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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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上岸？
宣焦躺在水底，隔着水层向上看。
以前看到的是月夜星空，现在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还有一盏熄灭的吊灯。
他没有告诉顾展原因。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几日前，宣焦回了化龙渊。
在深不见底的水下洞穴里，有一颗璀璨的鲛珠，是每一族鲛人的传承。
鲛人的寿命也有期限，当他们死时，尸骨和鲛珠融合在一起，若干年后，会再次孕育出新的生命。
这颗鲛珠包含着几千万年来所有鲛人的记忆，只有在合适的时候才会开启，宣焦听到了来自先祖的嘱托。
这是上岸的根本原因。
但是当顾展问起的时候，脑子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他缄默了，只是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只是为了保护你。”
顾展在房间里辗转反侧，夜深人静，他却始终睡不着，偶尔可以听见客厅传来的水声。
宣焦也失眠了吗？
鱼也会失眠？
明天还有仗要打，他必须养精蓄锐，当心里数到108条小鱼时，陷入黑甜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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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富庄园21栋。
张铭满带着耳机，窝在被窝里和小女友聊天。
可能也称不上是女友，对方同时撩着三个男生，他只是其中之一。
但张铭满已经很满足了，有女孩在深夜和他说说话，有时候还能聊点下流的东西，令他沉醉其中。
楼下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
张秋娴和孙查又在吵架。
张秋娴歇斯底里，“我在外面打拼，你在这养小三？十几年了，你到底断不断！”
孙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老老实实地挨揍。
张秋娴恨透了他这幅样子，啪得甩了一个巴掌。
张铭满听到巴掌声，幽幽叹气。
有时候他觉得老妈有点被害妄想症，老爸那么老实的男人，怎么会养小三，最多是养了一地下室的猛鱼。
他用被子蒙住头，只留了一个出气孔，“妹妹，你躺在床上吗？”
女生说：“没啊。”
“我爸妈吵架了。”
“要我安慰你吗？那你出来喝酒。”
女孩咯咯笑着，旁边传来孙子辉的声音，似乎喝醉了，“哥你出来呗，一块玩儿，三个人一张床，还有空位，你要是不来，妹妹今晚就跟别人睡了。”
张铭满抓耳挠腮。
那个女孩才刚成年，初中就辍学了，家庭条件不好，长得非常好看，他作为一个男人肯定是有怜惜欲的。
但是他哪敢出门啊。
这时候撞到老妈的枪口上，那不是找死吗？
“我就……我就不去了，我有点困了，听听你们聊天就行。”
孙子辉切了一声，“真没意思哥。”
张铭满尴尬地笑了两声，门居然被打开了，张秋娴逆着光站在门外，脸色恐怖。
“你在干什么？”
张铭满把手机藏在枕头底下，假装自己睡了很久，迷迷糊糊的应了两声。
“嗯……怎么了妈，我睡着了。”
张秋娴说：“不要熬夜玩手机，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
“……嗯。”
张铭满用手遮住脸。
砰——
门关上了，外面的争吵似乎停了，张铭满拉下耳机，隔绝了手机那端传来的嘲笑，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
有时候，其实挺羡慕孙子辉的，想干嘛就干嘛，自由自在。
从窗户往下看，是他们家的花园，老爸一个坐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
孙查挨了一巴掌，气得双手发抖，掏出手机和人打字。
他是入赘，但同时也是个男人，被这样打，简直是不把他的脸当脸！
打字都缓解不了情绪，他就发送语音，压低声音骂了几句脏话。
对面回了好几句。
孙查点开语音，第一下没注意，音量太大了，手机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赶紧调低音量，把耳朵塞在出声孔听，面色缓和了些。
张铭满又躺下睡了，睡前给孙子辉发了消息，表明自己明天有空，可以一起玩。
一夜无眠。
—
顾展是被敲碗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宣焦坐在床头。
他以前养过一只小狗，每天早上就叼着食盆蹲在床前，宣焦和小狗简直一模一样，捧着吃饭的小碗，眼巴巴地，说了句“饿”。
他一看手机，才六点半。
顾展起床，煎了荷包蛋，煮了面条，又烤了几片吐司，才把这条小鱼喂饱。
