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神》江河在

39、宫廷偶（八）

　　牧长宁见那缝隙开得差不多了，心一横用了全部灵力把钥匙扔进去。
　　钥匙进去了后，门上凭空出现了把锁。可钥匙却被扔到了前面一点的地方。

　　那些鬼怪霎时盯住了地上的事物，他们身上的颜色也越发浓烈，赤橙红绿，有的还顺着衣摆滴落在地。
　　很容易想到，他们若快速奔跑，那些飞溅的颜色势必会甩得到处都是。

　　锦钰想都没想的召出拂尘，说：“我拦住他们，你去开门。”

　　有活人在这，锦钰对付他们只能伤而不杀，但魇镜中的鬼怪又不像境外的，他们格外难缠，且能从各种地方爬出来。他只能拿拂尘一个个将他们按回地下。

　　另一边尘昔拾了钥匙后就赶忙去开门，仓促间一个女鬼自屋顶冒出，她挥动的衣袖上满是红色的颜料，而那颜料很快就要落到尘昔身上。

　　锦钰来不及多想，他飞奔到门前护住尘昔，霎时那些红色都落到他的眼上。

　　在红颜料彻底盖住他的双眼前，他看到小院的尽头，被无数鬼怪遮挡的地方站着长相一样的两姐妹。
　　活泼点的妹妹正给姐姐簪的是红玉梅花，而姐姐给妹妹簪的是红玉莲花。她们嬉笑着，无所谓门前发生的事。

　　而尘昔回头看到的是，锦钰双目禁闭，眼尾挂着两行长长的血泪。

　　尘昔愤恨的将屋顶偷袭的女鬼打下去，握紧笛子势要与他们拼命，不过却被锦钰拦下。

　　“先走。”
　　他拽住尘昔的手，将其带出大门。

　　离开时那些女鬼疯狂的抓捞木门，势要将他们生生拖回去。可锁已经打开了。
　　一阵眩晕后，他们回到了大厅，

　　牧长宁高兴道：“太好了，还好赶上了，你们……”

　　他愣愣的站在两人身前，劫后重生的尘昔神情越发不善，而锦钰则是一直闭着眼睛，脸上还有两行血泪。

　　他不在笑了，“师兄，你的眼睛……”

　　“无碍，出来时遇到了点麻烦。”锦钰安慰他。

　　尘昔盯着画上的门冷冷的说：“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拿钥匙打开门后，那些锁链就断了，可屋里的鬼怪愤恨难当，他们甚至抓破了半扇门，门缝里还有他们森白的手骨。

　　这情况他再想进去难上加难。

　　锦钰摸上他的手，说：“有你在，恢复不了也没什么。”

　　这次尘昔不再是那副戏谑的模样，他神色沉重的说：
　　“锦钰，我会让你恢复。”

　　锦钰握紧他：“别乱来。”

　　那门即使没那些鬼怪守着，里面也有被他们惊醒的两姐妹，尘昔这时候进去跟送死没差别。

　　“放心，我不现在进去。”

　　说完他伸手去擦锦钰脸上的红色，却被后者拦住。

　　他说：“上面有颜料。”

　　他的眼睛就是因为沾了颜料才被拿走，尘昔若是再碰……怕是还得失去只手。
　　他随意拿了块布擦去脸上的痕迹后，扯下发带蒙在上面。

　　尘昔轻轻触碰他眼上的白布，问：“疼吗？”

　　锦钰摇摇头：“没事。”

　　器官的剥夺只在一瞬间，所以他也没吃什么苦头。就是眼盲了，再闯魇镜终究不太方便。

　　可尘昔想的则更深一点，门内的鬼怪会不会直接毁了他的眼睛。

　　尘昔握紧手中的古笛，凸现出的骨节隐隐发白。

　　锦钰轻拍他的手背，说：“我还能感受到眼睛的存在，他们若是销毁我能察觉。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尘昔神色还是不佳，“物品跟器官能一样吗？”

　　每每想到这里他心中就烦闷不堪，魇鬼是什么东西，就敢碰他的人？

　　牧长宁却还懵懂，“尘师兄，锦师兄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被他们带走的东西不会直接消失，而是会去到院中成为一幅画。你和齐姑娘的东西，以及孙公子的手肘都还完好。”

　　锦钰把拿回来的物品递给他。

　　“原来真的还能拿回来？”牧长宁又是激动，“那师兄……你的眼睛也是这样消失的？”

　　“嗯。”锦钰点点头。

　　牧长宁松了口气，只要还在，他们总能找机会拿回来。

　　尘昔听到这里，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他们谈话的功夫，那位打更的太监已经匆忙回来了。他似乎在打更时遇到什么事很恼怒，此时正气意横生的瞪着他们。
　　尤其尘昔。

