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绵绵[先婚后爱]》漾锦

2、第 2 章

　　夏意绵起了个大早，精心化了个妆，又挑了一身舒适大方的衣服穿上。

　　夏老太住在城东新安区锦城假日小区，从她住的鸿兴区盛和园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车程。

　　进小区前，夏意绵绕路去了附近最大的菜市场，把车停在路边，排队买了夏老太最爱吃的豆腐包和粉丝包，给自己打包了一份鲜虾馄饨。

　　回到家夏老太刚好起床，见到她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我的乖乖，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要说夏意绵自恋，那可真不怪她，从小姥姥姥爷就喜欢这么夸她，哪怕她把自己搞成一只花猪或者身上披的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几十年褪色老花床单，在他们眼里，也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小姑娘。

　　夏意绵毫不谦虚地歪头冲老太太眨眼，“那当然啦，也不看我是谁家的乖乖。”

　　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

　　夏意绵把包子装盘，给老太太冲一杯老年奶粉，然后把老太太要吃的药数好一份放旁边，又另外装好中午和晚上的份备着。

　　她给自己倒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回到桌边揭开打包饭盒，把馄饨搅和匀了先喝一口汤，满足地长吁一气。

　　祖孙俩对坐着吃早餐，老太太八卦兮兮地问：“昨天看了帅哥的照片，觉得怎么样？”

　　夏意绵一口馄饨差点噎住，昨天她光顾着乐，都忘记仔细看看那人长什么样了。

　　仔细想想，印象里五官是挺标致的，但好像几张照片都不咋笑，于是她皱了皱鼻子，“挺严肃的，看着好像不太好说话。”

　　老太太当即放下豆腐包，拿起手机，戴上老花镜，身体往后仰，点开照片放大了细看，看着看着忧心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你说不喜欢话太多的，但话少的人脾气就不太好捉摸，可别是个暴脾气，一吵架就动手，那可不行，脸再帅人再有钱也不行。”

　　夏意绵抢下老太太的手机，取下她的老花镜，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吃饭的时候不许玩手机。”

　　夏老太掀起眼皮鬼精地看她一眼，“好。”

　　夏意绵当然懂老太太这一瞟是什么意味，她只好转移话题，“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一秒变脸，“我让她吃饭前来接我们，不来我们就都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

　　夏意绵出生不到一岁父母就离婚了，夏舒安女士当年感情受创，把孩子往父母家一丢，自己一门心思搞事业，一搞就是二十多年。

　　夏女士结婚早，离婚的时候还很年轻，父母帮她照顾孩子自然是希望她能重新找个对象结婚安定下来，但她大概一次婚姻就看透了，离婚后对象是没少找，反正就是不结婚。

　　对夏意绵这个女儿也是只管给钱。

　　后来夏老太两老口虽然也看开了，由着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但两代人的亲子关系终归难以恢复到亲密无间的程度。

　　吃过早饭，夏意绵带老太太出门洗了个头，祖孙俩一起吹了个美美的发型。

　　打理完头发，老太太嫌她穿的衣服太慵懒，又嫌自己的衣服太老气，于是祖孙俩打道去了商场。

　　一圈逛下来，祖孙俩都美美换上整套新衣。

　　回到家夏女士已经到了，弯腰在茶几上的零食盒里挑挑拣拣，见到她们，眉尾一扬，笑了，“我们一会是要去跟迪拜王子吃饭吗？”

　　夏老太没好气瞪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一辈子吊儿郎当的。绵绵的终身大事，你不上心，还不许我上心了？”

　　自从去年老太太连生两场大病，夏女士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跟她唱反调，一见老太太不高兴，她连忙举起双手投降，“行行行，别生气，我这不是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了吗？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别叫人家等太久。”

　　老太太打量她一身穿着打扮尚属得体，不似往日不拘一格，也就消了气。

　　吃饭的地点离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饭店藏在东安区碧湖公园里，是江市有名的高档私房菜馆，还是会员预约制的。

　　夏舒安在门口停车，夏意绵搀着老太太下车，迎面就听见爽朗笑声响起，“夏奶奶来了！”

　　夏意绵抬头，看见一个着装讲究略显富态的中年女人笑盈盈走过来搀住夏老太，眼睛却是在打量她，“这就是绵绵吧？”

　　夏老太拍拍夏意绵的手，“叫肖姨。”

　　夏意绵甜甜叫人，“肖姨好，我叫夏意绵，小名叫绵绵。”

　　肖女士笑得见眉不见眼，“绵绵好漂亮啊，夏奶奶你真有福气，这要是我女儿，我每天做梦都会笑醒。”

　　说完她转身往自己身侧伸手，夏意绵这才注意到她旁边立着一个木头桩子似的年轻男人。

　　初春近午时分，阳光从青瓦屋檐直直照下来，刚好穿过男人前额的碎发梢，夏意绵眯起眼睛，只看见几缕朦胧的光线。

　　好在下一秒木头桩子就动了，一张俊朗的脸从光雾里浮出来。

　　第一眼看上去，她果然没说错，挺严肃的。

　　但也是真的挺帅。

　　剑眉，丹凤眼，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唇微抿，面容微绷，下颌线条凌厉，底下的喉结有一种急欲破空而出的性感——或者叫禁欲感。

