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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是夜,明府。
      落雪纷纷,连着呼吸的雾气都隐约可见。
      唯有火盆中的红箩炭,无烟无声,却扰人心神。

      一位青年在两位朋友面前亮出一幅画作来,畅意道:
      “我读了《湖心亭看雪》,寥寥百余字,张岱就把文章写的如此精妙,真是稀罕!所以我就心血来潮给此文配了一幅画,两位看看我画的如何?”

      画卷在桌面上徐徐展开,另外两人凑近一看,上面:
      雪景静谧,湖心有小亭台一座,小亭台中有数人对饮。一小巧香鼎、一温酒红炉、数碟饼食,一并合桌而放。
      岸边横着一舟,舟有倒影。烟水茫茫,若现一堤;话音渺渺,可闻天机。仿佛早已不是人间之景。

      翩翩公子琢磨许久,终于对着青年谨慎道:“你这画一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青年大惊:“我是觉得这文章写得好、意境自生,就给画出来了。有哪里不妥吗?”
      另一看上去风度卓然的男子道:“禹兄你才画双修,伴君当差已久,也常去慈宁宫给老祖宗请安,应是懂得帝王心思和太皇太后忌讳的,怎么也这般糊涂?”
      “是啊。”翩翩公子一边把画作卷起一边道,“况且禹兄你与张岱一样,也是江南出身,要是因为一幅画牵连上了不该牵连的事儿,那就倒霉了。”

      这三位年纪相仿的俊才,或者说这三位注定了要把名字刻在大清史册上的臣子,便是康熙皇帝身边的三杰:
      首席陪臣纳兰容若、御前侍卫曹寅、御用画师禹之鼎。

      “张岱写的篇章可不就是处处可疑吗?”
      纳兰问罢,就对禹之鼎细数起张岱的文章的暗含之意来:
      “其一,张岱在开头就说雪下了三天,如此看来湖面必定已经冰封,如何能够驾驭小舟而往?且‘定更’是在晚上,晚上视线不好,他为何要选择晚上看雪?其二,张岱称他是独往湖心亭看雪,那舟中如何来得两三粒人?”
      曹寅故意带着惊悚的语调,道:“那三粒……可不一定是人呐,在夜间。”
      “啊?这么说来——”
      禹之鼎的后背沁出满满的冷汗来。

      纳兰继续道:“照我看,张岱的‘独往’是真实状态,此程唯有‘舟子’一人是客观存在的。”
      “就是这么回事。”曹寅接着纳兰的话道,“所谓的对饮之人、对谈之语,全是张岱杜撰的,目的就是跟我大清做对!”
      “啊?悟了!真叫我如梦初醒——”
      禹之鼎恨不得立刻把画作扔进火盆里烧了。

      纳兰知道,在明府,在父亲明珠的监管下,自己是没有自由的,有许多话,包括朋友之间的闲聊之词,都只能点到为止,不可说破。
      说破就等于要被明珠用家法处置,明珠曾说:
      “容若是我的珍宝,言行之间不可有一点闪失。容若亦是天子腰间的一块美玉,至高至真,文韬武略具在。珠玉在侧,伴君为忠,顾家为孝,于内于外,不可沾染了一粒尘埃。”
      所谓“尘埃”,指的就是: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曹寅的开窍、禹之鼎的一点就通是一回事。
      那么,心思通透、聪慧至极的纳兰不能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纳兰的心中,对《湖心亭看雪》一文看的非常透彻:
      说白了,这就是张岱的反清之作。

      首先,如今已经是大清,张岱却用了大明的年号来开篇,这是他的第一刻意;
      其次,亭中宾客自称来自金陵,此地点绝非乱套,而是有意提及。金陵是明太祖朱元璋称帝时的首都,这不是表达对故国之思又是什么?这是张岱的第二刻意;
      最后,舟子口中的“相公痴”和“更有痴似相公者”,更是了不得,简直是把反清的情绪推向了至高点,这不是煽动有一致情怀的人去行动,又是什么?这是张岱的第三刻意。

      纳兰走到禹之鼎身侧,本着为他好的真挚之心,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禹兄若是有烧画的打算,那就烧了吧!”

