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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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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与提姆之间进展良好,他们交流了对哥谭义警(主要是蝙蝠侠)和恶棍的看法,比较了寄宿学校和教会学校的优劣,分享了可能致敏的食物和喜欢的外卖店,提姆甚至主动邀请马特留下来过夜。
“反正冰箱里的食物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提姆不自在地挠头,“天色已晚,我不想让你独自一人走哥谭的夜路,太危险了。”
马特不会遇到危险的,在黑暗中,他才是占据优势的那个。
“太好了,我还有点担心呢。”马特从冰箱里取出一个柠檬,小心地避开提姆想要帮助的手,用刀切开,“没事的。我想让你尝尝柠檬茶,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饮料,珍妮特觉得喝起来就像星巴克卖的一样。”
提姆惊讶地发现,马特作为一个盲人动作简洁快速,和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和想象中的视力障碍者完全不一样。同时他也意识到,在他眼里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马特来说并非如此。
对于食物,马特非常依赖嗅觉,他的鼻子时不时皱起一个小小的褶皱,用以寻找食材的方位。
他的听觉也很敏锐,每当倾听提姆说话,他总是先把耳朵而不是脸朝向声音的源头,这让提姆不由联想到小狗听见动静时的表现,既可爱又失礼,提姆决定永远把这种联想深埋心底不告诉任何人。
对于一个盲人来说很不利的是,马特分辨不出颜色,所以他在放糖的时候加入了红糖而不是白糖,柠檬茶确实很好喝,只是颜色更深。
马特确保提姆摄入了足够的水分和稍微过量的食物后,就一起裹着毯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他们继续交换关于提姆母亲的故事,习惯和怪癖,暖气烘得提姆昏昏欲睡,几乎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现在他感觉很安全,尽管他们只认识了几天,但血缘关系飞快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令人羞愧的是,马特的身体缺陷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马特失去焦距的眼睛不会向他发射背叛或者批评的眼神。
他向马特低语:“我觉得妈妈是爱我的,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妈妈。”
马特默不作声,于是他继续说下去:“她在晚上以为我睡着的时候亲吻我的额头,她总是在商务旅行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回家,从不忘记给我带礼物,而且都是我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最想要的?她从不给我。
我想要他们更多的陪伴,有时我会觉得妈妈爱考古胜于爱我,那些圣遗物和古董,我想把它们统统扔进垃圾桶,它们得到的妈妈的注视比我要多得多了。”
马特还是没有出声,提姆不安地回头,看到一张竭力掩饰伤心和忧虑的脸。
“我想你也许是对的。珍妮特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妈妈,她只是做了与我们的母亲截然相反的举动,然后从我们的保姆那里学习溺爱孩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对象。”
等等,什么?
“我猜她通常会在重大活动中出现,比如生日、假期和开学的第一天,但她错过了很多日常,在你摔跤擦伤或者感冒发烧的看护。你会想父母天生就爱他们的孩子,这也许是真的,但有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呢?”
这话不假,不过——
“那是你的妈妈,她只是凡人,总会犯错。无论你爱她还是讨厌她,——天知道过一段时间后,感情会变得混乱。最终,你只是想念她。”
提姆颤抖地吐出一口气,“我好想她,她本应该活下来的,她不应该这么早就离开人世的。”他把自己流泪的眼睛埋进毯子里,终于在马特面前痛快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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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是一个随和的孩子,好奇心强,他很安静,有点害羞。马特和他共度了几个心连心的夜晚,孩子像渴求关注的小狗一样惹人怜爱。
当马特拖到不得不离开哥谭、回到布鲁徳海文收拾他匆忙离下的烂摊子时,提姆又懂事过头地催促他出发。
看着提姆,马特现在理解了为什么有的夫妇会那么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或者在婚姻濒临破没时选择要一个孩子维系婚姻。
而当他们无能为力时,绝望的嘶吼伴随不理智的选择一同降临。
“拜托了,派克夫人,你的丈夫在银行工作,他很富有,如果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同你离婚,你不得不冷静下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选择了。”
苏珊·派克抽出一张新的纸巾,继续哭哭啼啼,“十六年风风雨雨我陪他一起走过,现在他要抛弃我了!”
“派克夫人,你现在只是在发泄情绪了,请不要再哭了,你必须坚强起来。”
“布兰德杀了我的孩子,现在他要抛弃我了!那个可憎的男人!”
