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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孙天志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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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藜对这桩案子的印象极为深刻。
孙天志,是富县的县令,富县处在京城东南方向的沿海地带,那可是个资源富足、经济繁荣的好地方。
彼时边疆战事吃紧,战火纷飞,百姓们没办法,只能背井离乡,四处逃亡,一路上颠沛流离。
他们千辛万苦地朝着富庶之地赶去,富县也大度地接纳了大批流民。
在这期间,富县有个心地善良的儒商,名叫贾善,这人宅心仁厚,大方地拿出一大片土地,用来搭建难民棚,收留这些无依无靠的流民。
可谁能想到,这块地可不一般,竟是当朝贵妃娘家早就看中的一块风水宝地,贵妃还亲自出面,想要把地要过来,打算修个宅子,让自己的父母能安安稳稳地过个晚年。
流民们自然是满心不情愿搬走,他们和贾善一块儿聚到县令孙天志的府门前,眼巴巴地盼着能讨个公道。
说起来,贵妃娘家倒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横行霸道的人。
他们愿意出高于市场价五倍的价钱买下这块地,还许诺把邻县郊区的一块地送给贾善,好让他再建难民棚。
孙天志实实在在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他思前想后,考虑到当时正值寒冬,让难民们搬家,谈何容易,那可是个劳民伤财的大工程。
而且,孙天志还在流民当中大力倡导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的理念,好多流民受了鼓舞,干劲十足,在富县找到了能糊口的苦力活儿。
邻县和富县比起来,经济条件差得远了,能提供的苦力活儿少得可怜。
要是让流民搬到邻县郊区,不光得耗费他们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还会把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之火给扑灭了。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考虑,贵妃娘家在富县的势力盘根错节,当地的官员们还相互勾结。
在这种艰难的局面下,孙天志实在是没别的办法,这才毅然决定,带着贾善上京城告御状,盼着能得到个公平的裁决。
孙天志和贾善要告御状的事儿,自然引起了贵妃娘家的警觉,他们赶忙派人去阻拦。
贵妃那边呢,也不含糊,派出了自己信任的将领,在寺庙里截住了孙天志。
他们把孙天志绑在床上,打算第二天就把他押送回富县。
可谁能料到,事情突然就急转直下。
谁都没想到,孙天志心里又气又急,情绪激动得厉害,被绑在床上之后,心脏居然一下子麻痹了。
等贾善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孙天志就这么突然没了性命,实在是让人叹息不已。
更糟糕的是,这事儿里,贵妃派出的将领居然是沈藜的父亲沈昂。
也不知道这案子是被谁捅给了贵妃的死对头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一听这消息,连夜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查案。
上辈子,在这两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中,这案子最后被定性为意外死亡。
贵妃那一伙儿本来想把沈昂和他的下属推出来顶罪,巧的是,沈归荑在回京城的路上救了贵妃的亲弟弟。
这么一来,最后就只让沈昂的下属当了替罪羊,好在只是被革了职。
沈藜一直以来都以为这就是个意外,压根儿没想到背后还可能藏着他杀的隐情。
可让人纳闷的是,就算安乐公主亲自督办,让人验了尸,结果显示既没中毒,也没外伤,那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这次,沈归荑没能救成贵妃的弟弟。
要是这案子最后被认定是沈昂失职导致的意外,沈昂因此被革职,那沈藜母亲和弟弟回京城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要知道,他们原本还指望着靠沈昂的地位,搜集外祖家平反的证据呢,这下可好,搜集证据的事儿就更难了。
沈藜心里清楚,自己一定要揪出这个凶手,给父亲洗刷冤屈,也给外祖家寻条活路。
可眼下,沈藜掌握的情况少得可怜,她只知道和这案子有关的五个人。
分别是贾善、自己的父亲沈昂、沈昂暗中办事时带的一个下属齐挐,还有贵妃娘家派出来的两个宗亲田高良和田高闾。
就这么点儿信息,沈藜实在是难以判断谁才是真凶。
不过,好在对于凶手的作案手段,沈藜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只要能让她再检查一遍尸体,她觉得自己应该就能确认了。
可这会儿,她的处境艰难极了。就说昨天吧,她还连寺庙的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的难民棚里待着。
今天呢,右腿动不了,是让人抬进来的。
好在现在总算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丫鬟衣服。
想到这儿,沈藜突然反应过来,对啊,自己不正穿着丫鬟的衣裳吗?
这衣服虽说不能保证她在寺庙里畅行无阻,但好歹身为丫鬟,去好多地方都能找个合适的借口。
毕竟,在这偌大的寺庙里,谁会没事儿盯着一个丫鬟的一举一动呢?
拿定主意后,沈藜轻轻动了动右腿,钻心的疼痛立刻如潮水般涌来,就像无数根钢针狠狠地扎进骨髓里,好在已经上过药了,情况稍微好了些。
沈藜咬着牙,心里明白,虽说伤口还是疼得要命,但撑着走上一段路,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以防万一被抓住,沈藜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血书和鲛珠摸出来,轻轻地放在枕头下面藏好。
接着,她简单地梳了梳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些。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伤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往外走去。
沈藜出门没多久,一个黑影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她的厢房。
这黑影动作快得很,径直走到床边,从沈藜的枕头底下迅速拿出了血书和鲛珠。
随后,黑影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大致看了看血书的内容,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接着便匆匆跑出了厢房。
沈藜在路上,果然碰到了不少安乐公主府的侍卫在巡逻。
每次遇到侍卫询问,沈藜就赶忙说自己是沈家大小姐的丫鬟,出来找小姐不小心弄丢的耳环。
夜色漆黑,沈藜穿着沈家的丫鬟衣服,身形又瘦小单薄,还畏畏缩缩的,只要她不靠近公主住的院子,侍卫们大多都不把她放在心上。
幸运的是,存放尸体的地方在寺庙靠后山的柴房,和公主住的院子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儿离难民棚挺近的,沈藜对这一带的地形还算熟悉。
存放尸体的柴房由两个侍卫和一个仵作老头看守。
仵作老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呼噜打得震天响,睡得正香。
两个侍卫看上去疲惫不堪,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时不时就打起盹来,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不过,就算他们困成这样,只要周围稍有动静,比如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们就会立刻惊醒。
沈藜瞧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明白,自己要是偷偷摸进去,很可能会被发现。
好在她之前早有打算,带了几颗鲛珠出来,这还是跟吴淼借的。
沈藜赶紧谎称自己是沈府的丫鬟,是沈家大小姐派来检查尸体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三颗鲛珠,分别递给面前的三个人。
侍卫捏着鲛珠,心里盘算着,这尸体早就查验完了,明天一早还要拉去烧掉,再送回富县。
眼前这小丫头瘦瘦弱弱的,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放她进去,自己还能捞颗鲛珠,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便让仵作领着沈藜进去了。
沈藜接过仵作递来的油灯,小心翼翼地举着,仔仔细细地把尸体检查了一遍。
果然,在脖颈处,她发现了一处异常。
不过,她很聪明,知道这会儿不是声张的时候,便决定先不吭声。
检查完后,她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离开。
沈藜沿着原路匆匆往回走,可刚迈进厢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摁倒在地。
瞬间,厢房的油灯被点亮,昏黄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
坐在主位上的沈归荑,身上披着一件绣着精美花纹的外套,被一群侍从紧紧簇拥着。
沈归荑目光冷峻如剑,死死地盯着被摁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沈藜。
只见沈归荑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接着,她把手中紧攥着的血书和鲛珠狠狠地扔到地上。
血书和鲛珠在地上滚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归荑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