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仙老婆》年少天真

2、第 2 章

　　我摔断了腿，需要在姻缘庙修养一段时间。月下仙人看我可怜，于是答应帮我找出情劫的结症所在，这样的遭遇下，我向他讲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自我有了灵识，还是一株嫩芽时，在沼泽之地，经常有神仙下凡修炼，我听闻了当神仙的千百种好处，于是打定主意自己也要成为神仙。
　　而且在这种际遇下，我遇到了一位改变我命运的神仙。

　　当时我还没有修炼成人形，只靠听觉和嗅觉接触这个世界。这位神仙灵力充沛，每当他靠近我的时候，就觉得神清气爽。

　　沼泽之地的灵力始终有限，有一次下了好几个月的雨，土地松动，我感觉自己都能被连根拔起。这位神仙心疼我，用自身灵力搭起保护障在我四周。

　　在他的保护和熏陶下，我长得又快又好，时间长了我想快快修炼出人形，看一看他的样子。
　　“那确实是值得托付之人。”月下仙人一边听我说故事，一边感叹道。
　　我摸了摸鼻子，继续往下说：“但是一切都事与愿违，终于过了三千年，我长出了身体，想要看一看那仙人的模样，可是我等啊等，又等了五千年，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唉，你这情史确实蛮坎坷的……”听完我的故事月下仙人也忍不住唉声叹气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你肯忘记这个不可能的人，重新开始，你的情劫就解了。”

　　说完，月下仙人立马眼疾手快的给了我两个根红绳，说：“桃玉也还有一场情劫没有破解，他和你一样都应该靠重新开始来遗忘过去。你将这红线给一根给他，让他接受，然后你们试着在一起，你的情劫就得到了化解。”
　　意思是把红线给桃玉，然后我们两个就此在一起？

　　我一个头两个大。我心里只有那位未曾谋面的仙人，而桃玉心里也只有阿月，他几乎每晚都梦到她。况且，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先开口呢？
　　我拿着两根红线，灰头土脸的出了姻缘庙，碰巧路上遇见一位到过桃月庵的仙娥，我见她春风满面，得意洋洋于是忍不住问道：“仙子春光满面可是有什么喜事？”

　　那仙子用衣袖遮住脸庞，害羞的对我说：“一月前我在月下仙人手中求了两根红线，与自己心仪的人绑在一起，没想到昨天他就向我表白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线，有想起桃玉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心想这玩意当真有那么好使吗？无论结果如何，我想都得试一试。
　　我回到桃月庵，桃玉正在饮酒，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我连忙坐下与他对饮，旁敲侧击道：“上仙，我听月下仙人说，您也还有一场情劫没有化解？”说完，我就发现自己舌头打结了，我太紧张了。
　　桃玉点点头，遂又问我：“有事？”
　　我紧张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哆哆嗦嗦捧出红线来：“月下仙人说，只要给一根红线给你，就能化解情劫。”

　　我故意避重就轻，就是怕桃玉会拒绝，没想到他十分爽快的将红线收下。
　　我按照月下仙人的提示，将红线绑在右脚脚踝处，这几天我都密切关注着桃玉的一举一动。我不知道这姻缘红线是能带给我惊喜还是惊吓。
　　我的想法是如果这个办法可靠，等成了神仙我就将红线摘下。
　　毕竟我这么努力的想要当神仙，完全是为了我的梦中人，不知道还能否与他再见。而桃玉也有他的阿月。

　　我不知道是不是绑上这个红线就会被改变，桃玉开始频繁地向我示好。我喜欢喝天亘山上的冰泉，他便不辞辛苦，不惧严寒的为我取了来。
　　他说我们既绑了红线，就是有了密切联系的，应该互相为对方着想。但我依然思念着为我遮风挡雨的仙人，想着有朝一日能在九重天上与他团聚。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桃玉解释，我对他从来没有过一点动心。我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某一天从梦中醒来，我告诉桃玉，我有点想家了。
　　我们去了一趟沼泽之地，那里依旧土地肥沃，风雨交加，没有一丁点儿因为我的离开而做改变。我又想起那一年我还是株没有成形的幼苗，曾经有一个人不顾风雨，为我守护。

　　从沼泽之地回来之后我大病了一场，桃玉说我离历劫不远了，他很怕我抗不过去，隔三差五的替我检查身体，灌输灵力。
　　不仅如此，他还将最开始的那三千灵力还给了我，他说我们已经是一体，不用分彼此。
　　不知道天劫还有多久才会到来，我的情况总是时好时坏。桃玉没了我的帮助，也开始手忙脚乱，大家都知道他是不擅长熬胶的。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回到桃月庵倒头就睡，我看他发丝凌乱，于是忍不住上前替他整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阿月的名字，他说：“阿月，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只见画面一转，又出现了我的样子，他仍混沌不醒，一遍又一遍喊着：“阿月，阿月。”

