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保卫战》常山渐青

65、空中悟道

　　“你既然敢大言不惭地在珈蓝神庙当主持，我且问你，你学佛之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李萍厉声问道。
　　“这个，关于这个问题嘛，我觉得最大的感受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句话了，毕竟我都已经这样了——”智水啰里啰嗦地回道，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究竟符合不符合对方的心意。
　　“卢保海，你现在都已经病入膏肓、形容枯槁、不人不鬼了，当然会想到这句话了，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东西。”李萍道。
　　“那什么是最要紧的？”智水随即问道。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李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原来如此——”智水缓缓地点头叹道。
　　“唐朝诗人吕岩的《警世》诗，你可曾耳闻？”李萍问。
　　“这个，贫僧不曾听说。”智水哆哆嗦嗦地回道。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这话你总该听说过吧？”李萍声音清脆地问道。
　　“噢，这几句话啊，我当然知道了，”智水略显欣喜地说道，总算找回一点点面子了，“就是不知道它是唐朝的吕岩写的。”
　　“现在，你知道这首诗的厉害之处了吧？”
　　“女施主，贫僧现如今知道了。”智水惶恐不安地回道。
　　“卢保海，你抬头看看，桌子上是什么东西？”李萍指着桌子上一个装满某种灰白色半流体的矿泉水瓶子问道。
　　“离得稍远，贫僧不知道那是什么。”智水如实答曰。
　　“那是你连日来在露丝身上释放出的全部遗传物质！”李萍十分不屑地冷笑道，似乎连看一眼智水都觉得万分恶心。
　　“啊呀，惭愧呀，惭愧！”智水赶紧捂着脸说道。
　　“哎呀，你还知道丢人啊？”李萍透彻心骨地嘲笑道。
　　“仙姑莫要取笑贫僧了，贫僧已然知错了。”智水道。
　　“卢保海，如今你既有悔过之心，想来也挺可怜的，本姑娘不妨先让你照照镜子吧。”李萍稍显温存地说道，然后随手就把其中一面墙全都调成了一块巨大的镜子——镜面十分清晰。
　　智水依话抬头，忽然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面容憔悴、形似骷髅、身影单薄、萎靡不振、猥琐肮脏的老年人。
　　此人衣衫不整，指甲很长，目光呆滞，新长出来的那些短短的头发和胡须蓬乱不堪。
　　此外，他还印堂发黑，面皮发黄，弯腰驼背，骨瘦如柴，口鼻流涎，唇齿发黑，口歪眼斜，看着让人感觉好不恶心。
　　“啊，镜子中的人，果真是我吗？”智水本能地疑问道。
　　“不是你，又是谁！”李萍厉声呵斥道。
　　“哎呀，我怎么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呢？”智水叹息道。
　　“你现在明白什么叫‘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了吗？”
　　“贫僧明白了，感谢仙姑教诲。”智水双手合十后连忙说道。
　　“别叫我仙姑，我听着就恶心。”李萍直言不讳地说道。
　　“好的，李萍施主。”智水赶紧改口道。
　　“过一会儿，我们就要达到珈蓝神庙了，你心里要有准备。”女神一样的李萍心存善意地提醒道。
　　毕竟再大的事情，总归要有一个妥善的了结。
　　“怎么，我这个鬼样子，还能回珈蓝神庙吗？”智水问。
　　“你觉得自己不配回去，此举恰恰说明你还是有资格回去的，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嘛。”李萍道。
　　“而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她又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水泪流满面地说道。
　　“我们不光让你回去，还要让你接着当主持呢。”李萍安抚道。
　　“真的吗？”智水痛哭流涕地问道。
　　“放心吧，本姑娘没那闲工夫和你开玩笑。”李萍说。
　　“而且，从我们邱老板内心来讲，她也不想置你于死地，她只不过是想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败得点滴不剩——”她说。
　　“并且，从此以后不敢再整天想着去干那些沽名钓誉和挂羊头卖狗肉的坏事，不敢再随心所欲地忽悠那些已经够可怜了的善男信女。”她接着吐字清晰地继续说道，算是在传达邱香的基本意见。
　　“贫僧这回确实受教了，真是感激不尽啊！”智水哭道。
　　“你这回能不能做到四大皆空了？”李萍问。
　　“能，确定能！”智水努力支起身子骨说道。
　　“能不能做到六根清净了？”李萍又问。
　　“能，确信能！”智水更加坚定地回道。
　　“以后还敢再胡乱解释佛经吗？”李萍进一步问道。
　　“不敢了，”智水恭恭敬敬地答曰，“贫僧一定先把有关的经文彻底弄清楚了，完全搞明白了，然后再小心谨慎地讲经说法。”
　　“哎，这样做就对了嘛，”李萍诚心诚意地微笑着夸道，“再也不要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了，听见了没有？”
　　“感谢李姑娘教诲！”智水言道，“贫僧谨记在心！”
　　“好了，你简单地收拾一下，稍微洗漱洗漱，然后老老实实地等着再次进入珈蓝神庙吧。”李萍遂又安排道。
　　“好的，李姑娘。”智水答应道，然后就去忙活了。
　　等他较为费力地忙活完之后，又神情肃穆地说道：“贫僧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指点一下。”
　　“但说无妨。”李萍十分宽容地说道。
　　“就是关于那位颇通人性的露丝小姐，虽然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杀死她呢？”智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心头还是少不了些许的恐慌之意，“就因为我让你杀了她吗？”
　　“噢，你说这个事啊，情况是这样的——”李萍听后十分大度地说道，“她虽然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发出来的一款机器人产品，但是在某些技术细节上还有不少的缺陷，所以邱老板就安排我们对她进行一番实际测试，现在我们已经得到全部的测试数据了，所以——”
　　“就是拿我当测试对象吗？”智水故作镇静地问道。
　　“是的，只有当时的你，配得上当她的测试对象。”
　　“噢，贫僧明白了。”智水终于能够心如止水地说话了。
　　“而且，连日来，她已经被你给彻底玷污了，所以就更没必要再保留她的身体了，你明白了吗？”李萍再次稍显厌恶地说道。
　　“惭愧啊，真是惭愧至极！”智水再次低头叹息道。
　　后来，他就重新回到珈蓝神庙当主持了，只不过这时的珈蓝神庙已经被刘标等人整体移动了一下，原来大雄宝殿的位置上已经新建起了一座小型天文观察点，它的编号正是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