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桃痕》夏闰五

40、第 40 章

　　　　也不知这黄地虎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竟忘了他对赵家做过的事。

　　涂九世追问道：“你听命于国师金浑元对不对？他要建宝塔，他让你抓走那孩子的对不对？”

　　黄地虎嘴角微微上翘：“你们和那小两脚羊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弟！”赵子义一枪扎在黄地虎肩头。

　　黄地虎癫狂般笑了起来：“他被做成人柱，就埋在你家呐，哈哈哈……”

　　得此噩耗，赵子义险些没有站住。

　　“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弟弟吗？”

　　不见赵子义回答，黄地虎自顾自地说：“天君算了你弟弟的生辰八字，是绝佳的人柱之体，你不要怨天君心狠，要怪就怪你弟弟生的时辰不对。”

　　涂九世扇了黄地虎一巴掌，逼问道：“你口中的天君，就是金浑元对吧！”

　　黄地虎没有回答。

　　“他也是妖！”涂九世又扇了他一耳光。

　　“天君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是比神仙更高的存在，他是来拯救我们的，他是一切，他无处不在，他如影随形……”黄地虎双眼通红，嘴里念叨个不停。

　　“王八蛋！还我的钱！”

　　“世间万物都属于天君，我的生命将要归属于他，愿天君赐我安详，让我不再痛苦，幸福常伴吾身……”黄地虎怀揣着对天君的敬仰合上了眼。

　　“他死了。”赵子义垂下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黄地虎死后化为原形，变成一只大黄狗，涂九世本来恨透了他，但一看到他的本相，那毛茸茸的模样，竟让他生出一丝愧疚来。

　　转眼已经是五更天，眼看天际泛起了微光，两人扔下黄地虎，出了武帝星观。

　　这一次，这仙观没有化成废屋，看来这是一座如假包换的仙观，而不是用法术变出来的。

　　两人回到赵家旧址，工地上并没有人在劳作，也无人看守，赵子义冲到宝塔地基中心，他挥起枪身将地基给砸碎，一声巨响惊得涂九世浑身一震。

　　两人在一旁抄起铁锹，将地基中心挖出一个大洞，挖到两三米深，一具四尺多长的白骨完好地躺在泥土里，赵子义将那具白骨抱起，一直抱到了赵家的陵园中。

　　墓群中最新的墓是赵翎的，也不知是谁给他建的，比起其他的墓略显寒酸，就是一个土坟而已。园内杂草丛生，赵子义在赵翎墓边挖了一个坑，将白骨埋于坑内，等到两人把陵园内的杂草清理完，天已经大亮了。

　　赵子义擦了把汗，他望着皇城的方向，平静地说：“九世，我要去报仇。”

　　“我和你一起去！”，涂九世牵起他的手，依偎在他身边。

　　正当两人携手欲走时，一道天雷劈在了两人面前，雷劈之处瞬间变得炭黑，一股白烟袅袅飘起，还伴随着烧焦的味道。

　　惊魂未定的涂九世仰头望天道：“这么大的太阳，干打雷呀！”

　　眼见白烟越来越浓，烟雾散去后，竟出现一个杵着拐的佝偻老头，老头须发皆白，胡子有半米长，来者便是那司命星君。

　　“武缘星大人！”司命星君恭敬地行了个礼。

　　赵子义正迷茫呢，涂九世反倒清楚来龙去脉，他不由得心潮澎湃。

　　“敢……敢问仙人是？”涂九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司命星君未瞧涂九世一眼，他眼含敬意地望着赵子义道：“武缘星大人，小的是司命星君，大人在凡间已经劫满，小的特来迎接大人回天庭。”

　　赵子义指着自己问：“你在和我说话？”

　　“小的当然是在和大人说话。”司命星君笑了笑，半米长的白胡须抖个不停，“大人并非凡人，您本是天庭武神，名号为武缘星，之前因犯了个小错误，被武帝星大人贬下凡历劫，不过现在功德圆满，大人可以重回天庭了。”

　　赵子义斩钉截铁道：“我不去。”

　　司命星君还未开口，涂九世便急道：“你为什么不去啊？”

　　“我弟弟的仇还未报呢，更何况还有你……”

　　涂九世这才意识到，若是赵子义真回了天庭，他们二人就要分开了，等到下次相聚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或许今天是最后一面也未可知。

　　“大人，天庭众仙是不能干预凡界诸事的，这是天帝立下的规矩。您所说的弟弟和您没有任何关系，您只是来凡间渡劫而已。”

　　“你别废话了，我都说了我不去了。”赵子义握起涂九世的手就要走。

　　“大人等等！”

