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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燃 ...

  •   电梯停在七楼“叮”地声打开门。
      陈年光拎着蛋糕迈着双长腿走出来。
      走廊漆黑,沉重的皮鞋与地面发出脚步声,声控灯瞬间打开。
      “咔—”钥匙别进门锁发出开门声响。
      屋子里只有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发出微弱光亮,映着黑夜高楼间五颜六色烟花,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声音。
      今晚是除夕夜,热闹又圆满的夜晚。
      也是陈年光的生日。
      不过这屋子瞧着比窗外月亮还要清冷空荡。
      灯开后,同事送的蛋糕被陈年光放在玄关柜上。
      屋里开了暖气,从吵闹的酒局回到熟悉领地使陈年光绷紧的脊背不由放松几分。
      修长黑色风衣被随手丢在沙发,最上方纽扣松开两颗,他一边朝下一颗一颗解开,一边向卫生间走去。
      淋浴花洒调到最大,水流沿着陈年光宽直的肩膀流淌向蝴蝶骨一路沿下…
      他身材高挑,比例又好,肌肉精壮又不显夸张,跟他清冷的外表不同,透着股野性美。
      玻璃门云雾氤氲,几分钟后水声便停了。
      陈年光草率的洗完澡穿了件睡衣出来,他脖子上套条白毛巾。
      黑色短发半湿,水珠顺着碎发梢往下滴落,很快在毛巾上洇出小片水渍。
      陈年光边胡乱扒拉几下头边拿了罐啤酒,随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起电视里球赛。
      手从茶几上拿出烟盒,刚准备按下打火机,门外就响起三声礼貌敲门声。
      他只好夹着未点燃的烟顺手抓起几个准备好的红包去开门。
      看到是邻居家小孩时,烟被丢进睡衣口袋。
      七岁小姑娘穿着喜庆,见人一点也不怕生,小手高举保温盒,笑的可爱:“陈哥哥新年快乐吖,我来给你送饺子啦!是我帮妈妈一起包的哦。”
      “谢谢。”陈年光接过保温盒,低头弯腰轻轻揉了揉小家伙脑袋。
      随后递出红包:“新年快乐,也替哥哥向你爸妈转达下祝福可以吗?”
      小家伙开心接过,用力点点脑瓜:“好哒!谢谢哥哥!”
      她歪歪脑袋,水灵灵双眼盯着陈年光,笑着说:“陈哥哥,过新年妈妈说要笑哒!像我这样。”
      陈年光长相清冷,墨眉细长,眉眼尽显英气。
      他眼睛狭长,眼尾上扬,眼皮又单薄,明明是薄情长相,偏偏看人时会令人感到心情平静。
      没有那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陈年光手指勾了勾保温盒袋子,嘴角弯起。
      虽然笑容清浅,但小家伙还是看呆了,眨了眨眼睛激动道:“帅气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年光笑着轻捏了捏她脸蛋:“小朋友,你也很漂亮。”
      小家伙开心捂起小手笑,最后欢雀地蹦跶双漂亮小辫子离开。
      陈年光目送对方进家门后关上了门。
      保温盒被放在茶几上。
      他并没什么食欲却还是尝了几个,虾仁鸡蛋馅,陈年光还挺喜欢的。
      他坐了会,又去把蛋糕拿来拆开,随便点一根蜡烛。
      这蛋糕还是跟他共处了两年多同事碰巧意外发现今天是他生日,硬要买来送给他。
      今年是他25岁生日,陈年光很少过生日,也从不主动跟别人谈起他生日。
      他并不在意这些,除了偶尔两次心情不错,来了些兴致,自己会随便过一下。
      就比如现在。
      客厅只开了层暗灯,以及电视发出的光亮,光线微弱,刚好映出烛火的明亮。
      陈年光坐在蛋糕前,又给上面插了两根蜡烛。
      三根,似乎刚刚好。
      全部点燃后,其实陈年光一直自认是唯物主义者,现在居然傻叉的想许个愿。
      他思考了下,想不到许什么。
      这时,放在一旁手机响起来,陈年光扫了眼,升起那些兴致顿时荡然无存。
      任由手机铃声响着,他目光冷淡的盯着蜡烛一点点融化,最后在烛火微弱时吹灭。
      才接通了那吵人电话。
      对面没说话,两人沉默。
      陈年光等了两分钟后准备挂断,陈容徐似乎料准了他动作率先开口:“小光啊,吃饭了没?”
      陈年光垂眸,冷淡道:“有事说事。”
      陈容徐咬牙,一时有些挂不住老子脸面:“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就问一下也不能问了,还名校出的书全读狗肚子里去了。翅膀硬了真是混大了家都没回来过,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吗?”
