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的落魄小少爷》书落人间

11、第 11 章

　　商界赫赫有名的宿家家主宿北落的唯一一个宝贝儿子宿落凡的十七岁生日宴会，在提前规划好的流程中顺利进行着。

　　尚未成年的稚嫩少年，身着华丽精致的礼服，本就白皙的肤色在红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冷白了几分，泛着粉色的指尖一点点抚过大厅最中心旋转楼梯的实木扶手。

　　原本在大厅内攀谈中的权贵们见此，纷纷停顿下来，不约而同地向楼梯上那位矜贵的少年投以注目礼，却都在看清这位小少爷的脸后，明显怔愣了一刻。

　　哪怕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小少爷的脸仍然是足以令人感到惊艳的。

　　他与宿北落不太像，无论外貌还是气质，大部分都继承了他早已去世的母亲，特别是那双眉眼，透着些许仿若与生俱来的内敛柔情，跟水墨画一样。

　　但他的神态却是不符合这双眉眼的孤傲。

　　他站在楼梯的高处，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厅内的人，就像播放中的电影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客人们停下此时的交谈与动作。

　　宿落凡淡淡扫了一眼，看出有许多人欲言又止，只有眼睛若有似无一般打量着他的去向，大抵是想等着他下来，就好上前套几分近乎。

　　璀璨的吊灯下，祁夜凛双手插兜，脸上挂着一层浅薄的礼貌笑意，游刃有余地作出一副熟练的社交姿态。

　　他的周遭围了一圈人，不难想象在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出场之前，作为宿落凡的未婚夫，他已经占据了话题的最中心。

　　微不可察地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宿落凡将目光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不同于被簇拥在中心的祁夜凛，厉鹤群和冷珏身边则冷清许多，他们并肩站在大厅偏角落的位置。

　　厉鹤群脸上的伤口直接贴了一道创可贴来遮盖，本就痞气的脸，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野性，漆黑的瞳仁死死黏在宿落凡的身上。

　　在注意到宿落凡也在看自己后，他松开贴合的双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念在现下场景特殊，到底是不情不愿地撇过了头，不与宿落凡对视。

　　一旁的冷珏与他完全相反，他不肯直视宿落凡，是因为顾及到今日这场不体面的兄弟反目的戏码，感觉在宿落凡面前丢了面子，失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冷珏却不一样。

　　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恨不得咬紧猎物纤细脆弱的脖颈直到它再也动弹不得。

　　宿落凡的目光刚对焦在冷珏身上，就被他冰冷的神情吓到，宿落凡压抑住想给这人比中指的想法，别过头不想再看他。

　　往常最爱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如今，倒是失踪一个。

　　不过无所谓，事实上，宿落凡根本不会在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失踪就失踪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正思及此处，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指，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打断了他的神游。

　　那只手作出一副邀请的姿态，像是在等人与它相握一样，顺着指尖往上看去，是祁夜凛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来。”简洁到近乎命令的口吻。

　　“……”

　　宿落凡一向薄情且美丽的脸颊上，忽然勾起一抹让人晕眩的微笑，当然，是被无语笑的。

　　祁夜凛正要说话，宿落凡略过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形，脸上带笑，声音却无比冰冷地道：“祁夜凛，少来我面前挡道。”

　　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祁夜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我闹别扭，是吗。”祁夜凛的声音压的很低，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闹别扭？”宿落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些高看自己吧，我只是单纯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挡路罢了。”

　　祁夜凛冷笑了一声，不与他斗无用的口舌，他抓着宿落凡的手腕，冲围上来的客人们交代了一个维持体面的借口，继而头也不回地将人拉到不起眼的偏厅。

　　宿落凡试图挣开，却无济于事：“力气那么大，你是疯狗吗。”

　　一路感受着掌心硬物的触感，祁夜凛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终于停下脚步，强硬地将宿落凡的小手臂抬起，放到两人的视线重心处，白玉般的腕间，华贵的腕表与朴素的红绳交错，形成一种很缠绵的样子。

　　“宿落凡，有一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

　　宿落凡下意识想收回手。

　　祁夜凛只冷冷地审视着他：“就这么喜欢这条破手绳？生日宴会都要戴着，这条破手绳外面撑死卖五十块，你也不嫌廉价啊。大、小、姐。”

　　“你有病吧。”

　　廉价？手腕另一只价值千万的表也是祁夜岚送的。

　　但想到祁夜岚送的小心，宿落凡深知他的难言之隐，于是尊重祁夜岚的想法，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只是这番话听的宿落凡心里不舒服，不仅是对手绳，还有祁夜凛那句所谓的“廉价”。

　　这手绳寓意驱魔辟邪，保佑人一帆风顺的，是从前祁夜岚趁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假期时间，亲自连夜飞到西藏朝圣，费了不知多少心思，才从西藏寺庙的某位高僧手中求得的。

　　其中所寄托的情感价值，远超过了它实质上的价格。

　　无论出于什么情感，一起相伴长大的亲情，还是知己之间的友情。

　　——宿落凡都不会觉得这跟“廉价”有任何关联。

　　他不甘示弱地直视着祁夜凛：“我戴什么，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祁夜凛，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跟我没关系？”

　　祁夜凛像是真的觉得这句话很好笑一样的笑出声。

　　“这手绳是我哥送的，你当我不知道吗，祁夜岚在你面前装知心哥哥，你就以为他真是那样无害的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他对你好，是另有所图！”

　　“是祁夜岚送的又怎样。”

　　宿落凡不耐烦到了极点：“你少对我管东管西，也少来我面前挑拨我和任何人的关系！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吗。”

　　“我不管你，等你哪天被祁夜岚卖了都不知道。”