　　司命星君将手中的桃木拐杖举起，轻轻一挥，赵子义忽然换了一身行头，他恢复成做神仙时的模样，穿着一身金甲，浑身金光闪闪，他不仅外表变了，以前的记忆也逐渐恢复，他想起了从前做神仙时的岁月。

　　“大人，您的神力为何泄露了？”司命星君脸色诧异。

　　若非赵子义神力泄露，他又如何带涂九世逃出桃核，打败黄地虎呢？

　　赵子义此刻脑中思绪大乱，各种回忆一股脑地涌上来，让他颇感混乱，他缓了一会，大脑才慢慢平静，他逐渐向身为武缘星的赵子义靠拢。他的心告诉他，他不想走，不想离涂九世而去，所以他听从本心，紧紧抱住了涂九世。

　　两人抱了好一会，涂九世轻拍着他的后背说：“回去吧，你本就是属于天上的。”

　　赵子义不肯松手，他摇头道：“我不想走，我离不开你。”

　　“要不你回天上之后，等你把天上的事处理妥当，然后你再接我上去，到时候，我们不就又在一起了？”

　　“你要等我。”

　　“我等你。”

　　涂九世将他推开。

　　赵子义从怀中掏出他俩的婚契，他在婚契上轻轻一吻，“我会回来接你的，等我。”

　　涂九世眼角微微湿润，他扑上去抱住他，在他的唇上亲了又亲，一旁的司命星君微眯着双眼，脸色有些难堪。

　　“一定要回来！”

　　临走前，赵子义三步两回头，涂九世朝他挥手，笑得十分勉强。

　　赵子义猝不及防就变回了天庭的武神，涂九世既为他重回天庭感到高兴，又为他二人分离感到难过，待到赵子义消失在天际，涂九世再也忍不住，他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深夜，一只喜鹊飞进了皇宫，喜鹊在皇宫顶上盘旋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宝塔塔尖。皇宫中的宝塔是皇帝为了国师金浑元所建，塔内向来只有金浑元一人允许进入，喜鹊飞进宝塔，穿过窗户的那一刻，变化成一个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俯身跪地，道了声：“天君！”

　　金浑元端坐在草席上，缓缓道：“何事。”

　　黑衣人从袖中掏出一撮黄色的狗毛：“圆眉大王……死了。”

　　金浑元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语气依旧冷淡：“怎么死的？”

　　“是被天庭武神武缘星赵子义打死的，他正巧在凡间历劫，用来做人柱的赵家两脚羊便是他在人间的弟弟。”

　　金浑元微微睁开了双眼，他喃喃道：“赵子义？天庭何时有过武缘星赵子义？”

　　“天君恕罪，这个属下没有打探到。”

　　“难道是在我离开天庭之后才化形的武神？”金浑元掐着指头问道：“你有没有查到赵子义在人间多大年纪？”

　　“具体不清楚，大概二三十岁左右。”

　　“才这么年轻，这劫就完了？真不像司命星君那老不死的风格……”金浑元低头思索，沉吟了一会，突然坐直了身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天君……怎么了？”

　　“想必是因为我抓了天庭十一个武神，他们无人可用，所以才急着叫赵子义回去。”金浑元泰然笑道：“看来我需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属下立刻去打探消息。”

　　“等等。”金浑元叫住他道：“听说人柱被挖了？”

　　“是，应该就是赵子义挖的。”

　　“有意思……别的事你先放一放，你先去再找个人柱补上。”

　　“遵命！”

　　待到黑衣人化身成喜鹊飞离了皇宫，金浑元杵着拐杖走到宝塔底层，他打开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金浑元顺着阶梯到了他背着皇帝私建的地宫，地宫深处有一处钢铁牢笼，牢笼中困着十一个天庭武神，其中十个武神已经被金浑元折磨死了，他们的遗骸随意地扔在角落里，牢笼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武神还有气息。

　　暂时幸存的武神被绑在木架子上，两根金钩穿透了他的锁骨，他的眼睛被掏了，十个指头全被砍断，一只耳朵也被削掉，苟延残喘的他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在黑暗中，金浑元的双眼发出金色的光芒，在他的地宫中，他不用装出一副耄耋老人的模样，拐杖被他甩在一边，他将一直佝偻着的背也给挺直了，他抬起武神的下巴，轻蔑地笑着。

　　“和我讲讲武缘星赵子义。”

　　自从那日赵子义跟着司命星君回到天上之后，涂九世便像失了魂似的在天都城内闲逛，他一时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后来，他想为赵子义做些事情，他要去揭发国师金浑元，为赵子钦报仇。

　　涂九世去了皇宫大门，却得知皇帝禁止他进宫，这一禁就是永生永世，皇帝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