      言语间皆是尖锐。
      陈年光疲倦后靠在沙发背上,心中厌烦:“别给我摆老子架子,你配吗。”
      话到这份上,不用想也知道陈容徐面色都精彩。
      再次沉默,那头陈容徐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给我20万。”
      有些人贪婪到永远满足不了。
      这些年陈年光该还的早还清了,两天前还给陈容徐银行卡打了十万。
      没再听他接下来的话,陈年光果断冷淡挂断。
      那头立刻追打过来,陈年光把人拉黑后,将手机丢到沙发一旁。
      下意识伸进口袋,侧头咬烟点上,整个人没骨头似地窝陷进沙发。
      深邃的夜空烟花绽放出绚丽彩光,陈年光背抵着沙发,曲起条腿,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他侧过头静静看着窗外出神,手指夹着烟,烟头忽明忽暗。
      桌上蛋糕安静的躺在昏暗光线里,墙壁上挂钟啪嗒转着指针声音格外突兀。
      陈年光思绪似乎拉回到很早之前,让他想起记忆中生日是什么样子。
      陈容徐从他记事起就很少回过家,更别提尽父亲职责。
      陈容徐和许潇没离婚时,陈年光生日恰好也是除夕,许潇就会从早忙到晚,精心收拾家里,精心做饭。
      小陈年光和妹妹陈别雪盯着一桌美味佳肴伸出小手蠢蠢欲动,每次许潇都会轻轻拍开,哄他们说:“等爸爸回来的。”
      她像是随便一提并不在意,可小陈年光看着许潇默默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妈妈是在意的。
      但那通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被冷硬挂断。
      最终结果,他们吃着热了两三遍的饭菜,很安静,没人说话。
      空气变得沉重,压的小陈年光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他不喜欢过生日。
      说对陈容徐没有恨也太假了。
      在陈年光九岁那年,一个阴天,发生了很多事。
      陈容徐创业失败,情人大着肚子闹到家里,乱作一团。
      全是许潇一人收拾烂摊,而陈容徐在外喝了个大醉,直到深夜才回家。
      两人爆发了一场很激烈的争吵。
      陈容徐动手打了许潇,许潇摔倒额头磕到桌角瞬间见了血。
      早在陈容徐动手那刻,年仅九岁的陈年光和年仅六岁的陈别雪冲上前用尽全力阻止,哭声撕心裂肺。
      陈容徐充耳不闻,他重男轻女,将陈年光摔倒在地。
      窗外雷声轰鸣,陈容徐仿佛一头可怕又陌生的野兽般,高举烟灰缸砸向妹妹的画面颤抖的刻在陈年光震缩的瞳孔里。
      危急之刻。是许萧用身体护着妹妹。
      第二天许潇就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去住,她不是没想过离婚,但她舍不得孩子。
      九岁的陈年光强忍泪水心疼地看着妈妈额头上缝过针的伤口,轻声问:“妈妈,还疼吗?”
      许潇安慰的亲了亲他脸颊说没事宝贝。
      怎么会没事?九岁的陈年光沉默。
      他伸出小手紧紧攥住许潇一小片衣角,低头没有看妈妈,泪水滑落他衣领,语气坚定:“妈妈,离婚吧和妹妹一起离开。”
      许潇瞬间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却疼的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陈别雪“哇”的声哭出来紧紧抱住陈年光,哭着重复,不要哥哥留下,一起走…
      “真傻,别哭。”陈年光抬起胳膊擦干眼泪,抬起头故作镇定,像个小大人一样替妹妹擦眼泪,手指很轻的点了一下她额头:“要和妈妈开开心心的,哥哥一直在。”
      许潇把两个宝贝紧紧抱在怀里,抱了很久,久到两个孩子在她温暖的怀里睡着。
      她在九岁的陈年光额头上落下亲吻,声音哽咽,说了一句已经说过很多遍很多遍的话。
      “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一阵秋风刮起,烧红的枫叶飘落在窗边,悬在空中颤颤巍巍转了个旋,最后随风飘向远方。
      在一个雪天,许潇离婚了,和妹妹离开了。陈年光记得那天雪很大,大到他现在只记得她们的背影。
      19岁时,陈年光去了离家很远的城市,一待便六年,期间从未回过那所谓的家。
      夜里陈年光做了很多关于过去的梦,他失眠了。
      窗外正下着小雪,他走到窗边,远处灯火通明,华灯延绵,甚至依然可见烟花。
      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突然从心脏蔓延全身,他用手死死绞住胸口,每呼吸一秒都痛苦万分。
      艰难的打完急救电话后,眼皮便重重合起,陷入黑暗。
      意识模糊之间,他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身体好像被插满管子,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黑色,分不清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慢慢的,他耳边混乱的声音也消失了。
      安静,寂静,死寂。
      他意识到——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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