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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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
程真先进门，叫了一声：“阿姨，我们回来了！”
程母迎出门来，看到程真的身后，一愣。
风也在，身后是死拽着他衣角的程欢。此刻的风，像落水的她紧抓的浮木一般。
程母冷笑一声：“你终于肯回来了？”
程欢错过眼去，闪了身去换拖鞋。
“阿姨，过来说吧。”程真把程母拖到客厅，也把另两人带过来。几个人一齐坐下。
程母被这个状况弄的有些困惑，心底里却还是认定程欢必定是回来道歉的，端足了架子等着。
沉默了下，程真说：“风，你来说吧。我想由你说更合适。”
风大方的笑笑，说：“程阿姨，我来，是想请求您一件事。”
程母对他很是客气：“别这么说，只要我能帮上忙。”
程欢昨晚借住在风的家里，她已是很过意不去。风的背景显赫，过去帮过她很多，她对他始终怀有谢意。
风的手臂轻拥上程欢的肩，说：“不如，就让欢欢住到我那里吧。”
“什么？”程母激动的喊起来，“让她——这怎么行？这算怎么一回事？”
程真说：“也不是完全行不通。法律上，您还是欢欢的监护人，只是她换了个地方住而已。”
“娇娇，你也同意？你们商量好的？”程母反问。
程真点头：“阿姨，是您说的，如果欢欢不认错，您是不会再要她了。”
“没错，她小小年纪学人家离家出走，我当然气不过了！哪有小孩子像她这样不听话的？可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怎么能去骚扰风呢？”
程真刚听说时，也觉得这主意太怪异，于情于理都不合。可风自己主动提出，他必是打定了主意要如此。他们两个，真的很投缘呢。
“并没有骚扰到我。欢欢很乖，还会替我做家事。”风接话说道，“程阿姨，我无意介入你们的家庭纠纷。这件事，无所谓谁对谁错，是你们的性格合不来。既然你们在一起不开心，那也不要勉强了。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我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长大。但是，她在这里，好像过的并不开心。”
这些程母不能否认。可是，他自己也不过是才十六岁的孩子，能好好照顾程欢吗？程欢虽非她亲生，总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风，我很感谢你这么喜欢她。但是这……”
“我知道您的顾虑，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虽然一个人住，但房子够大、家事也有佣人来做，足够使她舒适的生活。从经济条件上来讲，比这里还要好一些。她的一切，我都会负责。学费和日常开销，对您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但于我就不算什么了。这样，既可以让您不必每天几份工这么辛苦，欢欢也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程母还是犹豫：“我也想她生活的更好，可这样麻烦你怎么行？”
“怎么是麻烦？欢欢是我见过的最听话的孩子，不吵不闹、也不黏人。我一个人生活怪寂寞的，留她在身边，正好多了一个伴。我会疼爱她，给她温暖的家，让她会成为我最亲密的家人。欢欢，你愿意搬过去陪我吗？”
程欢点头。这样的好事，她是从来不敢想的，真像凭空掉下来的馅饼一样。
风又问程真：“娇娇，我带走你的小妹，你同意吗？”
“当然，我很感激。”
虽然现在她仍不太明白，一贯崇尚自由的风怎么会肯收留她家小妹，但看样子，风这次是坚决要管这件事了。
风这个人，是很有些浪子心性的，同程真一样，性子都不算热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动心，你很难说服他去做一件事；同样的，如果不是他要自己死心，也很难说服他不去做一件事。程真乐见其成。
“阿姨，风都这样讲了，您也别推辞了。”
程母一向听程真的话，这下也不好推却了。
风的出面，让程欢的生活有了新的转机。就这样，她从程家搬到了卓家，陪着风住了下来。
每每想起这一段经历，程欢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命还真是好。真的回了老家去，固然有婆婆长伴左右，她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会待在老家、流连于山野之间、再不会走出来了。
风的决定，改变了她的一生。
