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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男主亦可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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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亦可杀by笑天真
1.
一袭红纱裹不住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幽暗的大殿上,作为魔教圣女的她懒懒倚在教主宝座上,手里还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娇嫩白皙的脸上有着未干的血迹,姒黎月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那颗心脏,没有分一丝一毫的目光给大殿上的教众们。
而她的脚边,是几具死状凄惨的干尸,干尸里有忠于教主的信徒们,以及被挖了心脏的教主。
“还有谁不服?”五指微微用力,心脏破裂成数片像玫瑰花瓣一样飞了出去。
空气里安静得可以听见微弱的呼吸声,大殿中无一人敢上前,仿佛双脚生了根。
姒黎月的目光斜睨过众人,而后唇角微弯,甜美地笑了:“既然没有不服的人,那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新教主了。”
她手下的右护法率先跪在地上,目光灼灼地说道:“恭喜教主。”
见风使舵的左护法也紧跟着跪下,谄媚地笑着说:“恭喜教主。”
魔教以实力为尊,教众们本就不是什么正义之士,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所以她当着众人的面诛杀前任教主只说明她实力强大,在绝对的实力前,其他人只能臣服。
“恭喜教主。”教众们也纷纷跪在地上,整齐划一地说着。
2.
烛光微暖,少女泡在木桶里,水面上铺满了花瓣,洁白的手微微摊开,水流从指缝间滴落,只余花瓣在掌心。
剧情不一样了。
她杀了教主。
下一个要杀的便是那个正派弟子。
一切要从三年前说起。
落叶从翠色枝头飞下,黑衣少年撞在树干上,遮掩面容的帷帽已在打斗中掉落。
这是个前来打探魔教内务的正派少年,他已被她重伤,此时逃无可逃。
她对正派之人素来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她干净利落地用匕首割了他的喉咙,温热的血从少年脖颈里喷涌而出,有几滴溅在她眼睛里,周遭的一切忽然静止了。
姒黎月环顾四周,树林里除了她和少年,并无其他人,她望着定格在半空中的树叶,惊诧不已。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空中出现一行字:警告!警告!剧情和原书不符,男主被杀。即将重启本段剧情。
下一刻,姒黎月的眼眸因惊恐而睁大,她看着少年流出的血倒流回他的身体里,而他脖颈上的切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少年活了下来,他眼神迷茫,似乎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她身上却无端多了几处伤口。
怎会如此?难道他会妖术?
见势不妙,她毫不恋战回到了魔教。
姒黎月本想将今日的事报告给教主。
可她看到教主时,他正在放风筝,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眼前忽然浮现出一段文字。
【薄暮冥冥,晚霞如血,紫衣男子站在殿前,扯着根风筝线,控制着空中的纸鸢。
姒黎月单膝跪地,朝他行了个礼,贝齿咬了下娇艳的唇瓣:“教主,是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跑了?”他的嘴角微微一勾。下一刻,修长手指动了动,透明的风筝线缠住了她的脖子。姒黎月整个人忽而悬空在地面,吓得花容失色,她最怕的就是这毫不起眼的风筝线。
“教、教主。”
幼时,她曾被教主的风筝线勒过脖子,伤口之深几乎能见到骨头,大夫说要是风筝线再紧些,可能她就身首异处了。】
她面色微凝,这段文字是什么?为什么文字里有她的名字,并且还清楚她唯一害怕的东西?
见姒黎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男子问:“人抓到了吗?”
“属下办事不利,那个人跑了。”
可话音未落,脖子忽然一紧,姒黎月垂眼望去,看到了那根让她恐惧不已的风筝线。
文字竟然变成了现实!
