥，我真的愿意相信你，但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呢。。。委屈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无边的夜色，消失不见。

　　“我看，扬光和福彻的合作还有挽回的余地。”林伟肯定地说。顾涵闻言眼睛一亮，期盼的看着他。林伟笑笑，“你是关心则乱，而且跌到绯闻的漩涡里无法自拔了，呵呵。”

　　不理顾涵的怒目而视，林伟继续不怕死地说道：“你现在一整颗心都拴在小宝身上，还能正常思考吗？”自己的软肋被林伟一语道破，顾涵立刻没了气焰，沮丧地冲他一抱拳，“还望大侠不吝赐教！”

　　林大侠满意地笑笑，慷慨指点道：“你看，两边都是家族企业，赚钱是第一要务，要不是这次的男主角之一是他们老总的公子，事情根本不会闹这么大。所以，只要你离开，而且保证不再和程晓有接触，我估计那边老头子的气也就消了一半了。这时候‘扬光’再赶紧表表诚心，适当提醒一下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福彻’就会顺着台阶下了。

　　毕竟，两边老总已经有了几年交情了，又是双方都有利可图的生意，放弃了太可惜，真要闹到对簿公堂那一步，岂不是两败俱伤。我想杨晨光在算计你之前，应该已经考虑过这些了。”顾涵受教地点点头。

　　“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事情的症结是你，你如果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退出，‘福彻’那边恐怕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顾涵接过话头，“我明白了，林哥，明天我就动身去北京，放低姿态登门道歉，我也不想带着对公司的愧疚过一辈子。至于小宝么，这两天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我会尽快回来求他原谅。”

　　林伟理解地拍拍他的肩头，“跟我就别客气了，我会开导他的。既然决定明天走，那就早点休息吧。”

　　顾涵送他到楼下，心里感觉轻松不少，笑着替他关上车门，林伟突然喊住他：“哎小涵，我的手机忘在茶几上了！”顾涵忙应道：“哦，你等着，我上去拿。”

　　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在欢快地唱着，等顾涵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又停了。顾涵不敢耽搁，一把抓起手机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唱了起来，看一看屏幕，“家”，顾涵稍一犹豫，还是接听了。

　　“喂”字刚讲一半，电话那头就传出个苍老而威严的女声：“伟仔！妈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同意你娶这样的老婆！又蠢又倔，简直要把我活生生气死！你明天不要上班了，回家来一趟吧。”顾涵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暗道一声乖乖，顾涵心有余悸地盯着电话，原来林哥也是一个夹在老妈和老婆中间受气的男人啊，这位老夫人。。。好像很凶悍、难对付，而林哥的老婆，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哦，电视剧里看过的恶婆婆压榨小媳妇儿的情节嘛。

　　不过奇怪了，她不是怀孕了吗，还没受到优待？真是一家一样烦恼啊，顾涵感叹着下楼来，把手机交给林伟的时候，还是顾虑着说了假话：“林哥，刚才有你家里一通电话，我帮你接了，不过在电梯里没信号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你赶紧回一个吧。”

　　“哦，好，谢了。”林伟接过手机，看也没看就放到副驾驶座上，朝顾涵挥挥手，绝尘而去。

　　第二天一早，顾涵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刚要走，就接到了林伟的电话。“早，林哥！我正打算出门呢。。。你在楼下？哦。。。我这就下来。”挂了电话，顾涵疑惑不解，有什么事儿呢？

　　赶忙下了楼，看到林伟一身休闲打扮正神清气爽地靠在车门上，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咦，林哥，心情很好嘛，你不会是想陪我去北京吧？”

　　“嘁，我有那份闲功夫。”林伟不屑地哼道。“不过呢，送你们去机场还是可以的。”

　　“哎哟，真是多谢您了！”顾涵嬉皮笑脸地和他耍着花腔，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说我、我们？”

　　林伟得意地朝身后一指，顾涵霎时呆住了，那个正从车里走出来的，羞怯怯地望着自己的，不是他可爱的小宝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