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三生梦》麟水姑姑

17、17.茶颜茶语

　　腕上的金丝玫瑰生姿曳曳，手心里的茶光潋滟，茶床上火光闪耀，映衬着顾春生的脸顾盼生辉，十八春，在这一刻，让苏末末心底的沼泽地，爬满了树树玫瑰，绿树红花，如火如荼，芬芳吐艳……。
　　那火光也跳跃着苏末末的脸，看在顾春生的眼里，粉里透红，蜜里氤氲，双眸流转，巧笑倩兮。
　　这样的心花怒放，暖在苏末末的心里，春意流淌，心思泛动，不免促狭心起，“顾春生，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这份坦荡，让顾春生口里的茶水为之一滞，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话也能拿来打趣，天地间他仅看到一个她苏末末了。顾春生缓了好一会儿，才顺下来。“你这觉悟，是不是有点晚了？如今，定情花也收了，茶礼的茶也喝了。在民间，三茶六聘，婚事那可就定下来了！”
　　苏末末一听，刚才的凑热闹之心一下愣了，站起来，又坐了回去，半晌，才喃喃低语“哈哈，你是顾大少主，我是公主，怎么能和民间相提并论呢！哈哈哈”
　　手足无措的举动，尴尬的笑声，让顾春生不禁莞尔，不由得想逗弄逗弄“怎么，嫁给顾大少主，末末心似不愿？”
　　“顾大少主，风流俊逸，仪表彦彦，能栽花种草，会泡茶煮水，归园田居，夫复何求啊！”苏末末头脑里的混乱，好歹稳住。
　　顾春生看着苏末末努力找回来的机警，拍额大笑，“苏末末，那也就是定了！”
　　顾春生的笑靥和脑海里翻腾的情意，苏末末觉得自己拒绝的话是说不出口了，但是婚嫁一生，她被顾春生这看似玩笑又看似认真的话彻底懵了，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顾春生，这个真的就是定情花？”苏末末扬起的脸露了出来，没提防顾春生突然低下头，两人头碰到了一起。这猝不及防的碰撞把苏末末唬了一跳，顾春生一边帮苏末末抚脑袋，一边在她耳边低语，“我的定情花，你可愿意？”
　　许是顾春生温热的呼吸，许是终于意会过来，苏末末的脸突然羞赧，那红就烧到了耳根子边上。
　　苏末末不自知的满脸娇羞的模样，从那浓密清新的发丝里透过来，诱惑着顾春生心里泛滥的意念，他那抚着脑袋的手停了下来，再次低下头，擦着苏末末温暖而颤动的睫毛和鼻息，在大大小小奔腾声里，在四周悄然隐匿的静寂里，他的唇突然印了下来，那温冷触着苏末末湿热的唇，便如寂冷中探寻到暖意，一点点深入沉醉再也无法离开……
　　在和顾春生斗嘴的日常里，苏末末平添了一段情愫。而后，苏末末一步步丈量着自己和顾春生的距离，总觉得是友人爱人之间拉扯，有时候，也会不相信，有时候，却又愿意相信。顾春生突如其来的十八春，乱了脚下的步伐。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她和顾春生，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却不料，他突然的吻，封住了她的思维。她曾经暗自猜度过顾春生的情意，也曾经想过她自己和顾春生的日后，但当这情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摆在她面前，她却是犹疑了，或者说，愣住了。
　　也许是觉察到苏末末的停滞，顾春生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悄然松开了拢在她头发上的手，抬起自己的头，正面凝视着苏末末。这一放，一抬，刚收获的温暖却像是眷恋已久般，苏末末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顾春生靠拢过去，顾春生嘴角微扬，再度将身体贴近，头停在苏末末头上却不靠近，他起伏的胸膛和那微微的喘息，贴在苏末末耳边，苏末末顿觉头脑昏沉心下慌乱，她想将他推开去，手碰着顾春生的温热的手，却像是受了蛊惑般，停在了他的手里，那热流似乎透过顾春生的手传了过来，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依恋这股温暖。于是，她放弃了抵抗，转而朝顾春生贴近。就这样，苏末末的全部神情丝毫不差地落入顾春生的眼里，他的头再次义无反顾地压了下去。两股热流汇聚般交织缠绵，那水势由小到大却排山倒海般再难抵挡，一任冲刷开去……。
