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想》酒酒酒九

94、（番外）关于离别

　　简行愿紧紧抱着人，凝着远处耀眼的阳光，在他耳边轻声问：“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木时云脱口而出一个“好”字，垂在身侧的手却几番犹豫不敢向前。

　　他闻到简行愿身上淡淡的花香，有点像栀子花，他听到一阵杂乱的心跳声，极快，极喧嚣，不断在他脑子里盘旋，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简行愿的，总之木时云被蛊惑到了，他颤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轻轻地搂住了简行愿的腰，又说了一声“好。”

　　简行愿轻笑，跟人拥抱了一会儿后他拉着人下台往教学楼跑，把人带到楼下花坛后他松开手交代道：“你先回班里，我等会儿放学来找你。”

　　“啊？”木时云呆呆地应了声“好。”机械地转身，缓慢地前进。

　　简行愿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楼梯间里才转身离开。

　　木时云忽地跑出来叫住他，“简行愿。”

　　简行愿停住脚步回望他。

　　“再……再抱一下。”木时云朝他伸手比划着，却不知道怎么做。

　　简行愿跑过来微微附身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搂住他的腰将人抱进怀里，“这样就可以了，或者直接朝我伸手。”

　　“嗯。”木时云双手收紧轻轻点头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

　　其实简行愿早就教过他该怎么拥抱，只是木时云忘记了，忘记了该怎么朝他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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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长办公室里，正襟危坐的女校长一脸严肃地看着敲门走进来的人，“正想叫你就来了，怎么没把另一个也带来？”

　　简行愿走近，来到办公桌前深深鞠了一躬，“流言蜚语于我无用，于他无关，如果学校因为这件事有什么负面舆论我会处理，一切的损失我也会……”

　　“行愿。”一旁沙发上的白老师站起身小声斥责他，“你太不理智了。”

　　“可是爱本来就是不理智的，不是吗？”简行愿转头看向她，也浅浅地鞠了个躬，“我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心智，我应该像一个成年人一样思考问题，但是对不起，现在我十七岁。”

　　白老师一时无言，叹了口气缓缓坐下看向了身旁的另一位女老师。

　　“你还有后路，可是木时云呢。”一旁的宋老师轻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水杯，仰头望着他语重心长道：“老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世事难料，他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你明白吗？”

　　简行愿点头，坚定地表示，“我明白，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学习，我会放手。”

　　宋老师盯着他质问道：“你现在都不理智，你就能保证以后可以自如地放手吗？”

　　简行愿不惧她的目光，颔首道：“我保证。”

　　宋老师垂下眼无言，办公室颓然陷入死寂，徒留窗外树枝晃动的细微声响。

　　简行愿回过身，跟校长对话，“不要找他，所有后果我愿意……”

　　“能有什么后果，不过是一场放肆的青春而已，你走吧，不过祝福的话我先留着，经年之后你若有心可以来听。”女校长打断他，淡定地端起手边的白瓷水杯喝着茶。

　　简行愿感激一笑，退到门口对着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深深鞠躬后转身离去。

　　他以为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他以后会和木时云考入同一所大学，即使是不同的专业，他们仍然可以在学校里偷偷约会，不在人前，只在人间。

　　他们会一起毕业，会在某个合适的日子结婚，从此相伴一生，直到黄昏日落，可是事与愿违……
　　偏偏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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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并交换了联系方式，简行愿坐在他身旁夹了一小块肉跟他分享。

　　木时云因他的触碰，拿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简行愿疑惑，“你不爱吃肉了？”

　　木时云躲避他的眼神，“不太爱吃。”

　　他们以前一起来食堂的时候都是错开坐的，不会太靠近，简行愿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应自觉地坐到了他对面。

　　木时云抬头看他一眼又猛地低下头闷头吃饭。

　　简行愿注意到他的抗拒也没再给他夹菜，两年多以来两个人头一次坐在一张桌上相顾无言。

　　男朋友，谈恋爱，明明是听过很多次的词，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陌生？木时云怎么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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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宿舍里，木时云拉上床帘靠在床头在面前的小桌板上写着题，下午的事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重演，谈恋爱，男朋友，男朋友，谈恋爱，紊乱的思绪导致他根本不能把心思放在解题上，他烦躁地在草稿纸上划下一道道重重的划痕。

　　电话铃声响起，他怔愣地接起，“喂。”

　　简行愿问了个很傻的问题，“睡了吗？”

　　木时云双目无神低低呢喃，“简行愿。”

　　“嗯，是我。”简行愿关心道：“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他听起来很开心，木时云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下一秒，盯着面前一团糟的草稿纸，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眼淡淡道：“别打电话，我不会接的。”

　　对面沉默片刻后挂断了电话。

　　木时云回过神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脏一阵抽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的视线再次陷入模糊，眼神空洞，双手无力地垂在身前。

　　慢慢地，他开始用笔在抓着手机一角的左手手背上用力地划线，一下又一下，直到整个手背通红一片，他失力地向后仰头靠在床头昏睡了过去，眼角却不停地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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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时云还是在上课时偷看他，目光依旧炽热，在放学时跟他出校，眼神依旧依恋，只是每当简行愿想再靠近一点时，他又立刻面露抗拒或是无措。

　　下午在走廊见面时简行愿无数次希望木时云能够像上次一样朝他伸手，但是没有，他还邀请过木时云晚上一起去逛操场，放假的时候出去约会，看电影，不过都被拒绝了，他也能理解，毕竟学习最重要，保持以前的关系也挺好的。

　　木时云是热烈的，即便会害怕，他的眼里也永远都是带着光的，他会热心地帮助同学解决难题，会在观看表演或者倾听演讲时为每一个上台的人鼓掌欢呼，简行愿无法把这样的木时云与心理疾病联系在一起，他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不是自己的某个行为让他觉得讨厌，亦或是他厌倦了这样一段可能会被人所不喜的关系，还是说……厌烦了他本身。

　　“哎，你们说一个人总是对你忽冷忽热是为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喜欢你呗，听姐的话别执着了，下一个更好。”

　　“可他有时候对我还是挺不错的。”

　　“哎呦，别劝她了，来来来，听我说一个替身的瓜。”

　　简行愿趴在桌上，听着几个女生的谈话，心想，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不能靠近，不能拥抱，不能约会，不能打电话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他不分手就可以。

　　可是他没想到，最后在夕阳下，先说分手的那个人却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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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行愿用最快的速度下楼，这个他从来都期盼的地方，如今却让他恐惧，只想逃离。

　　木时云趴在走廊上等人出现，看着下方的空地他脑袋有点发晕，眼睛怎么也看不清。
　　他以为，他可以做到平静地注视着简行愿离开，可当简行愿的身影出现时，他失控了，他泣不成声，他焦急想追随，看人转头，他捂住心脏颓丧地靠墙坐下埋在臂弯里哭得不能自己，几欲干呕。

　　走了吗？简行愿久久凝望着那片落日，或许是阳光太刺眼，他睫毛轻颤，眼泪无声落下。

　　对不起。

　　对不起。

　　原谅我的突如其来。

　　原谅我的不解释。

　　你应该是你。

　　我希望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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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景向来不等驻足的人，最后一丝光亮被敛走，静谧暗沉的校园里什么都不剩下，有人向左走，有人向前走。

　　愿今夜无风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