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路易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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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莎站在法师塔上，透过窗子，向外眺望。
最近这几天，法师塔招录新的魔法学徒，附近有很多马车和生面孔，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这些景象进入了路易莎的眼睛，但无法进入她的心灵。
路易莎攥紧了手中的信纸。
【亲爱的路易莎：】
【我相信，我已经确定了地狱的位置。下周三，到耐兰王都，我和你面谈。】
【伊利亚，来自埃弗斯特】
只要闭上眼，路易莎就可以回想起这封信的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字母的书写形态。她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太多遍了。
从她眼睁睁看着维罗妮卡在她眼前消失，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十年。
这十年间，她反复回忆着和维罗妮卡见面的每一个细节，发现了太多她注意到，却没有深思的细节。
在圣城战争期间，维罗妮卡与她住在一起。她早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维罗妮卡，闭眼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维罗妮卡。虽然战事艰难，但路易莎很幸福。
自从被刺后，维罗妮卡很担心路易莎的安危，主动要求和她住在一起。两年的时间，维罗妮卡从未离开她身边，一直和她在一起。
这其实并不对。
因为，维罗妮卡每年都应该离开人世，在地狱待一段时间。
路易莎问过维罗妮卡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需要回地狱？”
“不用。”
“但是，你以前是要回去的？”路易莎不死心。
“可以拖一拖。等战争结束后，我再去。”
维罗妮卡开始亲吻路易莎的脸，路易莎恍惚了一下，没有细想。
其实，维罗妮卡在骗她。
不可以拖延去地狱的时间。拖延的后果是彻底消失。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维罗妮卡选择了拖延。
当联军攻入圣城时，维罗妮卡身上燃起了绿色的火焰。但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维罗妮卡！”
路易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心中涌上了深深的危机感。
她伸手去抓维罗妮卡，手指却穿透了火焰，穿透了维罗妮卡的身.体。
她根本抓不住维罗妮卡。
“我爱你。再见。”
在诡异的火焰中，维罗妮卡轻声说。
路易莎感到了维罗妮卡的目光，那目光宛如实质，黏着在她身上。
维罗妮卡眼睛中流露出浓重的悲伤。
是的，她一定是舍不得她的。
战争结束了，洁白的圣城中，路易莎失魂落魄地游荡。
她不知道该怎么在一个没有维罗妮卡的世界生活。
街上，人们三两成群，欢欣雀跃。炸毁的广场上，白鸽聚集，飞来飞去，翅膀拍打气流，声音轻灵。
大毁灭中蕴含着大希望。
路易莎却两手空空，越发孤独。
不，一定有办法的。
以前也没人相信圣城教会会倾覆，可是，玛德琳老师就做到了。
维罗妮卡是一个身受诅咒的神官，她不能凭空消失。就算死，也该有尸骨。
就算她找不回维罗妮卡，她也要搞清楚，维罗妮卡现在到底怎么样，是死是活。
维罗妮卡消失的这些年，路易莎联合伊利亚，寻找地狱。
十年过去了，她们终于取得了一个重要成果。
路易莎走到办公室的柜子边，小心取出了一个陈旧的木匣子。
她小心打开，凝视着里面的秘银百合花。
她一定会找到维罗妮卡的。
刚把匣子收好，办公室的们就被敲响了。
路易莎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伊利亚是不是来了？
“请进。”
路易莎本能地快步走到了门口，亲手拉开门。
门后，却不是伊利亚，而是路易莎的学生。
学生抱着一叠文件，神情中有些讶异。
路易莎心中失望，但不多解释。招呼学生一起坐下，听听有什么事。
“老师，这是本次学徒选拔的结果，请您看看。”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看。”
路易莎翻了翻文件。这是她的学生初步筛选过的结果，她只需要最终确认一下。
路易莎的大致阅读了一下每个候选人的资料，目光在一个名叫玛丽安娜的候选人的页面上多停留了两秒。真巧，林赛人。
她快速批完所有，把文件交回学生。
“就是这些人。你去办吧。”
“好的。老师再见。”
学生离开后，又来了几波人，都是来办事的。路易莎对付完他们，叹了一口气。
在她差不多被琐事淹没，没空操心伊利亚的时候，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请进。”
这次是谁？又是什么事？经费，还是人事？
都不是，进来的是席德佳，她的骑士。
“她们来了！”席德佳进来，表情很复杂，“伊利亚，还有爱琳。”
“啊？”
塔下，两辆有着埃弗斯特徽记的马车停着。
伊利亚率先跳了下来，和路易莎紧紧拥抱。
“你终于来了。”
“你放心，这次肯定没问题。”
另一边，爱琳缓缓走了下来。
