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此心寻何向》与己期行

8、触手可及的月亮

　　尚且不知道自己中午念叨的前辈们到底误会了什么，白石漱雨迎来了第三天逃训的放学。
　　同样，这天也是白石漱雨值日的日子。
　　他动作利索，而合作的同学，虽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但也半分没有马虎。
　　“感觉……白石君很温柔，但是难以接近啊……”被同学们称呼岛崎的女孩子笑着说道，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白石不记得她的名字。
　　“温柔？”白石一个人提着两袋垃圾，对着身侧两手空空的女同学歪了歪头，“为什么这么说？”他看起来对此很疑惑。
　　他声音清俊，没什么攻击性，语速有些慢，让人听的很清楚。
　　“你看啊，一个人倒垃圾，却完全不恼我悠闲地跟在身边。我们根本不熟悉，直接叫你你会认真倾听。平时同学们找你问题，也超级耐心回答……但是…”
　　“但是？”
　　“是的，但是。”岛崎的笑更明媚了些，“白石君没有和任何人走的很近啊……除了二年组那些闪耀的星星。真的……很像月亮呢。”
　　“月亮？奇怪的称呼。”白石漱雨这样想着，似有些不快。
　　他不想当什么高悬于空的月，更不想成为传说中的辉月姬。
　　他只想和好友们一起，当个平凡的普通人，有悲有喜，有灵魂也有自由。
　　“那我会尽力改过来的。”他说。
　　岛崎噗地笑出声来，“白石君果然和大家说的一样可爱。”
　　“大家？”白石又歪了歪脑袋。
　　岛崎并没有替他解答的意思，“不用改的哦……这样就很好。”
　　她边说着，边一把拿过白石手上拿的垃圾袋，一下子全甩进了垃圾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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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崎说的一段话并没有影响白石漱雨什么，和岛崎告别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黑尾的查岗，他似乎意识到了白石又开始“训练”了。
　　拍下校园的照片发给黑尾，白石没有急着回家，在教学楼的门口和他唠了好一会才挂断。
　　这时天已经完全黯淡了下去，不少运动社9团也完成了部活，到了离开的时候。
　　于是，“三天没见”的及川与岩泉在校门口见到了脸上还有着淡淡笑意的白石。
　　相较与及川岩泉见到白石的惊讶，白石本人其实还是挺高兴能见到朋友的。
　　是的，他早就把两个人视为朋友了。
　　“及川前辈，岩泉前辈，”白石乖巧地问好，但他说完之后才发觉两位前辈看他的表情很有些奇怪，到嘴边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被强硬地改成了毫不相干的话，“怎么了吗？”
　　及川张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又闭上了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生怕有人不追问他些什么，竟意外勾起了白石的探知欲。
　　往常这般情形，白石是绝对不会多问些什么，平白令人为难的。
　　兴许是岛崎的一番话让正值少年的男孩起了好胜心，也可能是及川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与平时他耀眼的样子大相径庭，白石多问了一句。
　　“及川前辈有什么烦恼吗？有些冒昧地说，能告诉我吗？兴许我能帮上忙呢？”白石的唇角勾了勾，加深了面上的笑意。
　　看见小学弟笑的一脸灿烂的样子，岩泉也摸不准他心里想的什么，但这不妨碍岩泉瞪及川。
　　感受到岩泉杀人般刀削似的目光，及川没有什么动作，他只是定定地看了白石许久，白石不明所以，也定在原地与他对视。
　　橘金色的眸子里洒着路灯昏黄的光，却分毫没有变得晦暗，反而依旧是干净的，亮眼的，甚至是因为有光存在溢着彩的。
　　及川突的移开了眼，不再看他，像是被正扑着路灯玻璃罩的蛾吸引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它们灰仆仆的翅膀，别扭地发出声音，“无缘无故迁怒你了，我很抱歉。”他说。
　　顿了顿，见白石许久未回应什么，及川咬咬牙，又把目光转到了他脸上，“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了，白石，我不会认输的……”
　　旁边的岩泉用力拧了拧他的胳膊，让无视瞪视的他好好冷静了下来，想起了今天中午偷听得来的消息。
　　“及川前辈加油，我也不会认输的。”白石其实有些疑惑及川为什么会来再强调一下他的立场，但他还是认真回应了这句话，以及……
