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大师兄总对我穷追不舍》京析

8、情假意真（一）

　　乌晗与狐妖逃出玄山后未作停留，南下急行多日后才得以稍作喘息，二妖商议后决定一路南行去往狐妖来妖界的通道，而后返回妖界，寻到狐妖王践行承诺。
　　雪白的狐狸身上沾有血色，将自己团成一团宿在树上休息的乌晗怀中。
　　雀鸟叽叽喳喳也在树上歇息，栗褐色的脑袋好奇探出打量一狐一人，它唤来同伴，数十只身形圆滚滚的麻雀落在树枝上不断鸣叫，白狐狸动动耳朵，在梦中呲出牙低低哈气。

　　乌晗警觉睁开眼和枝头麻雀面面相觑，那些小鸟见她醒来，扑棱着翅膀呼啦啦落到另一棵树上，这回动静大了些，白狐狸用爪子挠挠耳朵也睁开眼。

　　乌晗无言低头，狐狸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提溜住狐狸毛绒光滑的后颈乌晗从树上跳下，她一落地狐狸便化为白衫的翩翩公子，一双狐狸眼勾魂夺魄，他摸着自己脖子，有些痛。

　　“你怎么又来我怀中了？”

　　乌晗理好自己衣衫，从储物袋中点出几块碎银和铜钱，没好气问还在揉脖子的狐狸。
　　狐妖洛颢一脸委屈，眼中能滴出泪，他指指布满落叶的山路，又摸摸粗糙的树皮，“这地这么脏，这树这么糙，哪里能睡？我可是狐妖王……”
　　“狐妖王之子，整个狐族都视你/我如珍宝，就算在人间也从未过得如此寒酸……”

　　洛颢识相闭嘴，他胳膊一甩缠在乌晗身后胡搅蛮缠，一会拉住她的衣袖一会又去扯她的发带，“咱们别走路了，去镇子里租个车，人类骑的高头大马也行，然后找个食肆填填肚子好不好？”

　　乌晗不说话只闷头走路，狐狸嘴里嘟嘟囔囔，无非是要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
　　几粒碎银丢在洛颢身上被他接住，乌晗面无表情道：“从这到妖界，我身上只有这点银子能花，你看看这些到底能干什么。”

　　租车租马就不能找美食填肚子，乌晗将问题扔给狐狸，拍拍手迈步走开，后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狐妖跟上她哀嚎：“这些银钱能干什么，都不够好一些酒楼的一盘菜。”
　　他不死心问：“你那储物袋再没有别的值钱东西了？”
　　乌晗指腹擦过被她放入袖中的储物袋，面上不显半点心虚，咬死道：“没有了。”

　　狐妖眼珠一转，把银子揣入怀中，将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后对乌晗道：“你为半妖但妖力不强，我是狐妖但重伤未愈，你我若是一路靠走路，待到了妖界是何年何月，不如这样，我去找个有钱的小姐，让她帮帮我们？”
　　又来了。
　　乌晗闭上眼，这只狐狸又提起这种缺德事了。

　　她神色一凛，对上洛颢吊儿郎当一脸挑衅，除过孩童女子从不疼惜任何人的乌晗朝他喊道：“狐妖，这种事你想都别想！你难道还想让道士把你再抓一回被他人救出吗？”

　　不料狐妖得意一笑后缓缓道：“你不来救我我也不会有事，最多被那些道人多关几日罢了。”
　　“仙魔大战后，谁也不愿挑起纷争，有半神的天界不敢，重归魔界的魔神那还是一团糟，而妖界，自妖神归位后还未出过乱子，不过按捺不动罢了。”
　　乌晗并未被此番话语打乱心绪，她冷静分析：“妖界与人界通道众多，你父亲若想来人界，易如反掌。可你父亲狐妖王却是承诺，只要将你救出，便会满足救你之人的所有要求。”

　　“妖界众妖不得擅离妖界？”

　　狐妖咯咯笑起来，不给面子道：“为王者瞻前顾后，我才没有这种烦恼，我想在哪便在哪。”
　　山路平缓，瞥见狐妖脚步不曾迟疑知道他铁心要到镇子中去，乌晗无力阻拦。
　　狐妖凑到卖首饰的摊子上，拿起一个玉佩往自己腰间比划，玉佩墨绿和他一身白并不搭，他又将玉佩扔回摊子，负手离开。
　　乌晗和小贩眼看玉佩落下，纷纷伸手去接，玉佩好好地被乌晗放回原位，两人对视一眼才都松口气。

