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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秘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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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剑人,又被称为叁壹剑阁的护阁者,负责替不出门的阁主管理各种事宜,包括不限于铸剑、买卖、信息交易、内部运转甚至暗中处理掉某些于剑阁不利的人,目前摆在明面上被众人所知的也仅有五位,阮菁菁正是其中之一。
从打杂女成为叁壹剑阁掌剑人之首,其中的艰难险阻,不足为外人所言,只有她自己知晓。
能成长到这样的地位,靠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和温吞性子可做不到,阮菁菁自认为虽然说不上是手段了得,但多多少少也算是掌握了一名成功下属所应该具备的能力。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察言观色。
察的是阁主的言,观的也是阁主的色。
阮菁菁是从阁主年少时便跟在他身边的,这十年来不说是知根知底,但至少已经基本能预判阁主的喜怒。
但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发现,自己对顾黎还是了解得少了点。
看着那个明明昨天还面无表情地亲自处死了叛徒,今天就柔柔弱弱地咳嗽,一边假兮兮地露出虚弱笑容安慰,一边不经意往人家小少年的肩膀上靠的阴晴不定·手段狠辣·阁主顾黎,阮菁菁在心里狠狠吐槽,面上却要假装眼瞎的样子。
乔青阳却很是奇怪为何这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总是眼角抽搐,不知是本就身有疾病还是只是单纯喜欢,不过就算是他们心思简单的剑也会有难言之隐,更何论凡人呢。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切莫要随意评价议论他人样貌行为,这不是一把好剑该做的事。
但当阮菁菁走到自己面前时,乔青阳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她的眼角上。
又不抽了,好是神奇。
下一刻,视线被一只略微有些苍白的手腕遮住,捏住一根红色糖葫芦的手指在面前晃啊晃,一下子就转移了乔青阳的注意力。
“糖葫芦。”乔青阳知道这个东西,他在来到凡间的第一天便是因为此物被人骗去比剑,结果一比就无法收拾。
赢了剑,但说是要给他糖葫芦的那个道士却溜走了。
没吃到糖,还白打了架。
一想到这个,乔青阳就觉得委屈,眼尾不自觉地往下垂,但却仍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轻轻推开它:“一山自己吃吧,我不爱此物。”
顾黎挑起点眉,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咳嗽声打断。
“咳咳。”阮菁菁假装没看到阁主大人笑里藏刀的表情,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友好微笑:“乔道友,我们阁主说谁能先拔出了剑,谁就是剑的主人,你既然能令胥酌再次出鞘,那此剑便合该是你的了,是否要应他人之求,也全凭道友自己的意思,剑阁绝不会干涉。”
顾黎似笑非笑表情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其实阮菁菁也不想这个时候打扰他们,只是外面人催的慌,阁主倒是撂挑子不干了,只留下个烂摊子等手下人收拾。
当日乔青阳拔剑后,汹涌的灵力四溢,因此产生的灵雨下了一夜,令附近的灵气值水平上升不少,连灵植的生长速度都加快了。
这下子,倒是没有人会怀疑胥酌的真假了,但想要来分一羹粥的人却不少。
各大宗门联合起来,说剑阁此举未免太过鲁莽简单了些,只一个莫名其妙来的剑修随便拔了下剑就判定了胥酌归处,实在是有失公平,想要多找几个人来继续尝试拔剑。
此话说出来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若是灵剑胥酌这么容易便能被人使用,又怎么会如此被世人追捧。
但关键就在于,乔青阳他并不想接手此剑,不管阮菁菁怎么劝说他都一副坚定决绝,一生只爱一把剑的痴情样子,拔了剑的不想要,难不成还真要为了那群心怀不轨的乌合之众整出一个拔剑比赛不成?
这未免也太有损剑阁颜面。
阁主当然不在意,敢忤逆他的被暗中送去见了地下老祖宗,压力都放在了他们这些无辜可怜的属下身上。
但幸好乔道友是个好说话的,听到她的苦恼,沉默了一下回答她:“那就让他们试吧,就说是我允许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阮菁菁果断微笑满意离场:“好的。”
瞥了一眼女人走的飞快的背影,顾黎撑住头半靠在躺椅上望住乔青阳,声音含笑:“青阳就这样答应他们试剑,不怕到时候一个都拔不出来又全怪在你的头上?”
