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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碰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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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楼二楼皆是姑娘们的闺房,只有连着楼梯的一道隔了出来,形成一条长廊,红木护栏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仕女图,站那条长廊上,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情形。
布局相当巧妙,弯弯绕绕,分不清东西南北。官兵闯上二楼后,一时找不着要搜查的地方,只得分成两队,一队往西,一队往东,耐着性子一间间地搜查。
偶然闯进去,见到醉月楼的姑娘或抚琴或舞乐,和带上来的客人谈情说爱,搜查的官兵也视若无睹,一进去就将房间里翻了个底朝空。
“头儿,这间没有。”
“这间也没有。”
建帝只给柳自忠三天时间,事关他自己和整个刑部的颜面,动作自然要迅速。刑部的人向来瞧不上大理寺,让他们去道歉,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事态严重他们还是知道的,好吃懒做的官兵也一改往日的懒散,搜查起来,浑身都是劲。这可是把大理寺踩在脚下的大好时机!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传到了百合屋里。
姑娘们发出的尖叫一声比一声响,而且靠得越来越近。
杂乱的脚步声中响起粗重的声音,“今儿个申时,杀害王侍郎的凶□□胆包天,想混进刑部大牢里杀人灭口,幸好我们尚书大人有先见之明,早早埋伏在大牢里,重伤了凶手。
有人看见凶手一路逃到了这里。凶手伤在右肩,伤势严重,不可能连夜逃走,定然还藏在醉月楼中!”
重伤?
宋玖鸢回身,看向纱幔后的百合时,冷冽的眼中多了几分打量。现在她很确定,刑部要抓的人就是百合姑娘。
”刑部的人是疯了吧,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抓到凶手还好,要是没抓到,明日上朝的时候肯定有官员会狠狠参柳自忠一本。”祈二幸灾乐祸地说道,得了宋玖鸢一个跟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什么鬼?他又说错什么话了?
很快,祈二就想通了,大概是她太久没出来,怕这些官员认出她,所以心里有些担心害怕吧。
祈二心中责任感油然而生,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五年过去了,你的容貌变化很大,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呵。”
宋玖鸢不想跟这个傻子说话,几步上前,伸手就扯开了层层纱幔,冷声道:“百合姑娘,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宋玖鸢,你干什么呀?”祈二炸了,满脑子都是百合姑娘恼怒的模样,随后和他撇清所有关系。
纱幔后,面色惨白的百合倚靠在床沿,气息微弱,闻言垂下了泛红的眼眸,渗出鲜血的右肩微微颤着,脆弱得不堪一击。
“宋姑娘,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带我安全离开这里。”百合抓着被角,因紧张指尖已泛了白。
宋玖鸢轻嗤一声,“凭什么?”
“就凭我被刑部的人抓住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王善元死的真相。”
“不,百合姑娘,你说错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那所谓的真相,王善元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反正死有余辜。”宋玖鸢这会儿是不急了,现在有个人比她更急。
一旁的祈二大受打击,呆呆地望着百合受伤的右肩,脑海一片混沌,听不清她们两在说什么。
百合迟迟未回话,听屋外混乱的声音,胸口骤然撕扯的疼痛,她捂着胸口,急促地咳了起来,拿干净帕子挡着,赫然留下了一滩血迹。
祈二见状心急如焚,但刚刚得知真相,他还有些接受不了。他的眼神带着求助,将救不救人的决定权交给了宋玖鸢。
“看来百合姑娘是没有底牌了。”宋玖鸢说道。
“祈公子,你也不愿意救我了吗?”
百合抬起头,泪眼婆娑,带着哭腔的嗓音里满是恳求,让祈二心头一颤。
“你求他没用,你得求我。”宋玖鸢俯下身子,毫无温度的眼眸将百合的怯弱看得一干二净,她怕死,很怕。
祈二张张嘴,到底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宋姑娘……”
“百合姑娘,我知道你有底牌,我等着你的底牌。”
百合眼露惊喜,“宋姑娘,你愿意救我了?”
宋玖鸢直起身,抬脚踹在了祈二腿上,“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的,把你心爱的百合姑娘抱起来,你觉得她这样子能走吗?”
