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拉克海上的涟漪》容疏狂

10、第 10 章

　　元续带着两人来到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在一位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林星语走进了房间，再次回到她不愿意回忆起的那一天。
　　平时哥哥都要练琴，难得有一天能和自己一起玩，星星非常高兴，两人在公园的沙堆里捏出了一个恐龙公园，星星想要给恐龙装上一对眼睛，所以到处找黑色的石子，沙堆里没有石头，她只能去远一点的地方找。
　　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等她再次抬头，有个叔叔站在她面前，可他带着口罩，让人看不清表情，星星感觉害怕，想要往回走，叔叔拦住了她。问她，喜不喜欢弹琴，她说不喜欢，哥哥喜欢。
　　就在这时，哥哥找到了他。
　　哥哥和那个叔叔问好，然后让自己回沙子地去帮自己拿个东西。找不到就去找保姆阿姨帮忙。
　　林星语太害怕了，转头就往沙子地跑去，她不敢回头，回去找到保姆就哭了。
　　保姆意识到天天不见了，再去公园里找人，但孩子已经不见了。林父林母去警局报告失踪时，只知道他们放学才去的公园，却不知道两人一直在公园里玩。
　　元续还想问林星语，之前见过这个人，或者感觉他熟悉吗？但林星语在催眠中一直在哭，又非常的恐惧，浑身打颤到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了。心理医生不得已唤醒了她。
　　季峥这时候却打开了手机，她想请林星语听听看。季峥给她播放了几条声音，星星听到一个声音时，明显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季峥着急地告诉元续，带走林天朗的和蓝梦文一个凶手。
　　元续表现得很淡定，他先把林星语送回家，然后带着季峥回警局。
　　但从声音上，季峥听出来了并不是去警局的，反而像越走越偏，逐渐到了人声比较少的一处区域，元续停了车，喊季峥下车。
　　季峥叹了口气，按了下眼镜，她的眼镜有定位功能，她的位置可以随时传输给手机那头的人，她其实早就知道可能要和元续对峙，只是觉得对方是警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耳边空旷的风声，让季峥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她刚才太着急了，过分确凿的态度，直接暴露了自己听过蓝梦文被绑架时凶手的声音。
　　“元续，其实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以后可以拿走，可是现在不行。”
　　元续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拉着她的胳膊，示意她跟着自己往上走，“往这边，上楼。”
　　季峥和他比力气相差太悬殊了，只能跟着他走。
　　元续将她带到了一处废弃的空房间中，这里面充斥着腐旧的味道，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以后，那种破败不堪的味道。
　　季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真的太适合抛尸了，哪怕把她丢在这里，或者锁在这里，她一个盲人，肯定也走不掉，只要任她自生自灭就好。
　　“元续，我真的需要找蓝梦文的凶手。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不要让我死在这里。”
　　元续这时候实在憋不住，嗤笑出声，“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杀了你啊。”
　　“呃，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是蓝梦文的家属吗？所以很记恨我？”
　　“看来你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你是当时的证人。”
　　“嗯，你汇报时替我隐瞒了，是想单独找我算账吗？我承认，当年是我没有看清犯人样貌，害得后来没有抓到凶手，我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绑架的不是我。”
　　季峥情绪激动，这么多年她都恨自己，为什么没办法看见，凶手就在她眼前，她却不知道对方的样子，是她让凶手逍遥法外。
　　她的时间一直停留在过去，2003年以后，她的目标就剩下一件事，找到那天的凶手。
　　元续赶忙安抚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是警察啊，我怎么会想要报复你，怎么会想要和你算账。”
　　见季峥还是一副在忏悔的样子，他忍不住说道，“我是王广利的儿子。”
　　“王广利？”
　　事情还要从2003年说起，那时候程勇刚从季峥这里得到线索，他对车站和附近经常买伞的几处超市商铺进行了布控，希望他是住在附近的人，还会再次上门。同时也派人摸排附近的住户，询问有没有长得很像明星的人。