　　“前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您没对我做什么吧？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前辈道歉才能解决的情绪啊。”果然，为了避免误会还是问清比较好。
　　“那你……”没等及川问出口，一群暗戳戳在旁边看着的北一其余部员就代他喊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转学啊？！！”
　　白石·只是准备周末回一趟家顺便问弟弟选了哪个初中·漱雨：？我什么时候答应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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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过会有人在偷听，”白石顶着一副认真的表情这么说，看起来很有些严肃，“就算是前辈们，这也是不对的。”
　　及川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白石，而岩泉则当机立断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岩拳”，若不是这个家伙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哪来这么多乌龙。
　　“小岩明明也听了嘛，明明也很好奇的说……啊！我错了iwa酱。”及川被打了之后好歹能正常说话了，只是说的话听起来不怎么正常。
　　当然，这个不正常是指认识他没多久的人听起来而言的，就像明明是男孩子却被称“酱”的岩泉君已经习惯了。
　　怎么说呢，果然幼驯染是一种很温暖的生物。
　　而像岩泉这种幼驯染还带有“口是心非”的熟悉呢。
　　“不是拒绝前辈们的意思啦，只是研磨——也就是我的幼驯染之一，不怎么喜欢和人交往……如果他我身边有别人的话，我想他会一整个过程都不开口的吧……”开始在岩泉及川面前多了些话都白石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发，斟酌着说，“好奇的话，直接问我就好。”他边说边点着头，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
　　“那么提问！”及川很捧场，白石话音未落，他就开口喊道，“小漱雨为什么打排球？明明不是特别喜欢不是吗？”
　　对于及川表现出的敏锐，白石并没有很吃惊，岩泉听到他这番话，开始对内容有些疑惑，却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了，也是，他早就见识过及川这份超于常人的能力。
　　说是不是天才，但这份心灵的细致与敏感，谁有能说它不是一种深藏于骨的天赋呢？
　　对队员状态的评估，可是二传的工作之一。
　　“你看出来了啊，真不愧是及川前辈……”白石敛了敛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悲，他只是抬眼凝视了一会北一的队服，似泄气般道，“我在寻找，寻找在排球领域上我想要拥有的热爱。”
　　“这要怎么找？”岩泉有些为难地想，他似乎想当然地认为这份热爱习以为常，没人会认为在排球上拼搏的人会不爱排球吧？
　　及川看出来了，但他也无法理解。
　　白石笑了笑，昏暗的灯光下没有人发觉这笑意不达眼底，这对他而言足够挫败，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他想，渴望拥有的热爱。
　　“及川前辈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天赋吗？在我看来，能永远保持热爱，永远保持渴望，永远热烈，永远执着本就是一种天赋。”他说，“我没有这种天赋。”
　　难过的时候，精疲力竭的时候，孤独的时候，拼命努力的时候，他都想要放弃。
　　令他坚持下来的是责任，而非热爱。
　　“就像研磨告诉我的那样，及川前辈，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足够优秀了，现在只需要相信自己能继续优秀下去就好了。”他又说。
　　天才又如何，普通又如何，站在顶峰的本就不全是那些生来就在罗马的人。
　　顶峰之上，还有肆意顽强生长的，不断攀登的，把天才的旗帜踩在脚下汲取养料的……那些天赋不足的普通人啊。
　　这个话的角度出奇的特别，及川从未从哪里听过这番话，如今听来，竟还有些恍然大悟的错觉，像是镜花水月就这么被打破了。
　　人是贪婪的，总是执着于自己没有的东西。
　　而今天，有人告诉他，他有着其他人遥不可及的东西，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本就是他该自己慢慢选择的东西。