“很久不见。”她从容地对席德佳笑笑。
一行人上了楼，在路易莎的会客室坐下。
“我听伊利亚说了这件事，就想着，也许我能帮帮忙，就来了。”爱琳温声说。
“谢谢你，谢谢你们所有人。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们，我该怎么办。”
路易莎感慨万分。
在今天到场的人以外，克拉拉一直清楚路易莎和维罗妮卡的关系，她听说了这次的事，也想来帮忙。只是，地狱对克拉拉来说太危险了，路易莎写了好几封信，才劝回克拉拉。
她失去了维罗妮卡，但她还拥有很多。她万分珍惜命运的恩赐。
“行了，我们开始吧。我最终确定，地狱的入口位于埃齐纳火山。”伊利亚宣布。
“火山，在火山口？”
“对。”
伊利亚给出的证据非常有力，于是，所有人一起去了耐兰境内的埃齐纳火山，实地探访。
埃齐纳火山是一个漂亮的圆锥形，雇佣了马队，她们爬上了火山顶。
刚到火山口附近，就有逼人的热度袭来。
火山口中，是一片半凝固的岩浆，上层发灰，下层则是火红的缝隙，隐隐透出流动的岩浆。
地狱就在这里吗？
“这边有一条小路。”席德佳指出。
随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火山口外缘蜿蜒到了火山口中心。那里，有一个洞口。
周围都是岩浆，看起来很不妙。
“接下来，就让我自己去吧。”路易莎闭闭眼。
这太危险了。
“不行，我要是怕事，我也不会跟到这里来了，”伊利亚笑呵呵地说，“我跟你一起。”
“我也去。冰系魔法可以缓解高温。”爱琳说。
“哎呀，你们这么积极，让我这个骑士很没面子。我当然是要去的。”席德佳说。
一行人小心翼翼下了火山口。山洞里面漆黑一片，燥热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这里不是正常的空间！我们应该没找错。”席德佳断言。
路易莎也是这么想的。
她们不断前进，终于从狭窄的山洞，进入了一片宽阔地带。
这里的山洞很空旷。路易莎踢了踢脚下踩到的东西，发现是一具尸骨。
白色的人骨，以及一堆锁链。
路易莎心中一惊，退后几步。
其他几人四散，搜寻了一番，发现了大量遗骸。
“《圣典》上记载，罪人们会在地狱接受惩罚。应该就是这里了。地狱有九层，这是第一层，惩罚那些罪行最轻的罪人，比如不信神者。维罗妮卡前辈不会在这层。我们还要向下探索。”爱琳说，看了路易莎一眼。
“嗯嗯。”路易莎一边应答，一边压下心中的恐惧。
她看到尸骨时，不由自主地想，这会不会是维罗妮卡……
不会的，不会的。魔鬼怎么会在地狱的一层。这不是维罗妮卡。
“我觉得，我们大概要到九层找她。”路易莎苦笑。
“走！”
席德佳主动当先锋，走在前面开路。
接下来几层的景象，基本都和一层相似。她们的聊天越发随意、自在，不再为眼前恐怖的景象影响。
但是，到了八层，所有人又变得沉默。
接下来，就是地狱九层了。路易莎十年的努力，就将见分晓。
“没事的。”爱琳拍拍路易莎的肩膀。
“但愿吧。”路易莎努力挤出笑容。
这一路过来，她见到了太多的尸骨。如果维罗妮卡也化作了那样的一具尸骨，那么，她也不会太惊讶了。她只是不想面对残酷的事实。
地狱第九层，不同于前八层，这里没有空旷宽敞的洞穴，而是一片冰面。
这个冰面贯通了洞穴，她们只能围绕着冰的边缘行走。
冰很干净，也很寒冷。她们绕着冰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尸骨，但发现一个嵌在冰中的男人。
他是地狱中唯一一个不是以尸骨形态存在的人。
冰中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穿着古朴，满面胡须，须发灰白，黑眼睛。
“噢，访客。”
他开口，说的是古忒那语。
“你是魔鬼。”路易莎肯定地说。
听到这句话，男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你没说错，但也不完全对。这样吧，魔法师，如果你能猜到我是谁，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路易莎反问。
“维罗妮卡，”冰里的魔鬼说，“你们是为她而来的。如果你能猜到我的名字，我就把她的灵魂交给你。如果你猜不到，你就把你的灵魂交给我。”
“她在哪里？！”
“在我手中。她用她的灵魂，换取了短暂的自由。”
所以，维罗妮卡为了保护她，和这个魔鬼签下了契约？
为什么，维罗妮卡劝她不要和任何魔鬼交易，却为了她，和这个魔鬼交易？
路易莎眼前的世界在摇晃。维罗妮卡说“我爱你，再见”的那一幕忽然浮现在她眼前。
“那我和你赌。”
说古忒那语，又是魔鬼身份的，应是生活于古老年代的、渎神的神眷者。
路易莎注视着那人的面孔。
这人的面容并不像圣城教会所辖国.家的人。
她回忆了一下那一个个圣徒的姓名，最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约伯，你是约伯，你为什么会是魔鬼？”
约伯嘿嘿一笑，笑声像破旧风箱的声音。
“被你猜中了。这就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请讲。”伊利亚两眼冒光，掏出了笔记本。
“等等，维罗妮卡在哪里？她的灵魂呢？”路易莎问。
“她找到了她的救赎，一个愿意为她付出性命的人，一个爱着魔鬼的灵魂的人，”约伯感叹，“她的灵魂，也就回归人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路易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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