如果换做是别人，他会不会也这么做？让别人堂而皇之的住进他的家里，分享他大少爷的一切？程欢不知道答案，但她永远感激他，在她最彷徨的时候，既收留了她的人，又安慰了她的心。
说是卓家，其实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在这里，程欢度过了最正常的少女时代。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那样轻快。
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放了学，乐颠颠的回家。佣人总是将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但她不放心，总要亲自看一看、帮着做一下才放心。这个家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知道家里新添的小冰箱在哪里、每天最新鲜的食物在哪里、他们最爱喝的珍珠奶茶在哪里、甚至他的每一件衣物收在哪里。
她都知道。风是个讲究生活细节的人，但程真一样，他的时间好像永远都不够用似的，琐事往往需要靠别人帮他打理。住了不几日，她便将他的生活习惯一一的记下了。风不喝冷的饮料、不吃酸的食品、不准别人碰他摆放的乱七八糟的资料、只穿纯白色的内衣……
程欢热衷于做这些事。这是她为了感谢他唯一可以采用的方式。渐渐的，她的生活里，有一大半，都变成了他。
她对功课始终兴趣缺缺，不痛不痒。上课走走神、聊聊天，或是长时间的心不在焉。像星星说的一样，她有着不同于普通孩子的精神世界，每天生活在恍惚之中。
一部分的她，太过早熟，心事多多；所以另一部分的她，一点安全感也无，整天缩在壳里，仍是那个单纯到愚蠢的孩提时代的自己，多矛盾。
偶尔，成绩会忽然降到边缘去，老师们难免和她过不去。这时候，就要请“万能”的关叔叔出马了。
关叔叔是又认真又刻板的一个人，但从来没照顾过小女孩，对程欢像对洋娃娃一样的疼爱。他总是恭恭敬敬的叫风哥哥“小少爷”，回头一见她，也是躬着腰叫她“小姐”，让她受宠若惊。
风对她功课的要求很宽松，大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玩去。实在扛不住的时候，也会没日没夜的给她补习。程欢的脑子不算聪明，又不能专心，效果奇差无比，风最后索性完全放任自流了。
程欢每天花上大把的时间守在电视机前，看她最喜欢的卡通片。星星是个卡通迷，她也耳濡目染，被害的每天必看不可。卡通片里说的英语都是些通俗易懂的常用口语，她几乎不用动什么脑筋，只管笑就行了。
自从程欢搬过来之后，他们的四人小组也渐渐转移阵地到卓家来了。他们的功课负担很重，他们的老师Jackie是金融投资领域的大师级人物，平时为人笑呵呵的、像不谙世事的老爷爷一样，但他对学生的课业要求十分严厉，他们背后都叫他“老狐狸”。程欢喜欢在厨房里摆弄，水果糕点吃不完，他们一边读书一边大快朵颐，也能轻松些。这里反倒成他们的根据地。
大人不在，日子久了，她和他们越混越熟悉。冰和炎虽是姐妹花，但性格简直天差地别，毫无可比性。以前总以为冰阴恻恻的，其实她只是性子沉静，且不欲让人窥其内心。炎是他们之中个性最开朗的，直接坦白。
程欢也暗暗的观察姐姐程真，她的光芒太耀眼了——天才少女之类，以至于她对姐姐一直有种莫名的惧意和排斥。姐姐的背景在他们四人中算最最平凡，即便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与他们相比也是大巫见小巫了。但是，能让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是她的姐姐。姐姐身上有她所没有的东西——天生的好头脑，专注做事的性格，和奋发向上的激情。
据他们说，风其实是第一个被Jackie收入麾下的学生，因为他们的个性太像，一样的喜欢剑走偏锋、一样的放荡不羁、一样的顽主。阅人无数的Jackie，在看到还是孩子的风第一眼时，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当然，风这样的一面，小小年纪的程欢还不能理解。他在她的心里，总是最好的风哥哥。
小学期间还发生过一段插曲，对程欢影响至深。
在学校里，程欢一直是个安静的孩子，既不和同学打成一片，也不和同学发生口角，游离在各个圈子之外，乖乖的做自己的事。
按道理，这样的做法，理应不会打扰到任何人才对。可班里总有那么一群人，就是专门喜欢对付那些老实木讷的同学，以欺负他们为乐。
程欢所在的班里，这样的小少爷还为数不少，自恃出身的优越和尊贵，四处寻衅滋事。为首的一个，是班里所有男生中个子最高、身体最壮的郑柏桐。
郑柏桐是和程欢完全相反的类型，每天在班里高声呼喝、呼朋引伴，嚣张的像电视里的□□。即使是课上，他照样敢挑衅老师、动作不断，是人人头疼的问题学生。只要他在，班里的同学就得不到一点安宁。
