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之血]背叛的骑士》文礼

18、番外 同伴

　　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了，早到刚出生的时候，两位优美的妇人抱着他们在帝王的庭院里参加贵族们的下午茶会，两只漂亮的摇篮被紧挨着放在一起。他们，出生后第一次张开眼睛，从藤编摇篮的缝隙中看到对方。

　　他们在一起真的很久了，久到人们看到一个时就很自然地联想到另一个，如同鱼和水般，时刻不曾分离，却又那么自然，似乎他们天生就是为了在一起。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地信赖着对方，因为是唯一的“同伴”。

　　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曼菲斯伯爵伊恩·弗尔德那。

　　他们的故事从一出生，便用玫瑰色的羽毛笔写在了对方心里。

　　“啊！真是的，拉杜你又在‘生命之水’里面放这么多鸦片！”望着由于误喝了自己的“生命之水”而夸张地皱起眉头的少年，我好笑地拿走他手中被喝得一滴不剩的杯子。

　　“大人的嗜好果然不是小孩子能够理解的啊……”我故做深沉地叹了口气，有着一头比阳光还灿烂的金发的“小孩子”果然如意料中那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弓起背露出小小的尖牙朝我吼道：“不要在那里装大人！！长得高就了不起吗？！别忘了我还比你先出生一分钟！！！”

　　“好好好~”轻笑着揉了揉只到自己胸口的小脑袋，对方慢慢安静了下来，不甘心地说：“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龄人，为什么都把我当小孩子啊。又不是我自己想这么早就‘异变’的，我也想让身体长大，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傻瓜，”按着小小的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对方旁边。我轻轻搂着自己早就认定的“同伴”安慰地说道，“这是好事啊，越早‘异变’能力就越强，这样不仅可以保护自己，对你的仕途也有很大的好处。这次前往迦太基与短生种建交这样的秘密任务，陛下不都是交给你来做的吗？陛下对你可是非常信任的呢，伊恩。”

　　“可是……”

　　“好了，不想被人说成小孩子，至少你也要有大人的样子啊。就从少闹点别扭开始做起吧~”

　　“拉杜！”

　　“杀了他。”

　　当宣告死亡的语言从优美的唇线中飘出，我的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自从得知陛下要和短生种们建交，强硬派便焦躁了起来。以泰格里斯公爵为首的强硬派开始了叛变的准备。在这些想要推翻从帝国建国以来一直统治着长生种的女王陛下的叛徒中，我也是其中一员。这是源于我们身体中傲慢的血脉的理念，长生种与短生种只能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由于惧怕长生种力量而把我们当作“怪物”的老鼠们没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

　　但是仅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毕竟大多数的长生种还是以神圣的女王陛下马首是瞻。如此一来，想要改变我们自己的现状，就只有改变帝国的规则。于是，在泰格里斯公爵的支持下，我找到了被称为“世界公敌”的“蔷薇十字骑士团”。

　　由于我的特殊能力，“骑士团”很快便接受了我，并制定了帮助我们推翻女王的计划。首先便是要阻止帝国的使者与教皇厅的接触，让使者与米兰公爵分别死于“短生种”和“长生种”的攻击。被“对方”杀死了使者，女王陛下也该明白短生种到长生种是绝对不可能共存了吧？

　　可是，女王陛下挑选的使者，却是伊恩。

　　“舍不得？像你这样的叛徒还会心软吗？”嘲笑的口吻，却是一脸的天真无邪，好像真的感到疑惑似地问着我的年轻人接着说出残酷的语言，“是呢，对方可是你的‘同伴’呢。一个没用的蠢才连杀个人都做不到的话，还想完成什么改变游戏规则的大事？你做梦吧~”

　　“住口！！”对于这个从一见面开始就以戏弄我为乐的家伙，他的话令我怒火中烧，“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他成为了使者，我就会杀了他！”

　　“是吗？”奇怪地看着我的青年端起精美的咖啡杯小小地吮吸了一口，用似乎很享受的表情对着杯子呢喃道，“那还真是让我期待呢……你这样的……要怎么对自己的‘同伴’下手呢？……就算是真的能杀了他……你要怎么活下去呢……”

　　要怎样活下去？……是啊……从一出生就在一起的人，被自己亲手杀掉……以后的路，一个人要怎么走呢……

　　伊恩……我该怎么办……伊恩……

　　在落入冰冷的水面的前一秒，我回过头，正好看见那个小小的人。大大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即使在阳光不曾光顾的昏暗的地下，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两颗晶莹的宝石。一脸的难以至信，是源于“同伴”的背叛吧？嘴辰微微张开，却在下一刻死死咬住，是因为想要叫出背叛者的名字，却又不愿启口吧？眼角极细的一丝光茫，是听到自己绝情的语言而伤心流下的泪水吧？可是……宝石般的眼里……那忽隐忽现的莫名的情素，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此悲哀？就像伊恩看着我时，眼里那抹深沉的忧伤……