      禹之鼎对着纳兰和曹寅一点头,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画作扔进了火盆里。
      火苗遇见画纸,一下子就窜了上来,火光在红焰和青蓝中交织,渐渐地,就将画作包围、灼烧成了灰烬。
      从纸成灰,不过须臾,炭声小响,唯独不见一丝烟雾。
      三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像是化解了一场危机一般。

      可不就是危机吗?
      对纳兰容若而言,就是既救了朋友、也回避了因言多必失而遭受父亲家法处置的苦楚。
      对曹寅而言,作为被孝庄太皇太后安插在皇帝的身侧的棋子的自己,就是自避了一桩“知而不报”之罪。
      要知道,多尔衮当年对待反清势力时,手段可是很强硬的,张岱的朋友没有少遭殃。所以一旦孝庄太皇太后晓得此事:侥幸逃过一死的张岱,反逆之心不但未消、反而是死灰复燃,玩起了文字游戏……追查起来,那还了得?
      安然渡劫的,莫过于是禹之鼎本人了。
      执笔作画,果然是不能一时冲动;品书入境,果然是要多思三分;情怀所至,果然是要顾及后果。

      禹之鼎感泣道:“容若,曹寅,多谢你们!”
      纳兰和曹寅一同反握住禹之鼎的手,齐心协力道:
      “你我都是伴君之臣,必将是互为知己,同舟共济。”

      *
      “朕定要生擒了鳌拜!”
      少年天子在就寝之前,嚷出这么一句话来。

      正想要熄灭就近的烛火的大太监顾问行吓了一跳,忙道:“奴才伺候万岁爷安置!”
      当然了,少年天子的那声抱负,别说是顾问行觉得是句不切实际的话,任凭谁听到,都会认为那只是句发泄不满之言吧?
      “朕是认真的!”
      玄烨仰起了头,目光坚毅,不容置否。

      事实证明,少年天子的确不是说说而已。
      在日后,他今晚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表现出来每一份坚定地除去鳌拜的信念,都成了真。真可谓是:逐梦圆满,少年成器;志向得成,圣君有为。

      “是,是……奴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跟万岁爷同一立场的。”
      顾问行好声说着,一边让少年天子躺下,一边给他盖上了暖被。

      此时的玄烨,跟傀儡皇帝无别,大权都掌握在辅政大臣鳌拜手中,鳌拜自恃功高,不把其他辅政大臣放在眼里不说,更是目中无君。
      皇祖母孝庄为了缓解这一困境,就让玄烨娶了索尼之女赫舍里为皇后,原本以为得到了索尼的支持,皇权一定能够慢慢回握,哪料索尼早死,压根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好在是赫舍里皇后懂事,在后宫执掌凤印期间,将一切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免去了玄烨的“家事之忧”。

      虽然说,有皇祖母孝庄的抚养,玄烨不公开跟鳌拜做对、一直熬到鳌拜死去也能够重新掌权,但是对于一个胸怀大志的皇帝而言,怎能允许自己在少年时期就碌碌无为?

      只可惜,玄烨势单力薄。

      不行却逞强的结果,使得玄烨的处境变成了当下这般:
      朝中有权臣束手束脚,朝后有皇祖母孝庄事事过问。赫舍里皇后虽然端庄温柔,却始终少了点女子该有的灵气和个性。
      真可以说是:自由不得自由,与嫡妻相敬如宾。

      唯独是身边的三人,成了这桎梏的生活中的玄烨的慰藉:
      纳兰容若才华横溢,如皎月透云、青莲出尘,让人无法挑剔;曹寅能文能武,聪明绝顶,鬼点子虽多,但也个个能够派上用场;禹之鼎痴画如命,性格直爽,敢于在君前之言己见。

      “朕迟迟未能亲政——”
      玄烨猛然掀掉被子,从床上坐起。

      顾问行执灯上前,半跪在地,竖起了耳朵来听。

      “朕要成为千古一帝!要造福大清,造福百姓。”
      “鳌拜一日不除,朕一日难安。顾问行,你是朕的心腹大太监,你说朕有得选吗?”
      顾问行把烛台往旁侧一放,磕头道:“奴才虽然只是个宦官,但只要万岁爷愿意,奴才愿意肝脑涂地,为万岁爷分忧!”
      “朕信得过的人,除了纳兰容若、曹寅和禹之鼎以外,就只剩下你。”玄烨双目直视着跪地之人,“内宫之中,你是离朕最近的人……你不可背叛朕!”
      “是!”顾问行重重一点头,“奴才这一生,都是万岁爷您的人,任凭万岁爷差遣,为万岁爷办事。”