她冷汗直流。
“你怎么让人跑了?”他浅色的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教主,是属下轻敌了,属下认罚。”顾不上风筝线勒在脖子上的痛楚,她艰难地说着。
最终,他还是放过了她。
姒黎月单手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回了房间。
铜镜里映出她脖颈上的血痕,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姒黎月眼神发狠,不甘地咬了下唇,给自己的伤处上了药。
而那之后,奇怪的事情频繁发生,她的生活里时不时地会蹦出些文字,而这些凭空出现的文字像是某种预言,总会一一应验。
某个瞬间,她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她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后,流淌的时间凝固了,半空中出现了一段段的文字,最上面的字体比其他的都要大,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字符:bg江湖文,魔教圣女×正派少侠,强/制爱,小黑屋
她往下看,越看越心惊。
原来,她所处的世界是话本,而她是话本里的一个角色。
那日她与少年的相遇是话本的开头。少年名为萧旸,是清风派掌门之子。按照上面所说,不久后少年再次出现。见他生得俊美便起了色心,她干脆将少年捉了回来,夺去了他的元阳,吸走了他的内力。
她折磨了少年十几天,等她玩够了,少年也失去了大半条命,她便让人把他丢进了乱葬岗。他醒来以后,由于身体虚弱,在回清风派的路上跌入了一处悬崖,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却在崖底发现了武林秘籍。
萧旸按照武林秘籍修炼,修炼以后他的实力远超从前,他成了武林第一人。而昔日被魔教妖女掳走的这件事更成了他的污点。
为了报仇,他带着正派来攻魔教,杀了教主教众,废了她的修为,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锁起来日日变着花样折磨羞辱,最后她大着肚子承受着床笫之欢,并且心甘情愿地爱上了他。
……
读到故事的结局,收紧的手指指节发白,她沉默了很久。
她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她要改变这个故事。
比起男色,她对教主之位更感兴趣。
她早就动了当教主的心思,哪怕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她也要成为教主,将整个魔教握在她手里。
她花了三年时间,拼命修炼。
现如今,她杀了教主。
接下来就是萧旸,她不会让他作为她命运里的绊脚石。
屋外忽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微微侧首,紧接着是衣角摩擦地面的声音。
“教主。”
是右护法。
玄衣男子单膝跪在屏风外,向她汇报着教内的动向,等他说完,屏风内传来她的声音。
“前教主的尸身丢去喂狗了吗?”
“是的,属下亲眼看着的。”
一阵水花的声音后,姒黎月从屏风后走出来,乌发微湿松松散散地披散在肩膀两侧,发尾的水珠浸湿了贴身的裙子,流向内里白皙的肌肤。
他立刻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说,我会不会狠毒了些?”
“怎么会。”他下意识地反驳,深邃黝黑的眸子里满是认真,“教主怎么做都有您的道理。”
她牵起唇角,笑了,从过去就是,只有右护法一直站在她身边。
3.
江湖上传闻,魔教换了新任教主,新任教主曾是魔教圣女,手段狠辣,以屠杀正派武林人士为乐。
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
偏偏有正派不信邪。
素来耿直的清风派扬言要诛杀妖女。
可怕的是这消息放出还不到两日,昔日气势磅礴的清风派内血流成河。弟子们死状凄惨,就连掌门和几个长老也被打成重伤。
“教主,接下来做什么?”右护法对身后轿辇里一直没有露面的女子说道。
“烧了吧。”隔着纱帘,姒黎月倚靠着软枕,眼皮都没抬,懒懒说道。
“是。”
“哦对了,那个家伙长得还不错,留下来给我做暖床的奴隶吧。”
纤细的手指伸出纱帘,指了下清风掌门身旁的白衣少年。这少年正是掌门的儿子,萧旸,他受了重伤,唇角溢血,勉强用剑撑着身体站立着。
此举一出,清风掌门气得吼道:“妖女你敢!”
他不顾伤势强行调动周身之力,一掌轰向轿辇,轿辇前的右护法不闪不避,他抬起手轻松接下这一掌,而后随手甩出六角形飞镖,划破了掌门的喉咙。
鲜红的血喷洒在地,少年猛地缩紧了瞳孔,看着父亲倒在他面前。
“父亲!”他颓然地跪在地上,眼中噙着泪抱住他的尸体,下一刻却被教众们拖走。
被拖拽在地的萧旸奋力挣扎着,脖子上青筋突起,他怒吼着:“妖女,我定要杀了你!”
