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珠韫玉》灵诃

19、第十九章

　　傅青琅站定在宋绫身边，还没开口就被宋绫用胯顶了一下，这小孩年纪不涨，胆子涨的蛮快。
　　宋绫调侃她：“这不是我们的少奶奶么，话说现在姓程的那些老板是不是得该叫你一声老祖奶奶？”

　　程家，老牌富贵人家了，动荡年代后就渐渐从大众视野中消失，但是程家的企业还是各个行业的龙头，富豪榜常年第一可不是说说而已，目前外人只知道程董事长有一儿一女，再多的也挖不出来了。

　　“不对，我差点忘了，李夙清把祠堂砸了，现在就算留着族谱，应该也不在上面了。”宋绫一拍脑门，早知道不在两个当事人跟前说这件事了。

　　她抬头瞧了眼傅青琅，她正用那双清澈的像结了冰似的眼睛望着嬉皮笑脸的自己，宋绫心中没底的怂了一下，傅青琅不会因为她打嘴炮生气了吧。

　　傅青琅收回了注视，给宋绫解释道：“没有除名，她还在程家的祠堂里……我也在，呵，她和她父亲虽然确实关系不怎么样，但其实没有后人所猜测的那么恶劣。”
　　宋绫松了口气，“她上山这事，是不是也为了不给她爹带来麻烦。”
　　傅青琅点头。

　　宋绫挑眉，又凑过去拿手肘碰了碰傅青琅，“所以叫你少奶奶没错咯。”
　　傅青琅摁着眉心，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你现在不像刚开始那样怕我了。”

　　宋绫嗐了一声，反问她：“那你怎么看我是李夙清转世这件事？”
　　傅青琅问：“怎么问起来这件事了？”
　　“你别管，我想知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特别对待啊。”宋绫抱臂哼了一声，真当她是傻子吗。

　　“大部分时间，该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傅青琅勾起笑来，“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你或许真的会成为曾经的李夙清，但是有时候细微的命运不是人可以把握的，你现在就只是宋绫。”
　　她只知道现在宋绫站在她的身边。
　　别的，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还有这些前因后果。
　　宋绫沉默了一会，问傅青琅：“什么叫——我或许真的会成为曾经的李夙清？”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猜想，但是却又抓不到头绪，虽然是一样的魂魄，但是生在在不同年代的，不同生活环境下的两个人真的可以重叠起来吗？
　　宋绫有些想不明白。

　　傅青琅肯定了她心里不好的预感，“因为你成为李夙清带给别人的价值，要比宋绫带给他们的多得多，那些功法那些武艺，甚至是和程家的关系，都会让你被他们垂涎，所以我必须要确保你是被我保护，而不是被别人攥在手里，我把你当人看，有的是人把你当个东西。”

　　这话确实有点残酷了，宋绫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过了会儿她又问傅青琅：“那你会觉得可惜吗？”
　　傅青琅嗤笑一声，“我只是在和站在我面前的人相处，有什么后悔，难道你做宋绫很不开心？”

　　“那倒没有。”宋绫连忙道。
　　宋绫背着手，拿脚尖蹭着地面，有些扭捏，她小声说：“只是有些事我之前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你别问，问也不告诉你。”

　　她本来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只是对前世的事有些好奇，却远远没到承担责任的时候，她原以为自己会很有压力的，可是还有傅青琅啊，根本紧张不起来，情况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好。
　　傅青琅看她这样就想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傅青琅手还在脑袋上放着的宋绫忽然抬头，对她很是认真道：“傅青琅，我原谅你开始对我的粗鲁了，那我勉为其难接受成为咱们单位的正式员工了。”
　　傅青琅一怔，屈指给她脑门来了一下，宋绫哎呦一声，后退三步捂着脑袋，用眼神冲她控诉。

　　傅青琅看着程三秀的墓碑，时至今日她已经转世成人，再看这块冷冰冰空荡荡的坟墓，心中其实很难有伤心的情绪涌上来，只是难免会想起来往事，徒留唏嘘而已。
　　宋绫看着失神的傅青琅，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见过李夙清的事情告诉她，她有时候也有些讨厌自己犹犹豫豫不敢下决定，但是最后还是选择把事情瞒了下来，反正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傅青琅也不例外。

　　傅青琅并没有待太久，她说：“我要继续罚跪了，你可以随意在三清观转一转。”
　　宋绫有些蒙圈：“你怎么还要罚跪？”

　　傅青琅摇头，说：“我本来也算是在三清观长大的，和宋绫一样属于这里，这次受罚也是应该的。”
　　宋绫不乐意了，反问傅青琅：“什么叫应该的，你最近做错了什么事吗？总不能……总不能是因为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是刚才你没把戚寐赶跑，但这都不算是什么事嘛。”

