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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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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有了狗友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人间“狐朋狗友”这个词儿并非专指狐妖和狗精,而是那种只会陪你玩的酒肉朋友,所以我的狗友也不再只是狗妖,相反种类十分丰富——人类神仙妖魔鬼怪样样都有。
有个叫“许离”的仙子,非说自己是“神”,不过我也没多去管,就当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在人界有个异性弟弟,姓文名若字文若,整个名字都在提示对方“我是一介文弱书生”——也就是传说中我的师傅,道行比许离低一千年,差不多四千九百年了吧,是妖,原形为雾,像许离一样,他的虚荣心也很强,非说自己是“仙”。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姐弟俩当真有趣的紧。
文若知道我从有记忆以来从未下过山,便突发奇想带我下山玩。
我道:“山下有何好玩的?”
文若道:“有很多山上没有的好玩的。”
我道:“山下有狐朋狗友么?”
文若面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笑了起来——尽管他时时刻刻都在笑,但这一笑着实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道:“有啊,多得很呐,你在山上也有很多狐朋狗友?”
我搔搔头,道:“狐朋很多,狗友倒没有。”
文若放下茶盏,道:“哦?这两物还有区别?”
我点头如捣蒜,道:“自然有啊,狐朋是狐精,狗友是狗妖。”
文若用宽袖捂住嘴唇,眼角含笑,道:“非也,狐朋狗友不是这个意思。”
我蹙眉不解,道:“何来此说?莫非狐朋是狗妖,狗友是狐精?”
文若眼角笑意更浓,放下宽袖,道:“非也非也,狐朋狗友是只会同你吃喝玩乐者,每逢危急关头总是撇下你不管的恶人。”
我左手握拳,敲在自然展开的右手上,恍然大悟,道:“啊,是这样啊,那膏药肯定不是了,它还为了替我挡住天劫雷而翘掉了。”
文若挑眉,道:“膏药?”
我道:“嗯嗯,一只膏药狐,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只好叫它“膏药”。”
文若轻笑,微风吹过,扬起他水银色的衣衫。
半晌,文若又道:“去不去山下?”
我摇头。
文若墨玉般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道:“为何?”
我撇开头,躲开他探究的目光,道:“我说不要就不要,我讨厌有人类的地方。”
文若叹气,道:“那你就永远孤陋寡闻下去吧。”
我顿了顿,道:“其实你可以当我师傅,反正你知道很多。”
文若道:“好啊,你要听为师的话。”
我一向喜欢自由不喜欢束缚,照例我应该会说只是戏言,但不知为何我没有,却道:“行。”
精神大条的我觉得我只是图一时新鲜,没细想,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敷衍过去了。
文若笑容如常,道:“徒儿,跟为师去‘雾隐山’吧。”
雾隐山是师傅修行的山,不同于一座山的山明水秀,它浓雾重重,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至少它的名字取得比较有品。
我看着那些或白或灰或浓或浅的雾,道:“师傅,你是哪一团呢?”
师傅一面领着我走,一面道:“我这一团变成人形了,你看不到。”
我道:“那大约摸跟你长得挺像的总可以吧。”
师傅道:“不行。”
我好奇,道:“为什么?”
师傅嘿然一笑,道:“公妖的直觉告诉我,不行。”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雾也分公母?”
师傅没有回答,只道:“啊,到了。”
师傅住的宅邸——确切的来说是比我曾经那间膏药建的瓦屋还差劲的……茅屋。
我眯眼,道:“你就住在这种茅屋?”
师傅拧起眉头,道:“什么话,是草屋。”
我玩味地看着他,打了个缉,道:“徒儿请师傅指教,这两者有何区别?”
师傅道:“茅屋嘛,一个不留神就给听成‘茅房’了。”
我语塞,转移话题道:“那师傅解释下徒儿我住哪儿么?总不可能跟你挤这间小的不能再小的屋子吧。”
师傅说:“非也,还有一间更小的,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见。
师傅解释道:“我以前的‘屋子’,成人形以前的‘屋子’。”
我一拳就要落在他脸上,他道:“徒儿,我是你师傅,你怎可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拳头还是落下了。我道:“母妖的直觉告诉我,我天生就是个大逆不道的人。”
师傅叹口气,揉揉自己的脸颊,手移开后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他道:“先别谈这个,为师要帮你取个名字。”
我道:“说来听听。”
师傅答非所问,道:“听为师的话,为师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一字一顿,道:“说,来,听,听。”
师傅摊手,道:“花花,草草,树树,木木。”
我又是一拳挥出,师傅微微侧身,笑容不变,道:“快选吧,徒儿,你打不过为师的。”
我自知无能,悻悻收回拳头,选了个似乎比较正常的名字,道:“木木。”
师傅道:“不行,这是我小名。”
“……”我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说?”
师傅但笑不语。
我抚额,道:“你想让我叫什么,直接说吧。”
师傅道:“我的徒弟就是聪明。那我说了,我要叫你‘草草’。”
我顿了一下,干笑两声,道:“这时候我要不要感激你没有叫我‘花花’?”
师傅笑得好不暖意,道:“那是自然,草草。”
他最后两个字是顿着说的,听起来有的像人间的脏话,可惜那时候我未谙世事,也没多想。
我的名字便是这般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