听到他对教主不敬,右护法的脸骤然沉了下来,他目光凛冽地望向少年,语声微凉:“这位少侠,你得感谢教主看得上你啊。”
“我呸!”
这小子真不识好歹,他正要发怒,只听轿辇里的她淡淡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上。”
看着眼前的场景,重伤的长老们悲痛不已,他们交换眼神,打算拼死一搏,护住掌门之子。
结果却是清风派里又多了几具尸体。
待她的轿辇和少年离开,右护法扬了扬手,其余的教众们把火把点燃,扔向了伤残的清风弟子们,霎时间谩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火势蔓延飞快,清风派化为了一片火海。轿辇早行至安全的地方,姒黎月回首看了看,缓慢地弯起了唇角,漫天火光下萧旸痛哭着,不断挣扎想要往清风派的方向冲,她玉指动了下,帮他解开了束缚他的绳索。
萧旸未做犹豫冲进了火海。
时间再次静止,除了她,所有人都定住了。萧旸从火海里倒退出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地上松散的绳索弹起来又重新绑在他手上。
一切恢复到方才他还未挣脱绳索时的场景。时间继续,在场没一个人发觉萧旸已死过一次。
意识到哪怕让他自己冲进火海里也无法成功杀了他,她扯了下嘴角,看来得先按照剧情的走向把他抓回去了。
4.
回到魔教后,姒黎月踩着右护法的背,走下了轿辇,右护法从地上直起身,犹豫地问道:“教主,如何…处置他?”
她回身,瞥了眼身后队伍里的萧旸,少年对上她的目光,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嘴巴要不是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恐怕也是想说些要杀了她报仇的话。
姒黎月笑了笑:“把他关进石牢吧。”
右护法嘴角微微上扬:“是。”
石牢是魔教关押罪犯的地方,进去的人都是竖着进横着出,没有活下来的。
“等等,先把他洗干净,送我房间来吧。”
右护法的心骤然低落了下去,他面上不显,应声说是,心里却恨不得把萧旸直接弄死。这小白脸凭什么能得教主的青睐?
夜色迷离,被五花大绑的少年身上只穿了件干净的中衣,但因他受了重伤,身体虚软无力,被迫以跪地的姿势面对着魔教妖女,他的眼睛有些肿,明显是哭过了,一天之内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失去了自己的师兄弟们,偏偏自己又作为俘虏被妖女捉了起来,他的眼神不甘又愤怒。
“妖女,你今日不杀了我,我日后必定要杀了你!”
姒黎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他这句话,想起了日后的剧情,不禁笑出了声。
她倒是想杀他,可惜她尝试过好多次,每次都因为某种力量,根本动不了他。
萧旸因为姒黎月突兀的笑声,有些发毛,有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她森冷的杀意。
突然,她捏起他的下巴,单手打开一个瓷瓶,掰开他的嘴,一股脑地将里面的液体给他灌了下去。
“妖女,你给我灌了什么?”萧旸愤愤地看着她。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给你灌的自然是好东西,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叫我的这声妖女?”姒黎月笑靥如花,说完便回身卧在一旁的软榻上。
不消片刻,他便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的热量聚集于身体某处,他脑子嗡地一下,这妖女真是不知廉耻,竟然、竟然给他灌这种药。
内心狂跳不已,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开始流下汗水,呼吸也急促起来,指甲深深扣进掌心里,他眼睛通红,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努力克制着。
姒黎月则是看好戏一般撑着脑袋,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她随手从旁边几上的瓷盘里捏起颗葡萄,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时间仿佛被拉长,药效侵蚀着他的理智,陌生的渴望如同被压抑已久的困兽叫嚣着想要冲破牢笼。在忍耐中,萧旸的视线逐渐被汗水朦胧,那妖女不知何时又走到他面前,甜腻的香气灌入鼻腔,她弯下腰,朱红色的娇艳唇瓣一开一合,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有了短暂的清醒。
“这是我们魔教新研制的药,少侠千万忍住了,若是不小心动了情,你的内力就都没了。”她说着还挑衅般地朝他耳边吹了口气。
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他以为他的元阳要被这妖女夺取了。
他双目猩红,暗自发誓,今日屈辱,来日必百倍奉还。
然而,只见她拍了拍手,右护法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好了,我想做的事做完了,把他丢去石牢吧。”她吩咐道。
5.