　　狐妖重伤在身却并不安分，知晓她银两不多，开始还拿捏分寸，所求不多，可毕竟是狐妖王之子，吃穿用度向来不缺，跟着乌晗整日都是林中打的飞鸟，湖里游动的肥鱼，农户散养的土鸡……偶尔居住在客栈中她会亲自动手制一些便于携带的干粮，也会给狐妖做几道便捷又爽口的小菜来满足他挑剔的胃口。

　　只是任乌晗一双妙手将食材烹制得天上人间独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时新鲜蔬果难寻，狐妖享用过几次后很快便腻烦起来。

　　每至新镇狐妖会先行去结识几位得了闲趣游玩的闺阁女子，引几位未曾见过俊美妖孽的佳人春心萌动，任狐妖予取予求。
　　不光骗财，少女怀春，总是对高大邪肆的郎君心生好奇，忍不住会有亲近之意。狐族本就凭借妖媚在世间家喻户晓，洛颢未曾言语几位女子便急急要与郎君度春宵。
　　幸得乌晗忙前忙后劝说阻拦，才未对几位良家女子酿下祸事。
　　凭白耽搁了不少时间。

　　镇中人忙忙碌碌，脸上皆是喜色。
　　乌晗手提盛满水的竹筒左右张望，不见先一步来杞镇的狐妖，她一问才知道，不久前镇中张员外的女儿绣球选夫，选中了一天仙似的男子，不日大婚。
　　“那样貌，别说是张员外女儿想嫁他，我要是是个女的，我也想嫁他。”
　　路边酒肆内，身形壮硕虬髯飞动的男人眉飞色舞道：“还是长得好看才能被看上。”
　　手中竹筒轻晃砰然落地，乌晗眼前阵阵发黑。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又来了。

　　乌晗左右打问到员外府，寻到少有人进出的小门，躲躲藏藏在府中绕过几个圈子，终于寻到与张小姐在内院花圃凉亭中赏游鱼花景的洛颢。

　　一番动作下来，天边染上红霞，二人赏过春色后靠得越发近，身旁侍女早已被支走，张小姐娇软依靠在狐妖身上，手中团扇轻挥，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她颤音轻呼一声，放声咯咯轻笑，笑声清脆动人，与乌晗打听到的张小姐略有不同。

　　乌晗藏身于园中花树后，头顶桃花开得艳艳，更增春景秀丽。

　　只是想等二人交谈完分开的她侧耳越听越不对劲，探出头恰见比春色更美的艳丽。女子伏在狐妖身上，行为言语大胆奔放，狐妖有一句没一句回应她孟浪话语。

　　人身有来自先天之精气与后天之水谷精微的元气，加之阳气足温养人体，浑身上下不为邪气侵扰，应气血充盈，乌发柔顺，周遭气息温润有光。
　　细细打量后，她惊觉，虽夜色来袭，但女子身上也着实有些黯淡了。
　　她起身渡步到一妖一人前，张小姐瞥见来人僵硬一瞬慌乱低下头抚弄衣衫裙摆，原是刚才动作间单衣凌乱。

　　乌晗一言难尽看向狐妖，见他嘴角噙笑，慢条斯理扯过身旁女子的衣袖一根根擦拭方才被人揉捏赏玩的手。
　　他扬起眉，扫过乌晗，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一擦过，张小姐打理好自己乱作一团的衣衫，绯色的面容上横眉冷目，语气尖利质问：“你是何人？”
　　她问完又瑟缩紧靠在狐妖身边，勾住对方腰带，粉白的十指蜷缩起来，满脸羞红怯意，“洛郎……”
　　她说着用指尖轻抓挠狐妖胸膛，衣服被她扯得凌乱不堪，张小姐急速吞咽两下，眼睛直直望向樱果点缀的白玉，“洛郎护我！”

　　言语情真意切，要不是知道张小姐身旁的狐妖与自己自白日才分开，乌晗定要认为二人是相处许久被撞破私情的苦命鸳鸯。

　　乌晗怒而拽起狐妖衣领，只听那张小姐惊呼一声跌坐在坐板子上，她咬牙切齿：“你积点德吧！”
　　狐妖挣开死攥住衣襟的手，大半胸膛裸-露在外也不在意，乌晗小声继续道：“我将你从玄风派救出不是让你胡闹的，咱们赶紧回妖界。”
　　她将狐妖衣服拉好，又把一团糟的衣带重新给他上，狐妖手一动又扯得衣衫不整有伤风化。

　　“洛郎君，郎君~”看到身着鸦青色衣衫的乌晗抖动衣袖在与洛颢拉拉扯扯，张小姐从后轻扯狐妖衣袖，软声询问：“洛郎，这人是谁？”
　　狐妖并未答话，美人心怀慕意时最美最艳，薄薄单衣滑下一角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场面着实香艳。

