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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神婚3 ...

  •   一枝僵在了原地。

      忽然现身的英灵穿着明显不属于现代的装束,黑白色的发丝束在高高的发冠中,外褂上诡异的纹饰随着他的动作浮动,栩栩如生。对方注视着她的眼神,分明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疯狂。

      糟了。

      Berserker,还是更为棘手的特殊职阶?

      其实没差,别说她现在了,哪怕是在健康状态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以人类之躯都绝不可能挑战一位从者,不管是何种职阶,不止她自己,狗卷棘,不知道去哪了的禅院真希和熊猫,今天都会葬身此地。

      英灵现身后,属于特技咒灵可怖的威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危机感。空气之无处不在,散发着寒意的力量幻化成了无数只漆黑而纤细触手,蜿蜒着,爬行着,顺着主人的心意勾住了她的衣角,爬上了她的手腕。

      “哈啊,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高大的英灵愉快地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他仪态万千地别着扇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慢慢俯下身去,以一种剥皮削骨般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半晌,他忽然挥了挥宽大的袖袍,轻柔,缓慢地伸出手去,以一种坚决的姿态,把想对他来说过分娇小的少女拢进了怀里。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黑留袖厚重的外褂,却未伤到她分毫。

      “master,master——”

      他奇怪的发音像咏叹调一样,诡异地从耳膜钻进了大脑。

      一枝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忽然就理解了那未尽的话语中饱含的恶意。

      御主,好可爱。

      御主,好弱小。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她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弥漫的腥气让她猛然间清醒。她慢慢地后退一步,抬起头镇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是啊,”她轻声重复着他的话语。“真是不可思议。”

      英灵一愣。

      他缓慢的转动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先是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判断着什么,若有所思。半晌,瘆人的笑容忽然爬上了他惨白的面容。

      一枝忽然有了一种及其糟糕的预感。

      “这次的您,是记得贫僧的啊。”

      他咯咯笑着,忽然举起了手,咒力重新聚拢成了漆黑的漩涡,无头的神官与巫女倏忽间便只剩下了干瘪的皮囊,常装和唐衣在激烈的撕扯中发出了布帛破裂的悲鸣。

      “这次的您,竟然是记得贫僧的啊!!!!!”

      “御主,御主,御主!”

      他愉悦地大笑着,脸忽然凑近。他漆黑的眼球上全是鲜红的血丝,几乎要贴近她的瞳孔。英灵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大地可怕。

      “那您一定也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吧?”

      ——什么约定?

      即使她很想这样问,喉咙却象被死死掐住一样,发不出一丝一毫声响。英灵捏住她脸侧垂下的发丝,轻飘飘地划断,竟是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御主。”

      他愉悦地吞咽着,微笑着。

      “这次,和贫僧一起下地狱吧?”

      ========

      他们又回到了那条高耸入云的参道。

      一枝缓慢地抬起腿,跨上每一级台阶时,触手们都亲昵地拉扯着她的脚踝,每一步,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无面的社司手中并没有像一般的婚礼那样手持白色的修祓,而是一串经幡,黑红的布料无风自动,丝丝缕缕的咒力顺着经幡淌下,如同细流汇入大海一样,弥散在空气中。

      她无意识地前进着。

      前面几步的距离之外,狗卷棘披着那块滑稽的外褂,和她一样,浑浑噩噩,被迫向着神社走去。他的身旁,那只特级咒灵的数只眼睛一半盯着狗卷棘,一半牢牢地从背后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的手被身侧的英灵死死地抓着,尖锐的指甲刺入血肉,手腕处的刺痛时刻提醒着她,这里不是未醒来的噩梦,而是如同地狱般的现实。

      社司在前开路,领着【新人】穿过鸟居,进入神的领域。

      【岳父】【岳母】在后,这是神前式婚礼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而在她的身后,或是西装革履,或是身着和服,无头的扮演者们肢体扭曲,整齐划一地列成队,无声地前进。
      啊啊。
      这是,谁的婚礼?
      她茫然地想着。

      队伍略过了道旁道狛犬,从桥上跨过了鸟居前的溪流。社司举起手中的经幡,舞动着,本应是庄严肃穆的景象硬生生被演绎成了一出滑稽的默剧。

      这诡谲又荒诞的一幕让她好像陡然间有点清醒,转瞬间又沉浸在了这场虚无的幻梦里。

      身边的英灵似有所感,他微微放松了她的手,状似关切地扭过头,可看过来的眼神实则一丝温度也无。

      “master?”他语调抑扬顿挫。“啊啊,您的脸色怎么会如此苍白?”

      一枝茫然地注视着他,好像已经无法理解语言的含义。
      是啊,婚礼,这是某人的婚礼,她应该微笑着,保持着满溢的喜悦,但是究竟为什么?