地下的空气阴凉而潮湿。
少年乌发凌乱,额角有着干涸的血迹,他目光晦暗,虚弱地坐在地上,背后是遍布了霉斑的墙壁,回想着这两日的遭遇,再次无助地哭泣起来。萧旸抱住双腿,把头埋进膝盖,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响彻在寂静的牢房里。
耳边忽而传来阵阵脚步声,萧旸抬起头,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见有人来了,他立刻擦干眼泪。
不一会儿,那个妖女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萧旸积蓄了全身的力量扑向她,却因铁链突然绷紧,他狼狈万分地跌倒在她脚边。
姒黎月垂眸望着他,眼中满是戏谑:“都两天了,这药效还没过啊。”
她不着边际的话激怒了他,之前,为了抵抗药力,他不断地用头去撞墙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是……回想起那日他所受的屈辱,他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她:“妖女,有朝一日,我定要杀了你!”
姒黎月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嘴角,抬脚狠狠踩在他脸上,将他的头死死抵在地上:“你现在没了内力,怎么杀我呢?”
他那与地面紧密接触的脸被她的力道挤压得变形,却不难看出一下子褪去了血色。那天夜里,他最终抵不过药/性,用手解决了,可因纵/欲,等他清醒过来后发现丹田里空荡荡的,内力不在了。
他成了废人。
她没有逗留多久便离开了。
石牢里又重归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旸在饥饿中昏睡过去,迷蒙间他再次听到脚步声,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这回是守卫给他送饭来了。
他本不想吃魔教的东西,可他已经饿了很久了。
守卫将饭放在地上就走了。
他往前挪了几步,费力地去够地上的饭菜,抓进怀里后狼吞虎咽地吃着。
忽然,他觉得米饭里有什么东西。
他吐出来。
似乎是一张纸条。
他将纸条放到眼前用力辨别了很久,才勉强看到,有人会来救他。
脚步声再次传来,他连忙藏起纸条,守卫收走了碗筷。他内心雀跃不已,开始期待起自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6.
魔教这几日混入了正派的奸细。
而魔教教主似乎并不着急,正坐在一处庭院里用花汁染指甲。她取下敷在指头上的叶子,红色凤仙花花汁浸染在她朱润如玉指甲。
右护法带着一群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而后单膝下跪行了个礼:“教主,抓到了。”
她头也没抬,吹了下染得绯红的指甲,随口夸赞着:“做得不错。”
等指甲干得差不多了,她抬眼望去,看到了右护法身后被控制住的两人。
他们身上穿着普通魔教弟子的衣服,不仔细看,还真有点辨别不出来。两个人被迫跪在地上,嘴里被塞了布团,一个怒目圆睁,一个神色惶恐。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底下的人拿出了他们嘴上的布团,怒目圆睁的汉子率先骂道:“妖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是不会背叛师门的。”
“好啊。”她歪了下头。
右护法会意,上前先用匕首拔了拿汉子的舌头,血溅在他脸上,他丝毫不在意,之后熟练地挑了眼前人的手筋脚筋。因为没了舌头,汉子痛苦的呜咽声更显凄惨。最后右护法干脆利落地扭断了那汉子的脖子。
一番操作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那你呢?”姒黎月转而看向另一个人,甜腻的声音阴柔诡异。
“我说我说。”那人看到同伴的惨状连忙交代了指派他们来的云烟派。
原来,清风派灭门一事在正派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却无人敢提议正面对抗魔教。只是正派的人落在魔教怎么也说不过去,有人主张混入魔教,营救受困于其中的清风掌门之子。最终派了善于易容的壮汉,和善于藏匿的他来潜入魔教。
“你们还有其他同伙吗?”
