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票》何十五

42、第 42 章

　　是谁说过，深情对视就像是眼神在接吻。

　　成虞真是舍不得移开目光，无奈身边两位朝他一个劲看的人存在感太强，想强行忽视都做不到。

　　成虞笑，低低叫了声，“哥。”

　　小文站在严紊周一侧，听他这样叫，紧着看了眼严紊周，那意思相当好解读：严哥赶紧的啊，介绍介绍啊。

　　喉结上下轻滚，严紊周不怎么自在地咳了声，
　　“没上课？”

　　成虞眼底蓄满笑意，“没呢，下午才有。”

　　也不知道他家严哥今天这是咋了，完全无视自己在旁的眼神暗示，小文干脆朝成虞招了招手，
　　“嗨~”

　　成虞侧身，“你们好。”
　　显得很乖巧。

　　“你好你好，”小文笑着捂嘴，“我去，男大真的好香，瞧瞧这身高，这体格，这满脸的胶原蛋白……”

　　“……”
　　一旁另位技术小哥紧着捣了下她，真是害怕这货会当着严技术的面对着他家好弟弟流哈喇子。

　　“你们？”
　　成虞问了个音，小文赶紧把问卷拿上前，用了比平时汇报工作还详细的口吻给他讲了下。

　　成虞听了会，渐渐蹙眉，一旁严紊周把他所有面部表情都瞧在眼底，但并未出声。

　　成虞朝两位看一眼，委婉道：
　　“其实做成电子版问卷发放，效果可能会更好也更快些。”

　　小文叹一声，“我们也想啊，”朝另位技术小哥嘟囔道：
　　“就是没发放渠道啊。”

　　成虞看了眼严紊周，又转向这两位，“要不，我试试？”

　　小文眼前一亮，响亮地问了句，“诶嘿，可以吗！”
　　成虞没答，只是温和地笑了下。

　　他是不常笑的，严紊周有些恍惚地想。
　　这声‘哥’叫得也很突兀，如果不是成虞突然这么叫他，大概连严紊周自己都忘了，不知从哪时开始，成虞不再像唐知年那帮，紧着叫他紊周哥了。

　　似乎有什么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望着三人朝前走的背影，严紊周亦步亦趋地跟，思绪飘忽着。
　　他落后几步，冷不防抬眼，前方正跟两人商量怎么做电子版，具体给哪些群体发放的少年回头，定定看了过来。

　　严紊周脚步一滞，又一次的眼神接吻。

　　过不多会儿，几人来到秋千餐厅。
　　成虞跟这块的老板娘已经混得很熟，见他带着其他人来，老板娘非常自然地把成虞常坐的地收拾出来，招呼道：
　　“还是老样子？”

　　成虞应了声，又问这两位喝点什么。
　　小文笑得十分自来熟，“都行。”

　　成虞专门在问卷中加了些重复题和同一题相反选项的，来作为剔除无效问卷的依据。
　　小文朝着另位技术挑了下眉，直赞这位弟弟细心。

　　几人坐秋千上摇了会，临到饭点，等三人再回来，严紊周见成虞端着盘什么，径直走到自己跟前。
　　“学校里没什么好吃的，”少年把筷子细心摆好，“先将就吃点？”

　　小文刚坐下，立马嚷嚷，
　　“严哥，你那盘里的鱼可是小成虞刚才专门叫后厨给你单独做的，我们等了好一会呢，快尝尝。”

　　严紊周低头看了眼，松鼠桂鱼。

　　“上回叫你回家吃饭也没吃成，”严紊周看着他，“我爸老念叨，说好久没见你了，想得很。”
　　越说到后面，语气中不自觉加了点小小的埋怨，严紊周自己没察觉到，见少年没再说什么，便低头吃了口饭。

　　再抬头，成虞问得很突兀，
　　“你呢？”

　　“什么？”这是严紊周下意识问出口的。

　　成虞笑了下，“还合胃口吗？”

　　一旁埋头炫饭的小文，应了声，“可以可以，你们这食堂做的不赖啊！”
　　旁边那位捣她一下，用眼神点了下严紊周，意思是：问你了么。

　　小文呐呐，赶紧把头埋下，化身安静的饭桶。

　　-

　　某高档餐厅。
　　裴牧难得有来晚的时候，见那人已在位等候，年轻男人唇边挂上温和的笑，理了理袖口，朝他走去。

　　走得近了，裴牧瞧出了问题。

　　自两人相识以来，这或许是裴牧头回见他发呆吧。
　　别说，还怪可爱的。

　　直到裴牧坐下，那人似乎还未回神，裴牧好笑地朝前招了下手。
　　严紊周一下反应过来，低低说了声，“抱歉。”