　　光看上半张脸只会让人肃然起敬，像面对那种上了年纪的古板大学教师，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这下半张脸……嗯，夏意绵想到了一些禁忌画面。

　　真想看看这人是不是有两幅面孔。

　　镜片下看过来的目光无波无澜，大概在对方眼里她也不过一桩木头。

　　夏意绵心想，既然视线对上了，还是应该打个招呼。

　　于是她大方地笑了一下，右手小弧度挥了挥，“嗨。”

　　回应她的是一道闪瞎眼的镜片反光。

　　对面的人直接转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夏奶奶您好，我叫许有定，您可以叫我小许。”

　　“哎，好，小许你好。”夏老太笑得一点不比肖阿姨收敛，她手一抬就将夏意绵推出去半步，“这是我孙女绵绵，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视线重新对上，镜片后的目光依然淡定无波，审视她三秒，伸出手来，“绵绵，你好。”

　　当着众人的面，夏意绵扯了一下嘴角，轻轻握住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声音却是脆甜的，“你好，小许哥哥。”

　　镜片后的目光微晃了一下，许有定收回手，垂眸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啊啊啊啊啊啊！

　　她亏死了！！！

　　本来看他这么古板想叫声“哥哥”恶心恶心他，结果他倒不声不响占她的便宜。

　　这个人，太讨厌！！！

　　夏女士停好车过来，刚好听见她这句“小许哥哥”，不由惊讶于现在年轻人的恋爱速度，“这就叫上哥哥了？”

　　夏意绵心里骂咧咧，脸上笑眯眯，抱住夏老太的胳膊甩锅，“姥姥说的，比我大的都要叫哥哥，我叫错了吗？”

　　肖女士笑得合不上嘴，连忙道：“没叫错，他比你大五岁，你小时候就叫他哥哥的。”

　　“我小时候？”

　　“是呀，你们小时候见过的，那时候我们家就住你家隔壁，你才刚会说话，天天就抱着我们家阿定‘哥哥哥哥’的叫，口水糊他一身，他也不生气。要不是我们后来搬家，又忙，阿定跟着爷爷奶奶去了老家，你们哪用得着等到这时候要人介绍才走到一起。”

　　肖女士挽着夏老太往里走，夏意绵被夏老太故意撇下，她转头向夏女士求证，夏女士正在打电话，用口型告诉她：“我、唔、知。”

　　一想也是，夏意绵低头跟上前面的人，许有定跟个影子似的跟在她身后，夏意绵也懒得理他。

　　饭店临着湖，中式园林建筑，一路小桥流水，花香鸟语，是个很有格调的地方。

　　夏意绵想拿手机拍几张照片，想到身后有根讨人厌的木头桩子，便作罢了。

　　下次自己再来。

　　到了包厢落座，两个年轻人自然被安排坐在一块。

　　闲聊片刻，许有定的父亲接了介绍人程老太也到了。

　　许父个高人瘦，气质儒雅，比他那古板的儿子更有学者风范，倒不像个商人。

　　许家父子话都不多，但几个女人已经足够让场面热闹。

　　这是夏意绵吃过的最正式的相亲饭局，她估计自己到死也不会想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把双方家长和介绍人都凑齐了。

　　不过，看得出来夏老太很高兴，程奶奶是她的老朋友，肖阿姨又是旧识，她们聊得十分投机。

　　夏意绵也不管了，会员预约制的私房菜馆，菜品确实不俗，她不能白来一趟，该吃吃该喝喝。

　　旁边的木头桩子半天不吭一声，正合了她的意。

　　“小许，绵绵回来时间不长，她的同学啊朋友啊在外面的多，你有时间带她多出去走走，她出去几年，现在回来连自己家乡的路都认不得几条了。”

　　大概他们这边太安静了，夏老太主动把话题转到他们身上。

　　许有定放下筷子，抬头正视夏老太，答了一个“好。”

　　甚至余光都没朝她漏一点，夏意绵觉得这回应该不难拒绝了。

　　这人显然对她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应付家长一点戏都不带演的，这么生硬。

　　大概肖女士也感觉到了，略带歉意冲夏意绵笑，“绵绵你别介意啊，你阿定哥哥只是话比较少，性格闷了点，不是故意不理你，你们多接触接触，熟了以后就知道了，他绝对是个好哥哥，随你怎么欺负都行。”

　　肖女士似乎觉得不够有说服力，抬手一拍许父，“这一点，像他爸。”

　　许父受着她这一拍，扭头看着她笑，“你以为人家小姑娘也像你，整天仗势欺人。”

　　肖女士又给他一掌。

　　夏意绵僵硬地扯着嘴角笑，心里却在唾骂自己到底脑子撞了什么邪，当众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叫出了“哥哥”两个字。

　　越想，越膈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视线一抬，夏女士在对面冲她挤眉弄眼，她更气了！

　　低头正打算狠狠吃两块肉泄愤，一只大虾从天而降，进了她的碗里。

　　她茫然抬头，看见旁边的人轻轻放下公筷，拿起自己的私筷，目不斜视，坐得笔直。

　　“让你给绵绵夹菜，你就夹一只虾？谁一顿饭就吃一只虾？”肖女士的吐槽引起桌上一片哄笑。

　　只有夏意绵笑不出来，因为下一秒，木头桩子像机器人听到指令似的，轻轻放下自己的私筷，拿起了公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