若是以剑阁的身份去重新主持试剑,就算是那些人拔不出剑,迫于剑阁的势力也不敢做什么,但若是以乔青阳的名义去,只怕不管允不允试剑,都会惹了一身骚。
乔青阳不是很懂人间的这些是是非非,就算是听了顾黎的话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也依旧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那又如何。”
顾黎故意吓他,埋在脑袋压低声音:“他们会威胁你恐吓你追杀你,要是被那些人抓住,青阳就永远都吃不到糕点也摸不到剑,说不定还会一天饿两顿,让你去扫地做饭洗衣,让你去表演杂技……”
乔青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们,好坏。”
少年的脸上明明没有太多的波动,但顾黎却只觉得他像是踩到了脏东西,脸皱成一团的小猫,瞧着瞧着就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乔青阳想不明白,但被好友放肆的笑声搞得莫名不好意思,脸颊发着热,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制止他,只能羞恼地一把抓住顾黎笑得到处乱晃的手:“不要笑了。”
顾黎笑累了,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趴在椅子上轻声道:“青阳放心,这一天不会出现的。”
乔青阳当然也不会觉得那些个凡人能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只是顾黎说得实在可怕,一时伤害到了剑弱小的心灵,倒也不是真的害怕。
比起自己,乔青阳反而更担心顾黎。
“一山你如此护我,这些日子又一直同我呆在一起,会不会引来阁主的猜忌。”传闻那剑阁阁主不是个好相与的,心眼小又疑心重,
晚宴上出现自己这个生面孔还拔出来剑,本就足够令人生疑了,作为剑阁之人,黎一山的无端相助只怕会引来阁主的不满。
更何况他当初拔剑之时,脸上的伪装已然被蹭掉了大半,恐怕已经被很多人认了出来,那些在比剑中丢了面子的宗门多半不会那么容易死心放个自己。
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对黎一山下手。
虽然与黎一山认识不过十来天,但在乔青阳的心中,已经将这个良善温柔的男子当成了好友,还是来人间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好友,想到他可能会因为自己而深陷险境,乔青阳心中就很是愧疚担忧。
看出他的关心,顾黎的小小地在心中愉悦一下,然后安慰被吓到了的小少年:“青阳无需担心,阁主愿意将剑给你,又邀你借住阁中,自然是看重接纳你的,而我……”
俊秀的男子停顿了一下,乔青阳自然而然地朝着他看过来,等待着他的后续之言。
浅淡清透的眸子像是盛满了一整片春日的清泉,顾黎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嘴上却故意卖着惨:“我只是剑阁千百人中最普通的一个罢了,阁主怎么能记住我。”
他舔了舔嘴唇:“况且,有青阳在,我自然是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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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想要试剑的宗门世家一一尝试,果然不出所料,没有人能再得灵剑青睐,无人拔出胥酌。
而这唯一一个能拔出剑的人,却丝毫不掩对它的嫌弃。
“乔道友,乔兄弟,乔祖宗!您就收下它吧!”徐正奇是欲哭无泪,就差给乔青阳跪下了:“菁菁姐说你要是不收,就要收了我!”
但面前的少年却始终油盐不进言简意赅:“不要。”
徐正奇哇的一声就开始假哭,边哭边掰着手指数自己在剑阁的悲惨过往,明明也是掌剑人之一,却一副死缠烂打样:“啊呜呜呜乔道友!我好惨啊!天天为了剑阁赴汤蹈火累死累活,还要受同门欺负,被阁主嫌弃!我为剑阁做牛做马,剑阁只当我是牛马啊!呜呜呜……”
他哭着哭着感觉不对,偷偷睁开只眼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真的差点哭出来。
那名沉默少言的漂亮少年,竟然在他感天动地感人肺腑的哭诉中,抱着剑靠着窗睡着了!
徐正奇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夫家退婚的小媳妇儿,爹不爱娘不听,丈夫还要将自己扫地出门,一时悲从中来,但还没等他酝酿好情绪吟诗一首,就感觉一道熟悉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随着是肩上轻轻拍下的手。
徐正奇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转头果然看到了顾黎那张眉眼弯弯的脸:“阁、阁……”
“你先出去吧。”顾黎余光瞟到乔青阳微微弯曲了一下的小拇指,连忙打断他。
“是!”
等徐正奇离开后,顾黎才走到乔青阳的身边,伸出手碰了一下少年的额头:“就那么不想要那把剑?”
假寐的乔青阳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识破了,抿住唇睁开眼,只解释说:“我有剑了。”
而且就是自己。
一山不容二剑,更何况作为上古神剑,乔青阳不论看哪一把剑,都有种看小屁孩儿的感觉。
顾黎唔了一声,点点头:“那便不要吧。”
强迫来的总归是不好,更何况顾黎也觉得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把剑要比乔青阳手中的那把要好了。
想了想,他凑近将乔青阳垂到了地上的衣带捡起来:“不过不必担心,阁主应该是没空逼着你收下此剑了。”
乔青阳疑惑地看着他,便听到好友含笑道:“小秘境快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