　　祁夜凛上前扼住他的手腕，逼近道：“从小到大，祁夜岚总要抢我的东西，他爱在父亲面前装委曲求全，在亲朋好友面前装与世无争，在你面前装温和良善，你们这一群人，也就真被他骗的团团转。你不信我，等哪天他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你别想我会为你善后！”

　　“我也不需要你所谓的善后！祁夜凛，再怎么样他是你哥，你污蔑人也有个度，适可而止。”

　　宿落凡甩开禁锢自己的力量，却反被握的更紧了些。

　　祁夜凛低头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在你心里，我就半点都比不上祁夜岚，是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

　　宿落凡扶额，有几分头痛：“在你问出这句话之前，首先应该知道，祁夜岚最起码不会用婚约威胁我，也不会逼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更不会……背叛我。而这些，你祁夜凛都做过，你让我有什么理由把你放到祁夜岚的前面？”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无数次了，我没有背叛你，我也不可能背叛你！”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错觉，宿落凡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一向自大到天上的人，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委屈感：“算了，那件事你不信我就算了。但这次，我真的没有在骗你。”

　　他不肯看祁夜凛，所以也不知道在他们两人的对峙间，祁夜凛落在他脖颈上的深深目光。

　　像是很为难一样，祁夜凛难得放软语气，带着商量意味，跟他说：“你知道祁夜岚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

　　“什么？”

　　“他是想逼我们解除婚约。”

　　“……”

　　错了。

　　宿落凡冷着脸，在心中反驳。

　　如果祁夜岚的目的真是这个，那么当初宿落凡表白时，借机答应他，就已经是让他和祁夜凛解除婚约的最好时机了。

　　可祁夜岚并没有那么做。

　　这还不足以说明祁夜岚的态度吗。

　　宿落凡：“你编瞎话，也稍微认真些。”

　　祁夜凛扣住他轻薄的肩膀：“我编瞎话？等他真的利用你，来借宿家的势帮助他在祁夜家站稳脚跟，你就知道他对你究竟有没有半分真情了。”

　　宿落凡咬着唇，脸色很差：“你凭什么这样说。”

　　“就凭，祁夜岚现在在我们家，跟私生子没什么两样。”

　　祁夜凛知道宿落凡平日里鲜少关心商业上的动态，所以他当然不懂，祁夜凛只能尽量简洁明了地道：“你不知道他的野心有多大，我只告诉你，他想要的何止我们家海外的产业，他想吞并的，是整个祁夜家，甚至，还有宿家未来会落到你身上的家产。”

　　宿落凡垂下头，摩挲着自己手腕间刚戴上不过半小时的腕表，思量片刻，才道：“可是，你说的这些话并没有能说服我的依据啊。”

　　豪门世家中，在外搞出几个私生子，其实并不算是很少见的事情，但宿北落为人向来磊落，生活中的私人时间，除了纪念亡妻，便是陪伴唯一的宝贝宿落凡。

　　所以虽然宿落凡听说过别人家几个外室与私生子为了分更多家产，而争权私斗的事情，却从未真切见识过。

　　当第一次从身边关系较为亲近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觉得好像三观都被震撼到了一样。

　　并未去细想祁夜凛话中真假，而事实上，宿落凡也并不想为几句莫须有的空话而冤枉别人。

　　看出他神情中的郁闷，祁夜凛轻蔑地笑了一声：“算了，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当然不懂这些。我和他，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不了解他步步为营的算计，我了解。总之，你离他远点就行了。”

　　“简直莫名其妙。”

　　最后这句话，恐怕才是祁夜凛的真实目的。

　　宿落凡不愿意跟他在偏厅继续浪费时间 ，转过身准备离开。

　　前几年华国刚通过了同性婚姻合法的提案，虽然如今同性情侣仍然无法像其他异性情侣一样领证，但随着经济愈来愈发达，人们的思想逐步开放，同性情侣在当今社会已经算不得稀奇的存在。

　　如此，宿家与祁夜家的联姻，哪怕避免不了他人私下的议论，但大体来说是，两家都是商界鼎鼎有名的家族，联姻并非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就算私下关系再恶劣，表面上他们仍旧是哪怕违背生物界繁衍生息的传统，也要定下婚约的关系。

　　在社交场合，必要的合作，宿落凡并不会拒绝。

　　两人从偏厅出来，他看出祁夜凛的示意，犹豫了一刻，顺从地挽住人的小臂。

　　就像正常的未婚情侣一样，亲密的挽着手，结伴冲今日的来宾一一打过招呼。

　　从厉鹤群和冷珏的身边路过时，厉鹤群大约喝了不少酒，一股并不好闻的酒气弥漫着，宿落凡一向对气味敏感，下意识皱起了眉。

　　厉鹤群似乎是笑了一声：“娇气。”

　　宿落凡也冷漠地回击他：“喝酒伤脑，难怪你智商不高。”

　　“……”

　　手中施力，祁夜凛紧握住宿落凡的手骨关节，拉住他快速走过了厉鹤群所在的区域，难以挣脱的力量痛的宿落凡险些叫出声。

　　冷珏的目光追随着二人的背影，他看到宿落凡恼羞成怒一样用另一只自由的手猛扇了祁夜凛的肩膀几下。

　　“犯什么病。”

　　祁夜凛警告道：“少在我面前关心厉鹤群，他看你的眼神不纯。还有那个冷珏，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宿落凡：“……”

　　宿落凡：“你明天去临华市康平大道404号报个到。”

　　祁夜凛眯起眼睛：“为什么。”

　　宿落凡：“临华市最好的精神科医院，看下脑子。”

　　如果骂人也能算关心的话，那他平日还真没少“关心”厉鹤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