　　怎么不是拨云见日，荡扫忧虑呢？
　　“不愧是国文满分的家伙”，及川这么想，“娴于辞令都是轻看他了。”
　　想是这么想，但及川还是很受用地接受了这番说辞。
　　是啊，谁有能说他没有天赋呢？
　　（巧妙地避过了自己为什么打排球的问题呢，阿雨也很羞于说明自己被忽悠了的事实吧？即使忽悠他的人被他偏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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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没想过前辈们还会注意自己的成绩，而且还没有经历过月考，那是不在校榜的小测试。
　　及川一下子看出了他转移话题的目的，并揪着他问了一大堆关于幼驯染的事情。。
　　“原来小漱雨听见了我的声音，是因为幼驯染的电话已经打来了才不管不顾地跑走吗？”及川扶着自己的下巴，盯了白石好一会，然后拿开手擦了擦眼角，“原来及川前辈只是他们的临时替代品吗？”
　　岩泉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抬脚就准备给他个教训，却被及川一句话给说顿住了。
　　“你刚才说，那位黑尾是副攻手吧，他的扣球会比主攻的iwa酱更和你心意吗？”及川像只聪慧漂亮的猫，一边暗暗地与远方没见过的外猫置气，一边明着给喜欢的人类找找麻烦。
　　“前辈……这……我没有，啊不是……”小白石哪见过这种情形，他身边能集结两个朋友（除黑尾和研磨）就称得上少见了，何况是有人当着他的面介意他更在乎幼驯染呢？
　　这原来是会被介意的吗？
　　白石不知道也不清楚，于是白石落荒而逃。
　　“前辈们再见！我去超市就先走了。”白石挥挥手，弧度优美的头发在算不上明亮的路灯下有着深沉的麦金色，随着他挥手的动作在空中轻快地跳跃着，倒显得主人活泼了些。
　　说不准是不是错觉。
　　及川彻对他这幅“可爱多了”的样子很是满意，至于为什么这么说……
　　“一起啊！”及川嬉皮笑脸地勾住他，并揉乱了他的头发，“前辈对你的想法很感兴趣，况且我也得进购牛奶面包了。”
　　谁知道为什么，本来平时货架上随时可购的牛奶面包最近成了火爆商品，连带着及川这个爱好者抢购变得困难了不少，最近他习惯一买一大袋留着当储备粮。
　　（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喜欢牛奶面包的事情被白石暴露了出去，导致“明星”的同款效应呢，笨蛋川活该）
　　岔路口是平时的分界线，这块地方曾经是白石与及川岩泉分头的地方，平时几个人就不会一起走，难得一起也不会持续到这个地方。
　　白石一个人惯了，以前也没觉得孤单什么的，毕竟及川岩泉是幼驯染，向来是一道的，本来白石以为两个人会像以前一样先行离开。
　　但今天像是打破了什么奇怪的屏障似的，及川主动提出陪他一起，而岩泉也没有异议。
　　岩泉确实沉默了一会，前些日子白石上门拜访了岩泉家，当天晚上岩泉夫人几乎是耳提面命地告诉他要好好关照他这个后辈。陪人去趟超市而已，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话是这么说的，岩泉对去超市没什么意见，但是……
　　“混蛋川，别欺负后辈！”岩泉一边说着一边给了及川一脚将人解救了出来。
　　离开魔爪的白石礼貌道谢，被强行卡在臂弯并且揪脸揉头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其实白石漱雨并不排斥，也没有多讨厌。
　　其实很无所谓啦，毕竟黑尾这么做的肢体接触多了去了，在短短几天，他就讲及川的性格和黑尾画上了约等于。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毛病不是？
　　毕竟都是猫科嘛。
　　“及川前辈果然有着让人轻松的魅力，”看着表面上在生气，实际十分轻重惬意的岩泉，白石在心里感慨着，“这种对生活的热爱很容易感染人，也能轻易激起人的斗志。真厉害啊。”
　　于是……“有前辈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要放弃吧……真不愧是及川前辈。”他说。
　　岩泉和及川都对他这番话有些吃惊，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说话。
　　有时，白石漱雨不得不承认，他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魅力，永远。
　　月亮缓缓升起，将清晖洒落人间，披在几个少年的身上。
　　他升的不高，向世人呈现自己的全貌。
　　在此刻，这轮明月似乎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