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探案）》三十八度雪

19、藏经寺（九）

　　她敛眸，握紧火折子，径直走向宛如藤蔓的烛台。

　　烛台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她熄灭烛台上的蜡烛，将火折子凑近烛身，视线却看向凹凸有致的纹路。

　　烛盘上摆放的蜡烛共有八支，每个蜡烛的高度都是不同，从高到低依次而来，像是遵循什么规律。

　　奚乔低头查勘每支蜡烛的形状，恍惚间，她的视线定格在居中的蜡烛。

　　烛身上方像是被人切掉一块，看起来略显倾斜。

　　她顺势将那支残缺的蜡烛拿起来，竟发觉蜡烛纹丝不动。

　　奚乔瞳孔一缩，轻轻扭动握在手中的蜡烛。

　　顷刻间，身后的石壁缓缓升起，露出层层石梯。

　　此时她无暇顾及，趁石壁还未升到顶端，忙不迭地跑上石梯。

　　待奚乔一踏上石梯之际，身后的石壁轰然落下。

　　望向看不到尽头的石梯，她只觉得一切都很诡异。

　　壁上没有装饰的烛灯，远远一望，前方被烟雾笼罩一片，是一望无际的尽头。

　　眼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占据了她的内心，手中紧握的火折子已经渐渐地没了光亮。

　　撇下内心深处的恐惧，奚乔疾步踏上石级来到第二层。

　　二层灵塔。

　　四周的担架之上都盖上了白布，中间的石桌尤为显眼。

　　近瞧，石桌之上用石头雕刻了一个莲花台，台上放着一个黑匣子，奚乔伸手拿过匣子。

　　打开一看。

　　竟是白色的舍利子。

　　舍利子？

　　难道是上一任住持圆寂遗留的？

　　佛家舍利子对于寻常和尚则是出于自愿原则，坐化的大师化作舍利子庇护寺庙，但更多圆寂的和尚是选择了落叶归根。

　　她没作思虑，将关上黑匣子放回原位，一步步地朝担架寻去。

　　屋子里充斥着尸体的腐臭味，奚乔强忍着不适一个个掀开白布，又匆忙地盖上。

　　受不住扑面而来的尸臭，她缓了几息，又重复方才的动作，正当她再次动手掀开之际，身后传来“轰”的一声。

　　难道又有人闯进来了？还是被发现了？

　　奚乔未转身看向身后，直接跑到身旁一根粗大的石柱身后躲起来。

　　无论来者是谁，她还是喜欢当黄雀。

　　思虑再三，她还是斜睨一眼。

　　来人竟是两位面熟的小郎君，皆身着一身黑衣，在这黑暗的塔中如鬼魅般，教人识不清真面目。

　　若不是奚乔在他们身边晃荡已久，都能记住两人的身形，倘若是换做旁人，难以识别。

　　见此，她也放心地从石柱身后走出来，“你们也是来找贤光的尸体？”

　　两人闻声转过来，看向她未答，倒是其中一人虽未开口但也是微微颔首示意。

　　奚乔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她指了指脚下不少的担架，淡然置之，“这里面总有他的尸体，你们慢慢找吧。”

　　说罢，她便坐在石柱旁，玩弄柱上的花纹。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倒也真是扯出一块衣角捂住口鼻，一个个地翻找起来。

　　另一个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平静地望向她。

　　被盯得有些不快，奚乔起身，佯装气势逼人道：“怎么？沈大人还需要我帮忙找出来吗？”

　　被换作“沈大人”的黑衣男子飞快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没有，不必。”

　　几个字说完，沈策顺势将视线放到一片白布上。

　　奚乔见他无话可说，没好气地坐了回去。

　　周遭的气氛登时又沉寂下来，奚乔手中的火折子也不知是何时燃到了尽头。

　　“奚乔，你要不要过来？”一个黑衣男子挥舞着手里的莲花灯，小声道。

　　她的周围一团漆黑，只能凭借声线来猜测，“萧寺丞？”

　　“你想是谁？”

　　奚乔没答，但还是抬脚走到萧景的身侧。

　　身旁之人还在慢吞吞地寻找，她见状直接道：“萧寺丞，你没有发现规律吗？”

　　“什么规律？”

　　“你难道不会看一下周围的白布吗？这都落灰了啊。”

　　说罢，她点了点萧景方才掀开的那些白布。

　　“果真是这样。”

　　在他们未到之前，奚乔也是如此。

　　趁两人说话之际，前方传来一道声音，“找到了。”

　　奚乔抬头的瞬间，身旁的萧景早已疾步到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她走至时，白布已经掀开，贤光的尸体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奚乔顺着目光看向尸体，却发现怪异的一幕。

　　腹中的黄金竟消失了！

　　她蹲下身，左右翻看尸身，奈何翻了几遍也没有黄金的一点踪迹。

　　似乎白日见的一切都是虚幻。

　　她手中的动作顿住，双目含着震惊，“腹中的黄金不见了。”

　　身旁的两人也是难以置信，不过几个时辰，黄金竟然消失。

　　难不成是运往灵塔途中被人盗取？

　　可贤光尸体运来此处是捕快们亲自押送，应当是不会出现差错。

　　这桩案件顷刻陷入死局。

　　慧觉大师模棱两可的态度和凭空失踪的黄金都不足以构成罪证。

　　大殿燃烧过的沉香屑也不足以支撑住持作案。

　　蓦地，一旁沉思的萧景抬眸道：“不，不是凭空消失。”

　　“是藏弘，肯定是藏弘。”

　　话一出，奚乔下意识地将视线看向他，目光幽深困惑，“为什么是他？”

　　萧景被问得不知所措，目光求救般地看向身旁的沈策，但奚乔看出端倪，直接站起身挡住两人的眼神交汇，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隐瞒的秘密是他？”

　　“让我猜猜，应当是我知道杀人凶手那日你们就已经找到藏弘法师了吧？那日上午你莫名其妙地去处理事情，想来也是有关藏弘法师？”

　　见萧景的眼神躲避，她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思来想去，奚乔还是不理解为何要隐瞒她，不过她也不想过多询问，她也仅仅只是是拿财破案。

　　想至此，奚乔心里的波澜才慢慢平息。

　　此时，她身后的沈策慢悠悠地站起来，“你的猜测没有错，当时萧景只是去录藏弘法师的口供。”

　　言于此，萧景道：“藏弘定是扮作捕快将黄金盗取了。”

　　奚乔点了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当初我问他往事之时，他也是一副贪财样儿。”

　　“他现在也应当是逃跑了，接下来，还是先找到藏弘。”

　　“不，他不会逃跑。”

　　沈策看向她，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