“没有了,只有我们两个。”
“真的?”
“我没必要欺骗教主。”男人讨好地笑。
瞳仁中隐约闪动着点点笑意,她牵起嘴角:“杀了吧。”
右护法摸上那人的脖子,又是清脆的骨头破裂声,第二个人也断了气。
“教主,接下来要怎么办?”右护法望向她,问道。
“再去查查有没有漏网之鱼,有的话直接杀了。”
“是。”
他正准备离开,手下的教众也抬起了那两人的尸体。
“等等,让左护法把这两人的皮剥下来做成灯笼。”
7.
是夜,烛火通明。
红衣少女流转的眼波透着慵懒,她手里捏着盏做工精致的灯笼,慢条斯理地说着:“左护法的手艺不错啊。”
“谢教主称赞。”他讪笑着,手里是另一盏灯笼。这灯笼看似和普通灯笼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却是由人皮做成的。
朱红的唇柔柔弯起,她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定定地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把他们做成灯笼吗?”
“因为他们冒犯了教主。”
“左护法只答对了一半,第一个人上来就说我是妖女,所以把他杀了。第二个人见到同伴的惨状倒是乖了些,主动告诉了我他背后的势力,可我仍是觉得他该死,你猜为什么?”烛光映照在她脸上,一半是明,一半是暗,衬得她的笑容愈发诡异。
“因为…因为他是不忠之人?”他试探性地说。
“是啊,左护法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被做成灯笼?”
“您说的是。”
“这灯笼先借我用一下,稍后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不,这灯笼教主若喜欢自己留着就行。”
“谁说我要自己留着了?”她的语调骤然拔高。
他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属下失言。”
“我倒是喜欢这灯笼,只是这灯笼后面是要送给云烟派的。”姒黎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还要有劳左护法稍微警告一下他们,若再有类似的事,就不只是送灯笼了。”
“遵命。”
等她提着灯笼迤迤然地出了门,在原地的他才松了口气,用衣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女人简直比上任教主还可怕。
逆着薄薄月光,姒黎月来到了石牢门口。
走过长长的石阶,她来到了地下,两侧都是空置的牢房,穿过一段路以后,最里面那间便是关着他的。
见到是她,他明显有些失望。
“你在期待什么呢?难不成是期待有人来救你。”
少年藏不住心事,她稍一试探,他的神色就微微变了。
“被我说中了吧?”她扬了扬手中的灯笼,笑靥如花,缓声道,“可惜,来救你的人,他们现在变成了这个。”
“怎么会……”他面色灰败,喃喃低语,“一定是你骗人!”
“随你怎么想。”
那道婀娜身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同时也带走了唯一的光亮。
萧旸在阴影里塌下肩膀,希望破灭,取而代之地是源源不断的绝望,一寸寸填满了他的心。
8.
自左护法送去了人皮灯笼后,正派们敢怒不敢言,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清风派。
没了来救萧旸的人,姒黎月这边也清净了很多,而她也没有闲着。
薄雾中,马车在林间穿梭着,沾了泥土的车轮碾碎落叶,最终在一处停下。
剧情里说过,萧旸曾跌入一处山崖,因祸得福,寻到了武林秘籍,此后修为大涨,成了武林高手,从而踏平了魔教。
崖底的她抬起头,眸光里倒映出陡峭的山崖。
她已经寻了几处山崖,却总是一无所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想法,不久后,她耳边传来右护法欣喜的声音。
“教主,在这儿。”
右护法匆匆跑来,将找到的书册呈给她。
“辛苦了。”
她从他手里接过书册,短暂地翻了下。
“可惜啊。”
“教主,怎么了?”