      轰隆——
      天鸣震夜幕,外头响起了一声惊雷。

      “雪夜怎么打雷?”
      玄烨披衣下了床,来到了隔窗一尺的位置。

      “回万岁爷,惊雷响而万物生。万象更新,春来何处不欣荣?可见您的大志,是要成了呀!”
      顾问行紧随在后,诚心诚意道。

      *
      翌日。
      京师城郊的一处密所之中,张岱和宋应星同在。
      此二人神色肃穆,言语谨慎,俨然在谋划着什么。

      宋应星小心道:“我的人从明府之中探到密报,说是张公你的大作《湖心亭看雪》被明珠的公子纳兰容若一眼洞穿了端倪。你要好自为之。”
      张岱先是一惊,然后难以置信地问:“都说明珠的公子非池中之物,才不输貌,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宋应星冷笑一声,“只可惜人各有命,才高者往往寿不高。更何况:江城五月落梅花,人生三十终抱憾。不就是说:纳兰容若出生在寒梅绽放的腊月,终究会在词意阑珊的五月天损落性命吗?”
      “宋公,你如此咒他,未免……”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宋应星摆了摆手,“是纳兰容若降生的前一日夜晚,一个算命术士跑到明府去说的。”
      “后来呢?那个算命术士可是被明珠处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关于纳兰容若的性命预言之说,张岱自然是不敢再继续往下问。
      他只把话题往了另一个方向转:“宋公你安插在朝廷里眼线,可探得了别的情报?”
      宋应星示意张岱凑近,道:“探到了,而且事件大事!”

      “太皇太后孝庄悄悄祭奠了多尔衮。”
      “她在多尔衮的私设灵位前道:玄烨虽小,但必定能够扛起大清江山的重担。在将来,他做事必定比你这个前摄政王要更妥善、用人必定比你这个前摄政王要更准确,而且,玄烨必将长命百岁,赋予大清江山大好盛世。”
      “多尔衮啊多尔衮,曾经福临拼命想让你死,你却终究没有死在福临手中。如今玄烨铁了心要扳倒鳌拜,此情此景,跟旧时福临想铲除你有何分别?大清开国初期的两位少年天子,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雄心壮志,差不多的要上手理政的一腔热血……多尔衮你说,谁会赢呢?”

      张岱听罢,只问了一句:“小皇帝想要除掉鳌拜?”
      宋应星斟酌良久,应道:“只怕是不待时日,朝中就会发生大变啊!”

      *
      明府之中,容若在观赏一盆水仙花。
      他觉得水仙就是这般好:在独特的季节绽放,独生一股幽香,偏惹一份词意。

      于是,他提笔在笺纸上写下一首《减字木兰花》:
      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
      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
      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注1】

      家仆领了曹寅进来。
      曹寅拿起纳兰的新作来读了一遍,夸赞了几句之后放下,道:“容若,我寻到了一家好店,你定是喜欢。”
      容若下意识道:“你不会是想带我去歌楼品闻莺莺燕燕吧?可说好了,我不去那种地方。”
      曹寅笑道:“我知道你性情高雅,怎么敢唬你去那种场子?再说我也不能去啊,万一被太皇太后知道了,岂非生怕皇帝学坏了,要打我的板子?”
      “该打!”容若故意道,“你说的好店,是什么店?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是明府买不到的吗?”
      曹寅拉起容若的手,跃跃欲走。
      他高兴道:“你跟我来,到了自然就能揭开谜底。”

      “那我请了阿玛的准,就随你去。”
      容若叫曹寅稍等,然后起身就要往明珠的房间去。
      “你为什么对你阿玛处处听话,不敢做一件错事?”
      曹寅心中,对容若交织着小小的扫兴、半半的无奈和丝丝的同情。

      “因为我自出生开始,就不再是个可以随心而活之人。我要顾着皇帝,也要顾着自己的家族,不极力变得完美、不做一个没有闪失的平衡点,不行啊。”
      “那……你觉得苦楚吗?”
      “愁苦,有而不能有;悲楚,知而故作不知。”
      “你可真是个矛盾的人。”
      “曹寅,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看着容若的背影,曹寅特别想告诉他——
      你看看我,听命于太皇太后,却不曾拘谨过。
      我曹家的人口也不少,可我没觉得自己必须要为家族背负一切。我认为人生是自己的:自己因功受赏、光宗耀祖,那是天赐的福气;自己不慎获罪、连累全族,那也是有着万分的不得已。
      事事都想着周全,最易伤神伤身。
      容若,我不愿你这样。

      *
      从江南初到京师的沈宛,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她是接到了师傅宋应星的密信,前来与之汇合的。

      沈宛自小与家人失散,幸得宋应星养育和调教,学习琴棋书画,琢磨军事地理,放眼国家大事,成为了一个才女子。

      张岱如此评价这对师徒:
      “宋公与沈宛,都是汉人,都是心向大明王朝之人,都是有着灼灼才华之人。一生成就,岂是包括我在内的当世之人,可以预料的?”