　　我惊得将手中的木梳掉落在地，不知从何时起他竟搞浑了我和阿月，将我当做她的代替。
　　我来到姻缘庙，祈求月下仙人将红线收回，他却告诉我红线一旦绑定概不退换，他还告诉我，我和桃玉的缘分远不止这些，我还想再多问时，他又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桃月庵，这厢桃玉已经醒了，他酿了美味的葡萄酒约我一同对饮，我想着有些事情终究得问清楚，于是便应了他。
　　脚上的红线紧了又紧，他喝得醉眼迷离，他看着我眼里有亿万星辰。他现出了真身，他说：“桃花朵朵开，万家喜洋洋。这是家喻户晓的打油诗，几万年来人们对我奉承朝拜，希望我庇佑他们，给我修建庙宇，我一万岁时就有了这些，绝世风光，可是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没有人在乎。”

　　闻言，我拍了拍他的肩旁算是安抚，我忍不住安慰他：“大抵世间人都有苦，做了神仙也一样。”
　　他却猛然抓住我的手，祈求道：“嫁给我吧，和我在一起，陪着我。”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求亲，被吓得魂飞魄散。

　　我被他抓得心神不宁，只见他一边抓住我，一边正色道：“和我在一起，阿月，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等你历完劫后，我们一起留在桃月庵，做一对人人都艳羡的神仙眷侣。”

　　就像噗通一下被扔进水里，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听到有人清清楚楚的唤我阿月。
　　———原来，我就是那个让桃玉魂牵梦绕了四千年的阿月。

　　桃玉回去之后开始频繁的做梦，经过他的梦，我开始将四千年前他去凡间历劫的脉络整理清晰。
　　我没想到，四千年前我们曾一同下凡历劫。我们都是彼此的劫难。
　　四千年前我刚刚发育完整，堪堪变出人形，我接到九重天的通知，要我下凡去历劫，那时候我年龄尚小，还没有到历情劫的年纪。我经历的是人间疾苦。而桃玉和我不一样，他历的是情劫。

　　我的真身是一株梨树，梨与离字有谐音，在人间乃不吉之物。所以我从出生起就没了娘亲，我的父亲嗜赌如命，我七岁那年就被他卖给了凤仙楼。
　　凤仙楼的姑娘从小就知道怎么讨好男人，我也不例外。

　　所以当桃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时候，我就像抓住生命里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样用力，我知道他是皇室贵族，有着不可估量的人脉和前途。
　　有了桃玉的照顾，我在凤仙楼里可谓顺风顺水，妈妈们不敢使唤我去接客，都把我当千金小姐一样供着。那一年我十一岁。

　　桃玉的梦开始光速流转，回忆开始被一点点拉长，时间一下子经历到冠礼那年。
　　那是他风光无限的一年，他被封锆，有了自己的宅邸，他将我接了进去，我脱离了凤仙楼，成为了他的贴身丫头。

　　他向皇上请命要娶我为妻，但是都被驳回，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名歌妓，实在配不上他这个天潢贵胄的王爷。
　　那时我刚从一个狼窝挣脱，有了他的庇护已经觉得弥足珍贵，于是我告诉他我不在乎这些世俗的目光，我只要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但是他不依，他去偏远的边疆立下赫赫战功，他说他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娶我为妻。
　　如果故事一直朝这个方向发展，说不定会有十分圆满的结局。奈何我命中带离，注定在人间得不到圆满的结局。

　　建国三十二年，老皇帝去世，五子夺嫡的局面扑面而来。桃玉是所有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上头四个虎视眈眈的哥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很多个失眠的夜晚，他都会对着明月叹息，念着我听不懂的诗句：“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那时他在风中搂着我，许下承诺：“我一定会给你世界最美满的幸福。”我在他怀中落泪，深知他口中所说的圆满，于我而言不过镜中花，水中月，一样遥不可及。

　　大皇子劫持了我的父亲，要求我替他找到桃玉的错处和弱点，将他一击败落。
　　我被夹在中间难以抉择，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脑海里都是父亲人头落地的模样，他虽然十大恶败，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做不到。

　　大皇子给了我一包粉末，要我每日在桃玉的饮食中放一点，他说放这个粉沫只会导致人昏沉，没有别的障碍。

　　于是我每日都含着泪将粉末放入桃玉的饮食中，我放的剂量少，但他还是扛不住终有一日倒下了。

　　他开始频繁的吐血，太医开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我在他的床头哭成了泪人，一个劲的念叨：“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信小人的谗言，将你毒害。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桃玉堪堪听完我的哭诉就咽了气，而我也信守承诺饮了一杯鹤顶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们在人间历劫到此结束，战功赫赫的桃玉死后被万人朝拜，有了自己的庙堂。而我经历了人间苦难，也在沼泽之地成为了有头有脸的精怪，但是我接受不了自己在人间的龌龊，自己讨了忘忧水一饮而尽。所以我不知道经历完情劫后，桃玉四处寻我，想要我接受他，我们一起做神仙眷侣。那时，他早已爱我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