　　乌晗被气得双目通红，她俯下身将张小姐的衣衫拢起披好，又一一理过袖口腰带，最后单膝蹲坐在地，红着双眼神情专注表达歉意。
　　“张小姐，我与洛公子一路远行途径此地，他向来爱玩闹，无意坏了小姐择婿大事，对此十分抱歉。”
　　她说着狠狠一捣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狐狸腿，狐妖低下头莫名其妙又站得更远了些。

　　让你过来道歉你离那么远干什么？

　　乌晗瞪过狐妖，转过头依旧温和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言明，“我听闻小姐才貌双全，向来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真仙姿佚貌。心仪小姐之人众多，你早有意中人，不过那人家道中落，你与他虽情深似海，张员外却不喜，你央求许久才得员外同意你绣球选婿……”

　　“你怎知我与他情深似海？你亲眼所见？”
　　张小姐面色一冷，伸手猛推乌晗，乌晗腿足发力，稳稳当当，腰背只微微后倾，倒是她推力太猛，自己从坐板上跌下来，幸得乌晗伸手及时才没落个脸朝地的下场。

　　狐妖使过法术将全身上下收拾得一干二净，不甚了解慢吞吞道：“你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好歹也是个半妖，你不会看不出此人阴魂入身，命不久矣吧？”
　　乌晗心一沉，将视线挪向扶住自己手臂的女子，她发丝凌乱，侧过头隐约可见一张青紫色的脸庞浮现在面容秀美的张小姐身上，喉中似有堵物，她咧开嘴发出嗬嗬声。
　　“被你发现了。”

　　乌晗胳膊一抖，手作爪状飞速袭向‘张小姐’发黑印堂，‘张小姐’怪叫一声肢体扭曲呼吸粗重，静默片刻后她冷笑道：“我当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个花架子。”

　　掌心黑光突断，无法驱逐出阴魂，乌晗急速后退至狐妖身旁，她将腰上短刀卸下，目光隐隐有杀意闪现。
　　夜长梦多，他们不能再耽搁时间。

　　远远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小姐’不过片刻便恢复温婉神情，她亲亲热热挽住狐妖手臂，夜色下依偎在一起，好一对才子佳人。
　　来人是张员外次子，与张小姐是一母同胞的姨娘所出，脸上是被酒色侵蚀的虚浮肿胖，侍女慌乱低下头，“小姐，二公子来了。”

　　‘张小姐’并未搭理那人，张慕宇身后还有一人，那人几步上前，见二人形态亲昵，男子一双狐狸眼勾魂夺魄，女子望向他的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吕天霖感觉天都要塌了。

　　方方正正的一张脸上交错着痴情与不可置信，他嘴唇颤动，哀哀唤道：“雁儿……”

　　“二哥，什么闲杂人等都往员外府带，还如此亲昵喊人名，也不怕坏了爹的名声。”
　　‘张小姐’眉间俱是冷意，说话不留情面，言罢语调温和，却是对身旁狐妖：“洛郎，且随我来。”

　　二公子眼圈乌黑，直愣愣盯住二人后面的乌晗，巴掌大的脸上眼帘低垂神游四方，却无端撞到他心里，她一抬头顿觉无须金钗粉黛便是人间绝色。
　　“你还说我，这位姑娘……”他摇摇晃晃点着乌晗，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上下打量，身段高挑，纤腰微束，再一凑近，芳香扑鼻。
　　“这位姑娘不也是闲杂人？”他嘿嘿一笑，“还是你知道二哥就好扎手的冷美人，特意为我寻来的？”
　　肥厚的大掌说着就要往乌晗脸上落。

　　一阵劲风过，“噗通”一声，乌晗收回脚冷冷道：“抱歉，没忍住。”

　　园中荷塘内，荷叶上滑下一湾清水，有一身影在水中不断挣扎。
　　张小姐的丫鬟尖叫一声，高声呼喊：“快来人啊，二公子落水了！”

　　乌晗并不理会这些人，她向狐妖示意赶紧走，不料狐妖抬起手臂，‘张小姐’攥他衣物攥得死紧，狠狠望向荷塘，眼中恨意要将跳入水中救人的男子掏剜洞掏心。

　　男子救二公子出水后，伏在地上喘息几声擦着脸上水迹急匆匆凑到一狐一人面前，“雁儿，雁儿，我们不是说好今日你选我，让我名正言顺当你怀中孩子的爹吗？”
　　“你这是后悔与我私定终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