　　那时候的案件也很轰动，但又没有那么多摄像头，更多的时候都是靠人员逐一进行摸排，他们还调取了车站三条公交线的记录仪，找了所有的司机问话。
　　结果还真让他们给找到了，公交站的一公里外还有个全家福小超市，表示曾有过一个打着黄伞的客人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黄色的伞一下让众人警觉起来，13号下着雨，季峥看到的一大片黄色，极有可能是伞的颜色。但时间太久了，也记不住长相了。
　　随着调查的推进，程勇背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芝山小学一女生走失后被害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心惶惶，家长都看严了自己的孩子，放学也不让出门玩了，更是多人写信追问情况，更甚至哪怕有孩子晚回家一小时，都会有家长到警局报案。
　　终于在半个月后，蹲守全家福超市的警察抓到一个可疑男子，王广利，四十三岁，离异，独自带一个儿子，沉默潦倒，打了一把黄伞，养了一条狗，没有4月13日的不在场证明。
　　当时季峥还被带到警局辨认凶手，尽管她表示这个人的声音和她当时听到的不一样。但其他地方都太多相似存疑的地方，王广利仍旧被扣押调查。重要的是，“声音”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确凿的证据，不如“图像”。
　　警方的调查一举一动都牵引了大众的视线，很快王广利成为嫌疑人被很多人知道了。王广利本身是一所中学的化学老师，经过这件事，学校让他在家休养，无数的学生家长打电话投诉，等待调查结果的过程中，附近的居民都绕着他走，儿子也被前妻带走了。
　　明明是前妻出轨，但在人们的添油加醋中，王广利成了打老婆虐待孩子所以才离婚的人。调查结果还没有出，但王广利已经人人喊打。
　　有天，王广利已经到隔壁城市上学的儿子终于背着母亲，甚至偷跑到季峥学校，质问她为什么诬陷自己的父亲，他不相信父亲是这样的人。
　　季峥说自己告诉警察了，王广利的声音不一样，但他们不太在意这点，更重要的是，谁也说不上来声音的特质是什么，她也描述不出来那天听到的声音。
　　突然，季峥想到一件事，问男孩，你家的狗是什么颜色。男孩说是大金毛，季峥愣住，那天的人说自己的小白狗丢了，绝对不是金毛。男孩赶忙拉着季峥跑去警局，但到了以后，才知道王广利在家中自杀的消息。
　　季峥疯了一样告诉警局的人，那人说要找的是小白狗。有人说她记错了，季峥疯狂的告诉他们自己曾经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也有人说，那个男人可能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什么小白狗，但季峥不信，她想要有人听她的话，可是除了傅红霞和程勇，没有人再继续追查这件事。
　　而男孩在警局大哭，被程勇带走安慰。后来王广利前妻到警局认尸，同时带走了男孩。临走前，男孩诅咒季峥，都是因为她的话，自己才没有了爸爸。
　　元续讲完这个故事，看着季峥苦笑，“抱歉，我当时不该说那样的话。”
　　“原来是你啊。”季峥见不到人，当时对小男孩就只能几个轮廓，更何况经历了变声，又长大了这么多的元续，她真的就算能看见，应该也认不出对方吧。
　　“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依然记着这个案子，我当时不该说那么重的话，我爸会自杀不是因为你的证词，是他当时就处于抑郁。”
　　元续指着房子，“你可能看不见，这里其实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原本市政要拆迁的，后来又耽搁了。所以我这次回来还在家里发现了不少‘宝贝’，能看到我爸当时写的教案什么的，还有日记。”
　　“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读给你听，我带你来这里，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别这么执着了季峥，我都已经放下了。”
　　“真的吗？”
　　“是啊，我一听你连录音都整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肯定很辛苦吧。”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为什么会回漳州来呢？”
　　元续原来微笑的嘴角僵在了原处。
　　“当然是我想回来看看了。”
　　“可你听到黄色雨伞时，手部在搓动，那是控制自己情绪的表现。”
　　“这都被你发现了。”元续又恢复了微笑，语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我只是在乎破案，不像你，你已经没有自己了。”
　　是的，此后无数年里，季峥极尽所能地回忆当天的所有细节，在黑暗中不断思考。
　　她甚至持续不断的咀嚼着当天男孩的话语，以此伤害自己，警醒自己。
　　“但我就想这样。”
　　季峥隔了一会儿又说道。
　　“不用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