“哦哦,好。”
呆头祈二没再犹豫,小心抱起瓷娃娃似的百合,借着宽大的披风做遮掩,将人牢牢藏在自己怀里。
“你准备怎么出去?打出去吗?”祈二问道。
“我又没有三头六臂,眨眼功夫就能解决这么多人,要打你打,我可不打。”
“那我们怎么出去?”祈二认真询问。要知道今晚会发生这种事,他们来的时候就该带些暗卫,轻轻松松就能把这些小啰啰给收拾了。
“怎么出去?问你怀里的心上人咯。”宋玖鸢回头,看祈二那怀有至宝的样,默默移开目光。
百合轻咳了几声,虚弱的声音回道:“出门右拐,进左手第三个房间,里面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后院那块。”
“事不宜迟,我们走。”
宋玖鸢脚步有些快,正推开房门,就直直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好痛!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在房门外待了多久?
宋玖鸢捂着额头,另一手迅速掏出匕首,狠狠往前刺去。
谁想那人像是早早知道宋玖鸢会这样做,顺着之前撞击的力度,往后踉跄了几步,重重摔在地上。
“姑娘,你把我撞疼了。”
宋玖鸢难得失言,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微微张起又慢慢合上,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她都还没说疼,这人凭什么呀?
“是你啊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摔倒在地的沈澈露出苦笑,接着说道:“是我身子不好,不怪姑娘,就是不知姑娘可否将我拉起来?”
“你……不怪我?”宋玖鸢指了指自己,怀疑自己的耳朵不中用了。没病吧他,他有什么资格怪她啊?
不过看到沈澈,宋玖鸢心里顿时生出大胆的想法。她不怀好意地笑笑,转身对祈二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其他事。”
“这怎么行,你一个人待在这多危险啊。”祈二第一个不同意。
“这不是有大理寺的大人在这,我怎么会有危险呢?”宋玖鸢比划了一下沈澈瘦弱的身躯,朝他笑道:“你说是吧,大人——”
祈二知道宋玖鸢不会乱来,这样说大概不会出事,想着官兵马上要追到这,留下一句“多加小心”,就抱着百合匆匆离开这里。
沈澈好心提醒:“姑娘,不瞒你说,我现在自身难保,护不住你的,趁着那位仁兄刚走,快追上去吧。”
“不,我相信大人。”宋玖鸢笑意晏晏,却让沈澈背后生出些冷汗来。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
一盏茶后,称作是“头儿”的官兵一脚踹开了百合房间的大门,他动作有些急,喘出的粗气令人头皮发麻。
他叫冯方,已四十好几的年纪,一路混上来,花了好大劲才成了这些官兵的头儿。
冯方身体壮硕,堵在门口的时候,都窥不见外边的情形。但他身上能让人一眼瞧见的,却是他脸上那道疤——
横穿整面凹陷的天庭,无比骇人。
在看到冯方的第一眼,宋玖鸢平稳的气息全乱了,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重重枷锁,五年前的惨案再次浮现眼前,让她无可避免地将手中匕首又往前推了推。
五年前火光冲天的镇国侯府大院,妇孺老弱无助地抱作一团,麻木的眼里满是绝望,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寂静,抽泣声越来越多,而混在其中的……却是这些人无尽的嘲讽。
嘲讽镇国侯府可笑的名节,不懂变通,不懂阿谀奉承,最终和高高在上的帝王离了心。
可他们不知道,那一夜,镇国侯府所有人的心都死了,他们没在为自己而哭,他们哭的是荒唐的朝廷。
往日种种,多么可笑!
尖锐的触感紧贴在后背,沈澈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无措回头,看到的却是那双压抑着痛苦和恨意的眼睛,让他一时失言。
”姑娘,你还好吗?”
明明是挟持他的人,可沈澈还是说出了这句关心的询问。
那一眼,他看到了一个在深渊里苦苦挣扎的灵魂,它没有求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黑暗将它吞噬。
没有对生的向往,只有心事已了安然赴死的解脱,密密麻麻的无助一下拽紧了沈澈的心,难以控制地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情绪。
心疼吗?
宋玖鸢听到这话,目光骤然一沉,朝沈澈身上靠得更紧,外人看来是亲昵的举动,如果忽视刺在沈澈后背上的那把匕首,事实确实是这样。
“刑部查案,里面的人出来!”冯方喊话了。
语气嚣张,目中无人。
宋玖鸢却是突然冷静下来,如坠冰窟的目光锁定在冯方身上,内心深处迸发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要杀了冯方,立刻马上,不计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