　　原来成虞问的是……
　　他才反应过来，两天前，成虞追问的那句，你呢？

　　原来问的是，自己想不想他？

　　想到这点，就是很突然的，莫名一阵心悸闪过，严紊周快速眨了下眼，这些情绪都让对面的裴牧瞧进了眼底。

　　“在想什么？”他问。

　　严紊周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别开，“没什么。”

　　裴牧定定注视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下。
　　严紊周正想问什么，见裴牧起身，朝着不远处招了下手，他顺着看过去。

　　很意外，见到个熟人。

　　来人走近，先是跟他打了声招呼，“紊周。”
　　“许医生，”严紊周连忙起身让座，“您怎么过来了？”

　　许医生落座，看了眼裴牧，“这事啊，你还得问问小裴总。”

　　“您别这么叫我，”裴牧回得客气，朝向严紊周解释道：
　　“正好许教授今晚在这酒店有场讲座，我就厚着脸皮先把他请过来坐坐了。”

　　来时，严紊周心里有些顾虑，万万没想到，如今三人会谈，把他那点隐忧的尴尬顾虑解除的同时，却更加叫严紊周摸不准面前人的意思。

　　“也不瞒你，”看出他想法，裴牧笑着解释道：
　　“正好许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有些想法，也想跟他探讨探讨。”

　　通过接下来的深聊，严紊周才知，裴牧不知从哪打听到他父亲的情况，顺着联系到了这位主治医师。
　　话题到后期，裴牧的意思，严紊周也听出来了。

　　许医生：“其实小裴总的建议也不无道理，紊周啊，不妨考虑考虑。”

　　裴牧建议带严父去英国某家私立医院做疗养，这家医院在心血管疾病防护这块造诣很深。

　　点的餐上齐，三人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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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二层。
　　进食氛围显然要比楼下那三位自然很多。

　　杨苑又给成虞盘中夹了些鱼，
　　“知道你爱吃这个，”女人看向一旁的男人，“他小的时候啊，老吵着叫我给他做鱼吃，说什么，在严伯伯家经常吃。”

　　成虞动筷，闻言笑了下。

　　陆慎接话，“听你这么说，那家人对成虞还挺好的。”

　　“那可不，”一提这个，杨苑挺感慨，“夏柔，哦就是严徵的爱人，之前我俩是一个厂的，她比我早去两年，我刚分过去那阵，就在她手下，那会啊，还老师傅师傅的叫她。”

　　杨苑双手交叉，目光放得很远，“那是个很好的女人啊，温柔，贤淑，当时我们厂老多人都羡慕严徵，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大概是难得见杨苑有这么感性的一面，陆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了句，“我也挺幸运的。”

　　杨苑怔了下，随即不怎么自然地挽了下耳后秀发，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这还有孩子呢。

　　陆慎笑，“咱成虞以后也能找着这么好的另一半。”

　　不知话题怎么就聊到这，杨苑笑了下，这也进入大学了，之前上高中那会，杨苑就朦朦胧胧感觉成虞大概有点情况，正好想问问。

　　成虞抬眼，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大概是猜到什么，只见少年笑了下，把话题又引回工作上，
　　“要是你们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的话，我再出版更细致的，也跟学校老师那边商量下。”

　　对面两人点头，看着成虞的成长，杨苑挺满意，
　　“对，多跟你们那个管创业的老师聊聊，等这企划提上日程，也不辜负他之前一直的关照。”

　　成虞嗯了声，但说出口的话，让杨苑愣了下，
　　“但我不打算把这个企划归到大学生创业这块。”

　　对面两人放下手头筷子，看向他。

　　成虞抬眼，“你们如果真要做这块，我想技术入股。”

　　“学校广告只是个切入点，先从直播这个板块做起，后续我想从各大高校内部挖一些自身有料的高品质内容创作者，协助他们做好内容规划，IP运营和拍摄制作等。”