　　当然，尘昔看他的眼神同样怨恨，仿佛能化作尖刀将他杀死。

　　太监没来由的顿一下。

　　可当他发现画的变化时，又恢复成先前的臭脸色，唯独看到锦钰的盲目后，心情稍好的翘起了嘴角。

　　打更过后，他自是又重新回到画中，这次还挡去了门上的锁链。

　　后知后觉回来的张鹤灵情况有些糟糕，他的手臂被利器划了条血痕。不过他常年练武，倒也习惯了这点挫折，可锦钰……
　　他震惊道：“锦兄，你的眼睛是他们干的？”

　　“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里。”锦钰说：“我大概知道灵佩会变成什么了。”
　　.
　　回了屋子后，尘昔给他们大致说了下院子里发生的事。
　　听完后张鹤灵满是惊讶：“这么说，变了形态的灵佩是莲花簪子？”

　　牧长宁：“但是又不知道它在那里，还是难搞。”

　　锦钰：“它们既是两姐妹互相赠予的东西，那它出现在两姐妹身边的可能性最大。”

　　张鹤灵：“这等于是要我们从魇主身边抢东西，关键这魇主还不好找。”

　　锦钰：“王位上的姐姐既然是木偶，我们只需要找到操控它的妹妹就行。这里关于两姐妹的画很多，我们总能找到。”

　　尘昔心不在焉的开口：“今天就先到这里，这些事明早再做打算。”

　　“好，”牧长宁说：“今晚我去老张那屋，你们有事叫我们。”

　　两间房仅一墙之隔，等他们离开后，尘昔才牵着锦钰来到床前。

　　不过尘昔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围的画卷。

　　这座宫殿到处都是画，而那些画又有着相似的地方，不知道可否通过这些画重新回到小院？

　　“在想什么？”锦钰问他。

　　“没有。”

　　尘昔话是这么说，但从出了画起，锦钰就总觉得尘昔过分沉默了。尘昔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握自己的手时，总是失控的用力。
　　他想来是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他摸上尘昔的脸颊，柔声道：“尘昔，你不希望我为你范险，我同样也不希望你为我受伤。拿回眼睛的机会有很多，但绝不是贸然回到满是鬼怪的小院。”

　　“答应我，不要冲动好吗？”

　　尘昔性子活跃，平时总一幅天塌下来都会拿人开玩笑的惬意样。
　　但他知道尘昔并非如此，尤其在他确定做什么事的时候，沉静得可怕。

　　尘昔握住他的手腕，又是张扬的说：“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冲动的火药桶，我还想要你永远看着我呢。再说了……”
　　他轻浮的捏着锦钰的下巴，“我可舍不得这么好的道长。”

　　锦钰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我也舍不得你。”

　　尘昔愣了愣。

　　锦钰的白衣自带两个护手遮住大半个手背，而锦钰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双很妙的手。如今他这么握着自己，白衣被他的紫色衬得更显眼了。

　　尘昔没松开他，就这样牵着他上了床，说：
　　“就这样睡，出事了能随时叫醒我。”

　　现在的锦钰不比以前，失明在这镜中，随时有可能丧命。
　　所以为了安全，他在锦钰也躺上.床后，催动红菱将他和锦钰的手腕紧紧缠绕在一起。

　　锦钰知道他的心意也没反对。

　　反正以前尘昔在镜外和他玩闹的时候，也总拿红菱各种缠他，或者干脆把两个人都捆到一块。
　　他都习惯了。

　　可灵佩被埋带来的危害还是早早来了。

　　这间房，是他们拿琉璃盏再三确认没事后才进来。可到了深夜，还是出问题了。

　　大概也是子时过后，锦钰隐隐觉得自己的颈间出现了只手，那手很是灵活，它似是在试探着什么。

　　他下意识的叫道：“明烛？”

　　那手有着活人的温度和灵敏，以前尘昔睡着后也总爱往他身上乱摸，可如今他和尘昔相邻的两只手都捆在一块……

　　那手还在继续，锦钰看不清它从何而来，他只得凭直觉躲避。

　　手的主人察觉到他的躲意后，就换了个方向。锦钰想起那边是尘昔，而那手换方向后就施展出尖锐指甲，可尘昔就像被人打晕般一动不动。
　　锦钰来不及多想，他紧紧抓住尘昔，一把将人拉到怀里，翻身下床。

　　这次尘昔终于醒来，锦钰单指竖在他唇前示意他别说话。

　　刚刚他翻下身后顺势滚去了床底，而床上那只手依旧在胡乱摸索，时不时的发出尖锐的刮擦声。那位置正好是尘昔刚刚睡的地方。
　　很难想象，他们若还在上面，现在指不定变成尸块了。

　　而床底的空间过份窄小，尘昔只得趴在锦钰身上，紧密相贴。

　　他附到锦钰胸前，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都听你的，相公。”

　　锦钰想到自己还搂住尘昔的腰。这是被尘昔借题发挥了。

　　他本来不在意这些，就都由着尘昔了。不过今天的尘昔格外的易困，他趴在他身上，没一会儿就枕着他的肩膀睡过去了。

　　而床上的动静响了一夜，他们就躺在床下一夜。

　　等第二天，他们才从床底下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