      *
      纳兰容若跟着曹寅走进了一家字画店。
      刚在雅座上坐下,字画店的老板就热情地过来招呼:“久仰纳兰公子大名,今日小店得幸迎来纳兰公子光临,还请多多关照。”
      曹寅道:“容若,这位是周之捷周老板,祖祖辈辈都是做字画生意的,才从巴蜀将店铺迁来京师,我寻思着这一定契合你的品味,就带你过来品鉴品鉴名家名作。”
      听曹寅说着,周老板自己补充道:“都是真迹,纳兰公子看看有无喜欢的。如有,等公子你挑好了,小的一定亲自登了明府去送货。”

      容若正想叫周老板带自己去里屋挑字画,就听见了从柜台那边传来的一番话: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唐代女诗人李季兰写给朱泚的三首诗的真迹,刻意带了银子来买。”
      说话的是个女子,看着像个汉人。

      店掌柜哪里敢作回应——
      朱泚何人?发动兵变围攻奉天、想杀死唐德宗之人。是个赫赫有名的反贼。
      李季兰何人?大唐四大女诗人之首,因向朱泚献诗而惹得唐德宗大怒、下令乱棍打死之人。是个赞否两论的奇女子。
      如今大清国内,旧明势力未除。
      若是有人借了“唐朝旧事”来找茬,使得字画店还未在京师站稳脚跟、就先惹上了一场官司,哪里还了得?
      于是,店掌柜慌慌张张地过去,叫周老板给拿个主意。

      “你直接告诉她:‘本店没有。’就是。”周老板气道,“这样惊慌失措成何体统,仔细乱了纳兰公子的心情。”
      “不是——”店掌柜为难道,“就怕那姑娘一次不得手,还会反反复复再来啊!”

      “周老板,你别怪店掌柜。”容若平和道,“我心情没受影响,也打着心底里晓得:那姑娘想买的东西,贵宝号的确是没有。”
      “多亏了纳兰公子心明如镜。”周老板瞪了店掌柜一眼,“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地谢过人家。”
      店掌柜才一弯腰,容若便和气道:“不必谢。这事我来解决,我有办法让那姑娘不闹不执着、满意而归。”

      容若走近那位女子,直视着她。
      “姑娘你想要的东西,真迹这个世道没有,赝品倒是有不少,其中要数唐德宗身侧的权宦霍仙鸣伪造的最为逼真。”
      “公子可知道:李季兰的真迹诗稿,值钱的不是她写的正诗篇章,而是她人生最后的、献给朱泚的那三首诗?”
      “那三首诗的真迹早已被毁,此事在陆羽著述的《茶经》之中可以寻得线索。”
      “什么?”那位女子十分惊讶,“公子的意思是——”
      “嗯,你读过就知。”
      “我不知。”
      “那……我日后再告诉你。”
      纳兰神秘道。
      同时,他也看见了从那女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期待感。

      “姑娘如何称呼?”
      “宛卿。”
      容若笑了:“宛卿?我只记得大唐名将郭子仪的次女名叫郭宛卿,与夫君吴仲孺颇是恩爱,佳话载誉史册。不知姑娘的心思,是否也在此?”

      沈宛不正面回应,而是瞧着眼前的贵公子,心中藏着好感。
      她用汉人女子特有的直爽方式,询问:“你是谁?”
      “我?”纳兰指向自己,温眸看她,“大清第一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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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纳兰性德词作《减字木兰花·花摇影》,有删字。
      【注2】陪臣:大清指伴君之臣,即皇帝的君侧近臣;其他朝代指公卿的家臣。
      【注3】顾问行:他是康熙皇帝前期最亲近的贴身太监。后,他就任乾清宫首领大太监、大清第一任敬事房总管。顾总管工作踏实,极少出错,深得康熙皇帝信任。康熙外出征战时,给顾总管写信诉衷肠。后续登场的梁九功,正是顾总管的徒弟。
      【注4】张岱:《陶庵梦忆》《夜航船》作者。1、老顽童活的是真的久,直到93岁才去世,等于是纳兰公子的寿命的三倍。2、张岱的“反清之作”一案,在后续明珠就任刑部尚书之时,纳兰父子会合谋而破,是为明珠刑部之任的:首案和第一大案。
      【注5】宋应星:《天工开物》作者。家人和友人为多尔衮所害,去发留辫后,对大清耿耿于怀。
      【注6】字画店和周老板:这个字画店和周老板,本本客串,是来推动剧情和增加笑点的。周之捷周老板在大清打酱油,以售卖纳兰公子字画为荣;他的先祖在《江南茶事录》和《巴山夜雨录》中打酱油,邂逅陆羽和李商隐。虽是小角色,但也乐趣无穷,不可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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