可在那些小孩子的眼里，这样的人反而成了英雄式的人物。小孩子最爱拉帮结派，班里的男生都喜欢簇拥着他、称他为“大哥”。就是女同学，对他也甚少反感，让他出尽了风头。
这些，都不干程欢的事。路上遇到他们这帮人，悄悄绕开或是擦着墙脚低头过去就是了。谁能想到，这样的态度竟也能惹恼他们。
那天，星星因为有事请了假，不在身边陪她。上课的时候，程欢隐隐觉得教室后排的男生们吵的很，好像商量着什么事。但他们的声音戚戚嚓嚓，传到她这排，已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了。可就是感觉怪怪的，好像背后有人牢牢盯着她似的。
她和他们一点也不熟，关她什么事呢？程欢这样想着，也就不在意了。
午休的时候，教室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程欢睡的很安稳，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的，她想起了早上，因为星星请假，风顺路捎她上学。风很少这样早起，早餐都来不及吃，便匆匆上了路。幸而她想的周到，早包好了一大盒便当，在他开车的空档，趁机塞些到他嘴里。风不时淘气的向她眨眨眼，叫她乖宝宝，那个时刻，她又觉得好幸福了。
风还说，放学的时候，他会在校门口的岔路口等着接她回家。她一定要早点过去，不能让风哥哥等久了。放学之后一点也不能耽搁，一定不能耽搁……
程欢心里喃喃的念着，后背忽然有些痒痒的，她挪挪身子，还是不舒服，朦胧间伸出手臂探进衣襟，绕到背后去抓。
手忽然碰到一个凉凉滑滑的东西，是什么？程欢想抓住，那东西却哧溜一下，从手缝间溜走了，快的不可思议。那东西的触感竟蔓延到了大半个后背，直至腰部，且还在爬行不止。
程欢蓦地清醒了，整个后背都是凉凉的一片。是……蛇！
程欢恐惧的惊叫，全身猛烈的颤抖起来，双臂想抬起，却被吓得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后背那东西一直爬，她就一直叫，一直抖。
同学们都醒了，刷刷看向她。那群男生兴奋的哈哈大笑，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她娱乐了他们。
没有一个人肯过来帮她解围，有的人被吓傻了，有的人纯粹是在看笑话。如果星星在就好了。
良久，那小蛇终于顺着她的裙子爬了下来。程欢看着它蜿蜒向前，在同学们的尖叫声中左绕右绕，爬到教室外面去了。
在它身体离开她的那一瞬，她趴在课桌上，哇哇大哭。
这是她小学里最大的噩梦。
她冲出教室，一口气在校园里跑出老远，仍兀自抽噎。后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附着一样，摆脱不掉异样的感觉。
上课铃声响了，程欢在一片草地上止步，坐了下来。这里属于行人罕至的一带，离教学区远远的，不会有人找到她。她不想回去，也不想面对班里的同学，。今天丢脸死了，同学们一定都还在笑她呢，说不定以后都要被他们拿来取笑了。
草地很舒服，像羊毛地毯一样平坦柔软，还有一丝春泥的味道。程欢索性躺下来，对着蔚蓝的天空发呆。她心里再生气，根本无力还击他们啊。别说干这种事，她恐怕连架都吵不来……“懦弱”，她想起母亲对父亲的评语。没错，她继承了父亲所有的懦弱吧，虽然她生活的心平气和。母亲定又要骂她没用了。
风哥哥从来不骂她，真好。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很满意了。她本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程欢糊里糊涂的睡着了。直到校园广播一遍遍的响起，让她再也睡不下去，沾了满身的青草醒来。
“X年X班的程欢同学请注意，请你马上到校长室来，请你马上到校长室来……”
广播持续的响着，程欢怔忡许久。真是倒霉，莫非逃课的事被抓包了，还捅到校长那里去？又要去麻烦关叔叔了，以前还只是成绩问题，这下连纪律问题也有了。
不止如此，这样大肆广播，恐怕全校都知道她犯事了！她这下可有名了。以后上学要戴上墨镜，千万别让人认出来才好。
从那以后，程欢确实在圣杰斯学院打开了知名度，因为——在校长的广播一直无效、程欢一直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广播里突然换了声音——
“欢欢，我是卓西风，你现在到底在不在学校里面？我找不到你，如果你还在学校的话，快点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声音很急促，但那种清亮程欢认得，是风哥哥！她跳起来，脑袋有些打结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