换衣服时，他对着镜子，发现脖子上有一片红痕，像是睡觉无意识的时候挠出来的。
或许是过敏了，那一片皮肤隐隐发烫。
顾展穿好衣服，孟李白的电话。
“bro，晚上约饭？”
顾展瞥了一眼在客厅玩水的宣焦，“不了。”
孟李白是个人精，一下就猜出来了，“嫂子管着呢？一块来呗，见见兄弟们。”
“她……不方便。”
“怎么了？生病了？还是不能走路了？”
“不能走路。”
孟李白惊讶道：“摔着了？买个轮椅啊，天天窝在家里多不舒服。”
顾展还是婉拒了约饭，但是孟李白的话给了他一些思路。
轮椅？
一扭头，宣焦趴在窗台上，聚精会神地望着楼下来往人群。
以前那只小狗想出门玩时，也是这幅向往的神态。
都说爱是常觉亏欠，他也觉得自己亏欠了宣焦。
她本拥有无穷无尽的水与天空，现在却如同一只金丝雀一样，囚禁在六十平方的小屋里。
顾展问：“你想出去玩吗？”
宣焦点点头，“当然想啊，可是我不会走路，总不能一直让你背着吧。”
“我想到办法了，在家里等着。”
顾展匆匆出门了，这次回来时，从代步车店里买回来一把多功能电动轮椅。
宣教穿着裙子坐在上面，鱼尾折叠，刚好可以藏在巨大的裙摆下。
天衣无缝。
他像是收到心仪玩具的孩子，坐着轮椅从厨房跑到卧室，又跑回客厅。
肆意外放的情绪感染了顾展，他眼里含着笑，看宣焦闹腾。
幸好现场没有第三个人，无人在意他脸上压抑不住的深情。
“可以出门玩啦！”宣焦振臂欢呼，顾展又把他拉回来。
“干什么？”
“湿着头发出去？”
鲛人吹干头发也没事，反正等会儿出门也会被风吹干的。
宣焦黏在轮椅上，顾展站在他后面，用吹风机吹头发。
他的发丝又细又韧，饱含光泽，一看就没有被科技与狠货的洗发水荼毒，一头秀发靓丽得让人羡慕。
吹到额角时，手指难免碰到光洁的额头。
宣焦突然攥住顾展的手。
“好痒。”
顾展纤长的睫毛敛住眼底匍匐的欲望，淡淡道：“我小心些。”
宣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吹风机的凉风轻轻拂过脸颊，令他想起一个温度舒适的夜晚。
吹完之后，他们去小区里转了一圈。
然后转着转着，就到了澜河边。
前段时间因为漂来尸体的事情，河边没几个人影，风头过了，胆子大的钓鱼佬们又出来打卡了。
道路旁有个小摊，在卖月亮馍，五块钱一个。
卤过的豆筋咸香入味，涂上甜甜的麻将，和酸豆角拌在一起，再刷上鲜红的辣椒酱，满满当当的料裹进宣软的馍片里。
宣焦盯着看了两秒，移开目光。
顾展灵光闪现。
盯一秒是观察，两秒是想吃，三秒是非吃不可。
他买了个热腾腾的月亮馍。
宣焦有点感动，“连吕真綾都不能为兄弟做到这份上，你真的大好人。”
顾展笑容凝固。
宣焦吃了一大口，满足道：“跟你做兄弟，值了。”
“我也值了。”
草坪上有一大家子在郊游，铺了红白格子的毯子，气氛很愉快。
顾展宣焦二人的相貌皆很吸睛，走在一起跟在拍电视剧似的，那家人热情邀请他俩一块吃点东西。
宣焦难得老实地坐着，看起来端庄矜贵极了，默默啃馍。
“哥哥，我有东西给你看。”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扯着顾展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
她才五岁，给他看的东西是一朵玫瑰花。
显然，这家的女主人非常有情调，将插花带到了野餐布上。
女孩说：“姐姐现在走不了路了，多伤心呀，你送给她，让她开心一点。”
顾展摇头失笑，“你送给她。”
“哼，我说是哥哥你送的！”
女孩说完跑了过去。
顾展在几米之外，假装不在意，实则余光一直关注着另一边的动静。
“姐姐，你好漂亮！这是哥哥送给你的花！”
宣焦接过花，满脸不可置信，“我不是姐姐！”
“那你是什么呀？”
“我是哥哥。”
女孩指着顾展，问：“那他是什么呀？”
宣焦掐着指头算，“他是弟弟。”
小女孩捂着嘴跑开了，一副震惊的模样，水灵灵的眼睛来回转。
顾展没忍住，走过去蹲下来，与她平视，问：“姐姐说什么了？”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说你是弟弟。”
？？
弟弟？
顾展彻底石化。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三番五次暗示对方却没有回应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在物种，不在身份，而在年龄。
小说里，非人的生灵都能活很久的，说不定宣焦有几百岁，几千岁！
她看自己，就像在看顽劣的小辈！
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顾展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宣焦就滑着轮椅来了。
“你干嘛呢？”
顾展欲言又止：“我……”
一阵风轻柔拂面，宣焦皎洁如月的脸颊隐在发丝之后，他把手里的玫瑰别在耳朵上，在黑红色裙摆的衬托下更显秾丽逼人。
太过于震撼的美貌，想说的话通通忘光了。
顾展喉结微动，眸光闪烁
——祖宗怎么了，祖宗他也要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玫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