　　“拉杜的火花好漂亮呢，虽然实际有着数百万度的高温，却是像冬天湖面的冰块一样凉凉的感觉。这么说起来拉杜的头发也是蓝色的呢！火焰燃烧时摇曳的样子，就像拉杜的头发在风中起舞，真的好温柔，好漂亮。”

　　许多年前的一个冬日的夜晚，当拉杜为了让哭泣的“同伴”开心起来而让自己的火焰在夜幕下盛放时，伊恩微笑着这么说。那时的他，金发在幽蓝的火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就像是在火焰中诞生的天使一样，让人想要轻轻地拥入怀里。

　　天使……

　　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打断了美丽回忆的这个男孩，说不定比伊恩更加地适合这个词语呢。柔软的咖啡色发丝，比人偶还要精致的美貌，眼里纤细的忧愁——这一切使他看起来就像是悲天悯人的神之使者，就连声音也如此的动人——如果乎略由他的声音组成的语言的内容，此时只能用凄惨来形容的我，也会真的以为是拯救苍生的天使的来临。

　　“命运这种东西，有时还真是残酷……”

　　听到他用愉快的音调说出的事实，我怒吼着打断了难得的天籁。不敢承认自己的软弱，我狠狠地说出要亲手杀掉“同伴”的话语。已经不能再退缩了，为了我们的理想，连自己的私人感情也不能放下的话，今后的我也只能如同废物一般低贱地在别人的脚下爬行，甚至摇尾乞怜。

　　拿到美貌的恶魔“赠送”的金色圆盘，我发现我的喉咙已经发出了凄惨的笑声。像一个黑暗中的怪物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制定好阴谋时的怪叫。

　　金色的薄片在昏沉的光线下却也折射出了明亮的光茫，有着阳光的温暖，却不像真正的阳光般高傲耀眼。

　　“伊恩……”

　　“黎明——”

　　发出绝望的悲鸣，我无力地倒在了气囊上面。皮肤暴露在无情的阳光底下，双手已经覆满了被灼伤的水泡。即使尖叫出来也丝毫不减的炙烤的巨痛残酷的折磨着全身的神经。

　　我终于……要死了吗……在刚才看到小小的身影时，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原来我早就……不再适合这些残酷的事了啊……也许早在出生时，就已经决定了吧……

　　努力抬起头，在一片火红的视野中，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同样地被阳光烧灼着。本能的向那团小小的火光爬过去，早已意识不清的我似乎张开了双臂，想要拥抱住对方。在就要碰触到那抹金色时，腰际传来了一阵巨痛。于是，我长久地陷入了黑暗的泥潭。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而且似乎也的确如此。因为那个有个天使般美貌的男孩称我为他的“娃娃”。没错，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的躯体，他都能把它们做成听话的“娃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被他玩弄，却无法做任何事情。对了，我已经死了，就像是灵魂在看着自己已死的身体被别人摆布的情况一样。

　　可是当我看到他想要用我的身体去伤害伊恩时，我害怕了。明亮的双眸中燃烧着极度的愤怒与深沉的悲哀，充满水汽的眼里倒映着一抹蓝色的身影。那是——

　　不——！不要！

　　我突然害怕起来。即使已经变成了仍人玩弄的人偶，我也不要看着自己的身体去伤害他一丝一毫！我仅存的意志早已不能控制这具无用的尸体，于是我只有在美貌的恶魔的耳边发出无声的呐喊：不要——！不要伤害他！！！！！！！！！！！！

　　奇迹在这时发生了。紧握利剑的双手在空中停了下来，在一阵巨痛中，我找回了自己的身体的感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丝”已经从身体中抽离，没有时间细想恶魔偶尔慈悲的举动的意义，我艰难地移动着我的舌头：

　　“快……逃……伊恩……”

　　大大的眼睛再一次露出了难以至信的神色。是不再信任我这个曾经的“同伴”了吗？我自嘲地想，却不愿浪潮哪怕万分之一秒的时间——

　　“他们……‘骑士团’……”

　　刚吐出的字尾还未消失在空气中，又一阵巨痛充满了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炎之剑’。”

　　悦耳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恶魔的又一突发兴趣已经结束了。收回了控制权的伪天使不再给我第二次见到他的机会，因为我的视线已经开始逐渐模糊。不同于上次被阳光炙烤时如同千百万双手将我拉进的黑暗的深渊，这一次，我清楚的发现——“自己”，正在消失。一点一点，如果水蒸气消失在空气中，然后被风撕裂，带向不知名的地方。

　　在最后的视觉中，我看到了一点酒红正在向这里接近。是她吗——“希望之星”……对了，伊恩对她……如果有她在身边的话，伊恩……

　　在没有我的路上，你会和别人一起走得更好吧……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