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纸贵银轻

26、消失后重新出现的她

　　何夕苒失踪了！
　　自从那天以后，没有人见过她。
　　印筱给她打的电话和短信也全都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回应。
　　郜枯由于上次在医院受到何夕苒的照顾颇多，本想对她表示感谢，可他发的消息全都孤零零地躺在聊天框里，无人理睬。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事情，何夕苒在躲避他。他独自思索多日却还是想不明白，被逼无奈只得跑去找印筱想问她知不知道其中缘由，然而印筱回应说她也找不到何夕苒。
　　想着或许面包店老板—何夕苒的舅舅知道她去哪了，郜枯得到的回应是，“小子，追女生不能步步紧逼，你要留点私人空间给她，你都把她挤到墙角了她能不跑吗？”“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女孩子家的心思难懂。”
　　还有谁可能会知道何夕苒此刻在哪里？
　　郜枯想起上次去山上野餐何夕苒带来的那个女生，她看上去很文静像是比较容易害羞的类型，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当时说是她妹妹，那也是姓何吗？何……
　　不，不对。那个名字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他记忆里，飘飘然让人抓不住。每次都要呼之欲出时却又消失不见。
　　郜枯闭着眼在脑海里与那名字玩起了追逐游戏，“想起来了，是叫周尧。”他翘起嘴角，做出胜利的表情。
　　可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很久，印筱告诉他，何夕苒就是在与周尧发生争吵后消失不见。
　　现在，没有一个人知道何夕苒在哪里。确切地说，他找不到知道何夕苒躲藏地的人。
　　就连她的公司也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她无理由旷工一段时间，她妈妈收到她主管打来的电话后，去到何夕苒自己一个人居住的房子，那里空无一人。
　　悬浮的灰尘、潮湿的霉味、堆积在碗池里的咖啡杯、悬挂在阳台上的衣服，这个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它的主人。
　　何夕苒的妈妈看着屋里场景，担心何夕苒会像那个女孩一样做出愚蠢的选择。她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按下拨号键。
　　尽管从那天以后，周尧再也没有收到何夕苒的消息，她也赌气般不给何夕苒主动发消息。
　　可那天晚上她狰狞的吼叫与何夕苒的黑色眼眸反反复复在她脑中重播，一方面她想道歉，另一方面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头痛与哭泣几乎每天都会在她的生活中上演。她时不时闻到一股腐臭味从身上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夕昙》抄袭的话题讨论度正在不断上升。
　　天气越来越冷，苏水的天空每日都孜孜不倦地下放雨水，有时是淅淅沥沥却连绵不断的小雨，有时上天就像是要把一年的雨都在同一天下完似地倾泻。日复一日，循规蹈矩又变幻莫测。
　　寻常的周末，又是一个雨天。郜枯早早地来到面包店开始做各种开店前准备。他仍旧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何夕苒的消息。
　　面包店的自动门打开了，雨滴从外面躲进店内毫不留情地摧毁干燥的地板。郜枯正在里面收拾清洗咖啡制品的用具，听到门外有声音，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被泥土包围的靴子，被雨水打湿的裤腿，衣领处起了一圈球的毛衣，干净没有褶皱的黑色大衣以及被这些物品紧紧包裹的女人。
　　“舅舅在不在店里？”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女人说道。
　　自动感应门一直在她身后反复开关，雨水也趁机攀附上她后背。
　　郜枯看到面前这个人安然无恙地又出现在他眼前，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开心又气愤，安心又心疼。
　　“老板现在不在店里，雨太大了他说要等会才能过来。”郜枯拼命在已经紊乱的语言系统中组织语言，压抑住争前恐后的质问。
　　可那些话语发疯般冲破闸口，向他的嘴巴涌来。
　　“学姐，你这些天去哪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郜枯尽量把语气变得温和，然而那些话听在何夕苒的耳里与质问无差。
　　“大家？连小家里的人都这样还大家。”何夕苒低下头暗自思忖。
　　水滴顺着她的裤腿滴落，何夕苒走进店里坐在了靠近窗边的一张椅子上。
　　“可以给我一杯热水吗？”
　　这时郜枯才注意到她颤抖的躯体，她泰然自若地像无事发生，这一点让郜枯感到生气。仔细看看她如今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毫无血色的嘴唇突出的眼球都在昭示着她此前发生的事情。
　　何夕苒脱下外套用纸巾擦拭身上黏腻的衣物，翻转笨重的帆布鞋，雨水沿着鞋子的缝合线滴下。
　　郜枯右手托着托盘，左手小臂上搭着一块毛毯。
　　“这是昨天卖剩的蛋糕还有毯子你先披上，你把脱下来的衣服和鞋子给我，我帮你拿去吹干。”郜枯把东西全部摆放在桌子上，紧接着他拎起从何夕苒身上脱落的湿衣服和鞋子转身走向前台处。
　　何夕苒把她冰冷的手掌伸向郜枯，紧紧拽住系在他身上的围裙。
　　“电话。将你的电话借我一下，我要打电话给舅舅。”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语调飘忽不定。
　　郜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抚慰人心的语气说道，“我的电话在里面，现在去拿给你。”
　　何夕苒接过郜枯的手机，接通了她舅舅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很粗犷，语气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何夕苒没有出声，她握着手机的手掌慢慢收紧。
　　“喂？听得到吗？店里出什么事了吗？”对面发出一连串疑问，音量越来越高。
　　“舅舅……”何夕苒勉强从干燥的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她舔了舔嘴唇的结痂处。
　　电话那头像是接受到信号般，一直发出不耐烦的询问，“喂？怎么不出声？大冒险输了也不能选老板为对象啊。”
　　“舅舅，是我，小夕。”
　　这次对面终于听清从手机传来的话语了，他语气变得温柔连带着他的嗓音也变得柔和，“是小夕啊~你怎么用郜枯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贴在耳旁的手机隐隐发热，驱走一直围困何夕苒的寒冷，她快速眨动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夺出。
　　呜呜的哽咽声代替她所要说的话，连同她的委屈一并传达给电话另一头的人。
　　“舅舅……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一直都……”她发出含糊不清的言语。
　　“小夕？小夕，小夕！你现在是在面包店里吗？”
　　“嗯嗯”
　　“你坐在那里等我好吗？我现在就过去。”
　　撞击木头的声音从手机传出，随后屏幕上显示出电话挂断的画面。
　　何夕苒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机牢牢地附在她手心，她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此时，一直在猛烈敲打玻璃窗的雨滴不知何时收敛了脾性，从空中消失。
　　刚才郜枯在专心为何夕苒吹衣服加上风筒声音大，他根本听不清何夕苒说了些什么，抬头就看到何夕苒在那里埋头痛哭。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本想伸手拥抱她，可眼泪却抢先一步走了出来。
　　他轻轻环抱她，泪水打湿她的肩膀，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水滴在相拥的两人旁的玻璃窗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