“可惜是独属于正派的武林秘籍,我们魔教之人修炼不了。”
她握紧了书册,然后用力,厚厚的纸张化为了糜粉。
见姒黎月此番举动,身边的教众以为教主生气了,都跪了下去。
山间的风吹走她手上的粉尘,也吹走了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不安。她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而后笑了下:“起来吧。这些日子,弟兄们辛苦了,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等他们回到魔教,有人来报。
“教主,石牢里那囚犯企图自尽,好像要不行了。”
“知道了。”她本想说,让他直接去死吧。
可仿佛有股力量封住了她的嘴,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知道剧情还没结束,眸光闪过一丝狠厉,她只好咬牙切齿地改口:“让大夫去看看他。”
“是。”
那人走后,跟在她身后的右护法欲言又止。
“教主…为何不杀他还要救他?难道是对他有了感情?”
姒黎月顿步回身,对上右护法担忧的视线,忽而抬起手。
剑眉星目的男子下意识地闭上眼,他以为她要打他。谁知她只是用手拿掉他脸颊上掉落的睫毛。
“我不杀他是因为还没玩够。”她轻声说道。
脸上留着她指尖残留的余温,他惊喜地睁开眼,原来教主不是要打他,还给他耐心解释了原因,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姒黎月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觉得好玩:“怎么?你怕我喜欢上他?”
“我曾见过话本上魔教女子爱上正派少侠,最终却落得凄惨下场的故事。我怕教主会……”
她取笑他:“你怎么还喜欢看话本?”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我们一起去石牢看看他。”
9.
黑暗的牢笼里,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原本干净的中衣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原本清秀俊逸的脸也开始胡子拉碴。眼神也从最初的怨恨,到了无生机。
“你为何要让人救我?”
她微微叹了口气,反问他:“活着不好吗?”
萧旸听了她这句话,突然悲凉地笑了。
他现在这样算活着吗?
这里大部分的时间是安静的,安静得只有他的呼吸声。
起初被关在这里,他还抱着逃出去的希望。可后来希望破灭了,他渐渐也生出些恐惧来,他想不出接下来那妖女还会使用什么手段来折磨他。
她会不定时地来看他,却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似乎只是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也曾忍不住问她,还有什么手段?可她只是笑。
他只好继续在恐惧中煎熬着。因为见不到阳光,他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每日一次的送饭来推算日子的流逝。
日日被困在寂静无边的黑暗里,他渐渐有些崩溃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
姒黎月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火把准备离开了。
“回来,你别走。”萧旸爬起来,试图去抓她的裙角,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她身后一直安静得如同假人的右护法忽而满脸阴鸷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一脚踩在了他手上,居高临下地说:“别叫了,教主好心留你一命,是你的福气。”
他却毫无察觉般地朝她离开的方向一遍遍地重复着:“别走。”
眼底泛出湿润的水汽,萧旸觉得自己定是疯了,竟然希望她能留下来再陪陪他。
黑暗中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而姒黎月在外面数着日子,推算故事里走向结局的时间,偶尔再去确认一下他的死活。
不知道从何时起,每当她去石牢,他那双眼里都会溢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让她有些觉得好笑。
直到某天,她处理完教内事务抬眼发现虚空中再次出现了那些文字,里面的内容变了,故事不同了,记录了她杀教主、灭清风派的这些事,最上面的大号字体变成了:江湖文,魔教妖女个人事业向,无cp。
她成功改变了剧情。
只是,有件事她还是要去做才能安心。她来到了石牢,这次她给萧旸亲自端了份餐食。
姒黎月蹲在他面前,浅浅一笑:“吃吧。你不是想要自由吗?吃完了这顿,便还你自由。”
他仿佛猜到了什么,拿起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不知抱着什么心情,他苍白的唇弯了弯:“多谢。”
这次她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看他一口一口把饭菜吃掉。
没过多久,萧旸的毒发作了。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口鼻喷涌而出,他疼得蜷缩在地上,临死前问了她一个问题:“一直以来,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对我?”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啊。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她亲眼看着他断了气。
走出石牢时,红日在西沉,血色铺洒大地,晚风拂面,她微微眯眼,半空中故事线那里多了一栏她铲除了清风派的余孽,而结局那里仍是空白的,如同她未知的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