　　时空像是凝固般，在苏末末脑海里飘飘洒洒，起起扬扬，最后终还是慢慢沉淀下来。当顾春生觉察到周身气息闪烁不定的时候，苏末末已经贴着他的手睡着了。似乎，顾春生和她自己的情不得已，不过一段图景，刚在她脑海里落上粉墨，在她这里就鸣金收兵了，只在她的脸上还留着未来得及散去的娇羞柔软。顾春生的目光在苏末末还有她手腕上闪着光芒的玫瑰上逡巡，顾春生和苏末末，这样的陪伴，于他同样始料未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叩门声惊醒了安睡中的苏末末，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顾春生带笑的脸，随即链接起了眼前的情景，索罗着眼睛默默地从顾春生的怀里挣脱出来，满脸羞红地退回到茶前，心慌意乱却不得不故作镇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再也不敢抬头看顾春生。
　　顾春生虽忍住笑，但嘴角的弧度却不由自主延宕开来。他轻快地站起，抬手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拿给苏末末，“嗯，喝这杯，你手里的已经凉了。”苏末末便不得不放下手里抓着的杯子，去接他手里的茶。其实，她何尝是需要一杯茶。她的眼睛刚扫到他的手，便慌不择路地闪开了。
　　顾春生干脆在她边上坐下来，“你这是打算以后都不看我了？”
　　苏末末两手握着茶杯圈在了桌上，干脆把脑袋埋到了手里，听到顾春生的笑话，她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你能不能让我缓缓！”
　　谁料顾春生不失时机地又追来了一句，“那你需要缓多久？你不是打算不认账了吧？”
　　苏末末听得这话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她平常在顾春生面前就讨不了什么好，这下可好，简直是上了贼船了。一咬牙，猛地抬头侧过身死瞪着顾春生：“我需要认什么账，请问，顾大少主！”
　　看到苏末末竟然气恼了，顾春生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慢慢缓慢慢缓！”一边忍着笑拨弄炉火，一边给苏末末斟茶。
　　果然是吃喝人家的嘴短，料是苏末末，纵一时气恼，也抖落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咬咬牙看看顾春生，悻悻地端起杯子。碰上尖酸刻薄的顾春生，苏末末觉得自己的这点牙尖嘴利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顾春生说的认账，她斜乜着顾春生，她曾经想倚仗顾春生带她出王城，现在他倒是办到了。还好，她没有和他撩底细，不然，更是由得顾春生嚣张肆意了。只是，她和顾春生是怎么出王城的，她半点记忆都没有，她和他，以后又将去哪里，半点成算自然也是没有准备的。
　　她沉思了一会，然后扭头看向顾春生，“我们怎么从王城里来这里的，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果然，原先那个苏末末又回来了。顾春生心里叹气，他们之间的情感推搡不知道要这样来回耗费多久时间。随即一个闪念泛起，他一不做二不休大言不惭却一本正经地说，“苏末末，你自己答应我帮你出王城，就嫁给我的哦。不要假装不记得了！”
　　苏末末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自己不仅告诉了顾春生想出王城的事，还和他定下了这样个不像话的约定吗？
　　她知道自己十分渴望逃离王城，与白灵一清二白再无瓜葛。她也知道顾春生虽然尖酸，但却不是招摇撞骗、信口雌黄的人。她曾经也企望顾春生带着她远走云城，可是这一天终于梦幻般来了，她自己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以致于顾春生此言一出，苏末末一时内心十分纠结，自己是要认下这个承诺，还是干脆装傻推脱算了。
　　顾春生看着苏末末一脸不敢置信又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思全在脸上，还妄想不认账。这样的苏末末，既陌生，又熟悉，十分的有趣有意思。命途漫漫，苏末末，果真是个很适合的陪伴。他曾那么慧眼独具芸芸众生中把她捡回来，却又不小心弄丢了。如今，竟失而复得，机缘巧合光顾到自己不曾参与的过往。有了这一段过往，他和她，才算是缘分周全，方有以后长长久久的陪伴。虽然，苏末末一生短暂，人生数年不过白驹过隙，这样简单的一段旅程，若能给她一点安顺祥和，他当然是愿意成全的。至少，苏末末的这一生，他可以这样一直陪着她，若是，她愿意。
　　在苏末末面前，他有时候也会恍惚，以为只是顾春生。只是顾春生，这自然不错吧。但她不只是苏末末，那他就不能只是顾春生。可是，面对苏末末的时候，他尽力只做顾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