　　傅青琅看着宋绫没有说话，转身走向后殿，宋绫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她跟着傅青琅一起，追着她有些急促的步伐，与她来到供奉着忘尘山师祖的后殿，正殿供奉着道祖，香客不绝，而后殿通常香客要少些。
　　祖师是个着锦绣衣袍的女神，一手掐诀一手执剑，在殿门外立着的牌子上面介绍这位神仙传说是神仙托生转世，在忘尘山修道数载并开宗立派，忘尘山中生灵钦佩她的德行，故而拜在她座下修行，成为她的护法。

　　虽然只是神话故事，但是宋绫还是觉得十分敬畏，况且李夙清原本也是这里的弟子，她现在是个魂儿没法上香，就让她上吧。
　　宋绫恭恭敬敬上完香，看傅青琅还在那跪着，也跟着她一起，噗通一声在神像前跪了下来，她捂着膝盖，忍住吃痛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端庄。

　　傅青琅侧头看她，说：“你不用和我一起，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疏漏。”
　　宋绫微微向她靠近，悄声说：“才不是陪你跪着，队长你不要想多了，而且你也说了，细微的命运是不能人为把握的，而且这位神仙看着就面善，肯定不会怪你的。”

　　傅青琅一怔，也对着宋绫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说：“我知道了，你要是累了就回司里，不用等我，你现在毕竟是肉体凡胎，我跪久了没事。”
　　宋绫点点头，也垂着脑袋继续跪着，看着严肃的很，其实已经走了一会神。

　　殿门外，带着老花镜的主持和李素云偷偷露出脑袋，看着这一个小年轻和一个老年轻双双罚跪，主持小声对弟子说：“要不把太师祖给拉走，让傅姐一个人跪着得了。”
　　李素云摇头说：“那会那香烧的都快炸了，不妙不妙，让她们跪着吧，上辈子就能折腾，这辈子也差点赔进去，该跪着。”
　　二人点头，又悄声离开了后殿。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宋绫悠悠转醒，她打了个哈欠从蒲团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中途睡了过去，她连忙去找傅青琅，她还在那里笔直地跪着，似乎中途都没动过地方。
　　见宋绫醒了，她才叩头，拍拍膝盖站起来问宋绫：“素云给我们留了饭，等你醒了我们就能吃了。”

　　宋绫摸摸鼻子：“腿麻了。”
　　傅青琅没忍住笑了，安慰她说：“没事，你才睡了没一会儿，起不来的话我背你吧。”

　　宋绫一听更尴尬了，挣扎着起来，傅青琅直接架着她的胳膊，给她上半身提了起来，她扭曲着脸把僵直的腿舒展开，好半天才缓过来，龇牙咧嘴地扶着腰出了殿门。

　　在用过晚饭后，李素云和十分慈祥的老主持千叮咛万嘱咐让宋绫多来三清观，宋绫也郑重应了下来，傅青琅也被李素云一口一个傅姨给送走了，傅青琅不喜欢被人叫她姨，希望她和主持一样叫自己姐姐，但是李素云总是以乱了辈分为理由拒绝了。
　　其实就是想暗暗气傅青琅一把。

　　宋绫憋着笑意和有些懊恼的傅青琅一起回了镇妖司里，山中的夜色很美，漫天繁星看的人眼花缭乱你，宋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星空了，顿时觉得心情很是畅快，走在山路上就开始蹦蹦跳跳起来。

　　但是回到镇妖司后，就到了商量正事的环节。
　　自打傅青琅上报了一中的情况后，领导们并没有对此有什么定论或者是解决办法，只是说总部会派人来一趟九部。
　　宋绫还是有些紧张的。

　　戚寐这个山鬼头子告诉她，镇妖司里有图谋她加害她的，听起来镇妖司才像那个恶势力组织，山鬼倒像是好人似的。
　　宋绫其实觉得她说的都是屁话，但是李素云这个信的来的长辈也提醒她镇妖司里的人不可全信，她心里头不怀疑也不正常。

　　什么都不透露就要来华京，倒像是去那鸿门宴似的。
　　傅青琅知道宋绫的担忧，知道的消息更多，想的也更周到，“山鬼虽然是在戚寐名下，但是她手底下也有不少别的奇人异士，如果放在一百年前，她或许还能控制住他们，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所以也有说山鬼在闹内讧，戚寐不仅要躲藏追捕，也要防备山鬼自己人。”

　　一百多年前李夙清那刀虽然扎进了戚寐的心脏，但是实际上窃取了黑莲教这个隐秘的邪门教派的功法后，戚寐已经是半妖半人，不人不鬼的形态了，李夙清没有直接杀了她，而是封印了她，戚寐憋着最后一口生气逃窜出华京，不知去向。
　　但是自宋绫出生后，戚寐也随之苏醒，沉寂了百年的山鬼又重新活跃在镇妖司眼皮子底下，他们虽然在明面上没有烧杀抢掠，但却和无辜这种事没有半分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镇妖司之前就下过令了，这件事九部一同解决，只要遇上就可以上报，甚至可以不用等审批就能自行解决，不分管辖范围，但是这次的来的目的是重审这件事吗？不见得。
　　最后她们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别整出来幺蛾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