      不对。

      英灵却好像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他开心地挥了挥衣袖,亲昵地捏了捏她的手。

      “还记得先前在伽勒底,贫僧,您,miss藤丸,陪着Caster童谣扮演家家酒的时候吗?”

      “那时,贫僧的梦想,就是扮演岳父一般的角色!”

      一枝:“…………………………?”

      不是,你的梦想为什么会是扮演岳父?
      家家酒,立香,还有童谣,和【他】——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是某个稀松平常的午后,迦勒底的某件休息室里,暖白的灯光下,手捧童话书的小姑娘双颊微红,橘发的御主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虽然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蝼蚁,但是,吾的master!”

      “还满意吗,这正是贫僧,为您献上的无与伦比的闹剧是也——!”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意识深处忽然冒出了针扎般的疼痛,寒意弥漫在四肢百骸。就像忽然置身于漫天风雪中,她陡然一惊,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什么婚礼,这里根本就是那个咒灵的领域!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自己的咒言师同伴,少年一只手紧攥着乱七八糟的白色外褂,淡紫色的眼眸中全是空茫。
      认知干涉。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止不住地下沉。
      在发觉狗卷棘记不清回家之前的事情时候,她就隐约察觉到了这处“领域”对精神层面的针对性作用。在狗卷棘穿上白无垢,他们各自按着“角色”开始行动之后,那几下的走神根本不是错觉。
      婚礼的前夜,新娘在家人的陪伴下梳妆。第二天清晨,由社司领着众人走过参道,在鸟居前修祓。

      随着婚礼的进行,对认知的干涉悄无声息地张开了触手,缓慢地在意识的海洋中匍匐着前进。
      这场所谓的【神婚】,不过是一个怪物缓慢地消化着自己腹中已然无法逃脱的猎物。
      她看向站在狗卷棘身边的类人形咒灵,祂的身上,无数只金色的眼睛微微颤动着,注视着她,微微眯起,似是嘲笑,又似是兴致勃勃。
      一枝出奇地冷静。
      她好歹是仗着魔术师的精神抗性勉强清醒,狗卷棘已经深陷其中,那么熊猫和真希呢?
      特级咒灵和真名不明的英灵。
      状态不佳的魔术师和三个高专一年级咒术师,其中一个遭到严重精神攻击,剩下两个目前甚至下落不明。
      毫无胜算。
      神司终于完成了他那滑稽又荒诞的修祓,手中的经幡散成了黑色的烟雾。神社古旧的木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缓缓张开。
      她看向门中。
      高大的咒骸身穿白衣绯袴,脑袋上揪起的一小撮毛夹着檀纸。它笨重的身躯庄重地舞动着,手中金色的纸扇灵巧的画着圈,像一只蝴蝶一样偏偏欲飞。

      在它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绯袴的身影,但舞蹈动作却格外僵硬,四肢像是租借来的一样毫无协调可言。那人笨拙地照着咒骸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却毫无美感。

      一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下落不明的两位咒术师找到了,原来是转职成巫女了。

      等等,动作僵硬?

      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划过脑海。

      正在这时,那个僵硬的身影恰好扭过头看了过来,深青绿色的马尾划过干脆的弧度,细长的棕色眼睛中全是冷意,却在看见神社外的几人时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一枝微不可见地冲她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奇怪的领域,是靠着人的咒力,或者说就是魔力来影响意识,那如果是没有咒力的人呢?

      天与咒缚。

      以自身全部的咒力天赋,换来强大的□□,残酷的诅咒却在此时成了最强大的保护。

      下一刻,璀璨的星光闪过。

      高大的英灵尚未反应过来,压缩到极致的魔力瞬间爆开,可怖的热度掀起高涨的气浪。顷刻间布下的结界魔术却将力量死死地压制在他周身极小的空间内,魔力如同一条条极细的钢丝,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在滚滚的烟尘中,断刃的刀光一闪而过,轻如飘雪,却在眨眼间斩断了他的手臂。

      一枝伸出双手搭在了狗卷棘和禅院真希的肩膀上,魔术回路亮起。

      Trace on,同调开始。

      一小节咏唱后。

      咒言师猛然睁大了双眼,他毫不犹豫地拽下了口罩。

      『醒来!』

      熊猫咆哮着举起了双爪,兽类尖锐的爪牙带着幽光,以可怕的力度一拳打在了英灵身上,绽出巨大的血雾。

      还没有结束。

      魔术回路运转到极致,她像一颗流星一样,急速地撞向英灵,以手为刃,拳拳到肉。

      一枝甩了甩手上的血污,趁着强化魔术还没结束,她恶狠狠地拽起英灵的领子,绿色的眼眸里亮的可怕。

      “不是问我满不满意你准备的闹剧?”

      她面无表情,指尖旋转的宝石毫无犹豫地拍向了他的心脏。

      “你准备的什么狗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神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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