“派克夫人,请小声点儿——苏珊,发泄情绪没什么不对,但大喊大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个混蛋抛弃了我,我要喊到所有人都知道我亲爱的丈夫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要用尽我最后一口气喊到声带破裂也在所不惜!”
“苏珊!停下这一切!”马特再也忍不下去了,“在家里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但在律师事务所里,我们只谈公事。
你的叫喊也许能引来小报记者,如果你够幸运,也许在法庭上赢得一些同情心,但如果你在法庭上崩溃大哭,你就是在给你丈夫的律师提供借口,歇斯底里的女人逼疯了她的丈夫,这个听起来怎么样?
我是你的律师,我绝不允许你的情绪毁掉你的人生!我的话说清楚了吗?”
苏珊被这一连串话砸晕了,“但是——我才是受害者啊——”
“自从你坐下来,我还没能从你的角度得到这起离婚案的原委。你一直在说你的丈夫是杀人的混蛋,为什么?”
“因为他杀了我的孩子,我流产了!我们已经尝试要孩子六年了,六年终于得来的宝宝没了!”苏珊受不了这巨大的痛苦,使劲晃了晃脑袋定神,“然后上周他从家里搬出去到旅店住,他要抛弃我!”
“你的孩子,流产前它多大了?是什么导致了这次流产?”
“吉尔伯特医生说我的宝宝已经8周半了,但他没有告诉我流产的具体原因。他说流产可能是多个因素叠加导致的,也有可能只是概率问题。我也没有继续问,因为吉尔伯特医生要我尽快调整好身体好进行下一次激素治疗。”
“这么快?”
“吉尔伯特医生会帮助我检查身体,这不会影响到孩子的。”
“孩子?好吧,苏珊,你想从离婚里得到什么?”
“什么?我不想离婚!我还是想要孩子,没有布兰德,我就没有受孕的机会,以及足够的钱继续激素治疗。”
“好吧,但我无法阻止你的丈夫起诉离婚。”
“马特,你不敢就这么放弃!你是我的律师,我的朋友,你必须得帮帮我!”
苏珊激动地伸出双手,马特别无他法,只好抓住她的手安慰,“我会帮助你的,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把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到时我们再制定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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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的几天变成了一周,马特和提姆每天晚上都进行尽可能长的通话。马特被迫告诉提姆他还需要几天才能回到哥谭,因为他发现苏珊是一个不可靠的叙述者,需要重新收集证词。
为了尽早回到哥谭,马特甚至无视他和迪克之间的尴尬,拜托他协助推进这次调查。
“理查德,这是你的墨西哥辣椒鸡肉三明治和薄荷巧克力,好了,快讲。”
“理查德?我要告诉你多少遍叫我迪克就好?而且,你好—粗—鲁。”
马特不为所动,“我是天主教信徒,叫你迪克才是我不应做的。”
“只是一个昵称而已!”迪克打开包装,“噢,是我喜欢的那家店,我原谅你了。”
迪克把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咬下了巨大的一口,“苏珊的妹妹以为他们的婚姻很幸芜,因为她家里有仨孩子,抚养孩纸忒累了,还有点嫉妒她姐姐的自由。”
“请不要边吃边说,我要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马特在本子上画出别人看不懂的字,“请继续,我只有十分钟的空闲,下一场庭审就在二十分钟后。”
迪克转而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嘶——好冰!她妹妹都不知道她流产了,她说苏珊近些年是很想要孩子,每次去她家里总是抱着孩子们逗弄,苏珊的朋友们都有孩子了,她觉得姐姐可能感到自己落下了。不过苏珊的丈夫布兰德则不然,他看起来满足于他们现在的生活。你已经见过布兰德了?”
“是的。这就是全部了?”
“基本上。苏珊的朋友们说了同样的话,她也没有和朋友分享她流产的痛苦。”
“这很可疑。”
“谁说不是呢。”
“谢谢你。”马特站起来打开盲杖。
迪克递给他自己的手臂,拿腔弄调道,“请允许我把你护送到法院门口。”
“咳咳。”
迪克怀疑马特被他逗乐了,但没有证据。
“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马特露出一个微笑,“当然。”
迪克捏捏马特的肩膀,“一个朋友对朋友的忠告,不要把自己扔进危险里,你对我——我们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