　　不等成虞说得更细，对面两人大致明白面前这位少年想做什么了。
　　他想做的是MCN公司，通俗来讲，也就是专门从事数字媒体运营的公司，打造旗下的网红艺人。

　　这与杨苑当初的构想说实话有些偏离。
　　女人刚开始没想那么多，单纯是不想看到自己儿子吃瘪。

　　如今……

　　成虞见对面两人对看，一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从旁取过餐巾擦了擦嘴，
　　“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少年说的平铺直叙，仿佛这些内容，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拿创业奖金，做好学生会工作，四年后当个优秀毕业生，凭着这些耀眼履历，出来后找份好工作。”

　　成虞从他母亲眼中看到了一丝迷惘。

　　“这确实是我之前的想法，不过自从跟爱声那位负责人谈过后，我不再这么想了。”

　　少年人从旁取过水壶，谢绝服务生要来帮忙，给两位长辈续上，
　　“一时的奖金奖状，荣誉，鲜花，掌声等等，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实际用处。”

　　续好的水杯重新放回两人手边，少年沉声，
　　“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我更想要的是真正的话语权。”

　　-

　　另边。
　　万家乐大卖场中，系着促销围裙的女生面色卡白。
　　一旁跟她一同来兼职的同伴，刚帮位带孩子的女顾客把奶粉和礼品装好，微笑送走顾客后，转头瞧见她脸色，当即低低惊呼一声。

　　快步走到女生身边，紧着扶住一边胳膊，
　　“我去，你行不行啊？”

　　同伴勉力牵了下嘴角，看样子是想说自己没事，女生没让她开口，直接把人拉到一旁角落蹲下，
　　“早上出门时就跟你说了，别为了减那二两肉，连早饭都不吃，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低血糖了吧。”

　　虽是满嘴埋怨，但还是赶紧摸了摸兜，
　　“我草，哪去了……”

　　她干这份兼职挺长时间了，有时早上走得急，自己也来不及吃，通常都会自备块巧克力啥的，就是怕一下低血糖犯晕。

　　“估计落外衣兜了，”女生喃喃，“你等着啊，我马上回来。”

　　“行了行了，别张嘴了，省点力气吧。”
　　目送同伴远离。

　　谁知这位刚走没多远，身后一声惊叫传出——

　　女生赶紧回头，刚还被她按在角落里靠着货架休息的人，此刻已经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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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内，三人起身。
　　谈话最后，杨苑对成虞的提议只说道，她回去再跟其他人商量商量，毕竟当初陆慎提出要搞这个事，还拉了些别的合作伙伴进来。

　　几乎同一时刻，楼下也吃好的三位起身。

　　餐厅门口，先把许医生送走后，严紊周正想问裴牧怎么回。
　　那人从身后拉了他一下。

　　严紊周转身，两人目光相接中，裴牧开口：“紊周，今天私自把许医生请过来，没提前跟你说，先向你赔个不是。”

　　严紊周能预感到他还有别的话说，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裴牧笑了下，
　　“你对所有爱慕者，都这么直接吗？”

　　严紊周没应，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裴牧也敛起笑意，“紊周，我也不瞒你，英国那边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把手上这些项目集中处理一下。”

　　“去多久？”严紊周问得很直接。
　　“三年，”裴牧转向他，“至少三年，我才能完全摸清。”

　　严紊周嗯了声，那人又说，
　　“我想你跟我一块过去。”

　　见严紊周看过来，裴牧加了句，“还有你父亲。”

　　“除了工作上当我的左膀右臂外，”裴牧说得很笃定，“当然，也有私心，我对你什么心意，我想，总不需要我再次强调了吧。”

　　脚步声渐近，三人从旋转门中出来，陆慎刚要问成虞怎么走，见少年脚步骤然停下。

　　他抬眼看去，不远处站着两个年轻男人，看着像在谈事。
　　认识吗？心底刚冒出这么个念头，就听身旁的杨苑下意识脱口叫了声，“紊周？”

　　严紊周回身。

　　看到成虞那刻，不知为何，心脏就是很轻地抽了下。

　　沉默如谜。
　　一阵铃响打破这份尴尬，成虞接起——

　　那头急速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成，成虞，你赶，赶紧来市一院，出，出事了！”

　　成虞又看了眼屏幕，确定是杨可欣没错。
　　这是他班女生，之前他帮任沿彬代管兼职那摊事时，曾介绍这女孩到各大卖场做过短期促销工。

　　可自从姜意那事一闹，他已经从学生会中退了出来。

　　“别慌，”少年沉声，“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