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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好春光 ...

  •   第二天,天刚泛起鱼肚白,屋内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萧越穿戴整齐翻身下床,在床边弯下腰,噙着笑意轻声唤道:“砚书,沈砚书,沈二公子。”

      “嗯?”沈砚书睡得正香,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往被子里钻了钻,不愿睁开眼睛。

      “别往里面钻了。”萧越扯扯被子把被角压实,将冷空气全都挡在了外头。“再钻就要闷死了。”

      裸露在外的脖颈带着些许红痕,是昨夜兴风作浪的结果,萧越目光落在其上很是满意。

      “我要走了。”萧越轻言轻语做着告别。

      “好。”沈砚书嘤咛一声,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萧越不满意了,他拍拍沈砚书的脸,不满道:“我都要走了,你不起来送送我?”

      沈砚书一动不动。

      萧越恶意地掐了掐他的鼻子,眼中却带着怜爱,“真贪睡,就跟个小懒猪一样。”

      沈砚书摆开那双作恶的手,清醒了几分,睁睁惺忪的眼睛,抱怨道:“殿下别闹了,我好困。”

      萧越点了点他的额头,佯装不悦道:“我要离开这么大的事,在你心中竟然还没睡个好觉来的重要?”

      沈砚书困得要命,只含糊道:“殿下,打扰别人睡觉是不道德的。”

      “我也不想打扰啊。”萧越揉着他的秀发,“可我又怕不闹醒,同你打个招呼,你又会怀疑我只图你身子,睡了你就走。”

      若是清醒着,沈砚书怕是又要闹个大红脸了,还好他现在头脑不清楚,只道:“不会,不会。”

      “不会就好。”萧越摸摸他的头,“那我便走了,你好好睡。”

      “嗯。”沈砚书哼哼唧唧附和着。

      萧越心情大好,在沈砚书唇边烙下一吻,春风得意地走了出去。

      门外静悄悄的。

      时间还早,内宅侍从都还没起,外宅偶有一个当差的,也是轻手轻脚,生怕哪个动静大了,惊扰了主子。

      只是万事总有例外,最怕算计好的撞上那人有三急的。

      萧越刚走出门,提着裤子的算子就出现在了面前,看疾行方向和着急态度,应该是急着去小解的。

      “越…越王…”算子干巴巴的叫出声,刚一抬头还以为认错了,直到又喽了两眼,他才确定。

      小腿抖着,算子不自觉地跪了下来。“越王殿下,小的给您请安了。”

      “小声点。”萧越低声训斥着,回头看了一眼,“别扰了你家公子休息。”

      算子压低声音,“是,是,是。”

      萧越并不喜欢这人,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贪心蠢笨,趋利避害,着实上不得台面。

      “今日见到我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萧越顿了顿,“也不能告诉你家公子,要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是,是。”算子点头如捣蒜。

      萧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待他走出去老远,算子才一脸心虚的看向被掩实的门扉,眼中尽是犹豫和纠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事实证明会出一次状况就一定会出第二次。

      萧越刚踏出沈家门,身后就冷不丁传来一声呼唤。“越王殿下。”

      萧越回过头,看到了一张黑如锅底的脸,“沈大人。”

      是沈珩,至于黑如锅底,那只是对他铁青脸色的描述,毕竟日常生活中这位沈大人可是官场中出了名的“小白脸”。

      “越王殿下深夜光临沈府,未曾接待已经是失礼之至,今日送别又怎可让您一人独行?”沈珩边说边往前走着。

      萧越有时也真的是佩服沈珩,心底分明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却还能敛住怒气做一副斯文样。

      这般佯装,这般恭敬,都不知该不该赞他一句耐得住了。

      沈砚书的口是心非大约跟这人也是一脉相承,只是少了些虚伪,劲劲儿地格外招人稀罕,不像面前这人,客气多了就只能让人升起提防之心。

      “沈大人想说什么便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萧越整整衣襟,一副挑衅的模样。

      沈珩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差了,眼底泛着乌青似是一夜未眠,手在阴影处攥成拳,他咬咬牙,一副即将吐血的模样。

      “越王殿下神通广大。”他开门见着山,“应当知道圣上已经开始对您动手了。”

      “知道。”萧越挑挑眉,眉眼中不见丝毫恐惧,反而一片坦然。

      “既如此殿下为什么还要找砚书?难道不知这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沈珩铁青脸上染上微红的愤怒。“您所求究竟为何?”

      “我所求为何?”萧越好整以暇,“我所求什么难道沈大人当真不知道?”

      沈珩目光回避,抿抿唇,说道:“不过利用二字。”

      利用沈砚书,要挟沈珩,以此求得建和帝一丝一毫的消息。

      “利用?”萧越爽朗地笑了,“我究竟是该说沈大人太高估我的虚伪程度,还是太低估我的手段了?”

      “我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萧越定定的看着沈珩,那是对情敌的目光,“就是我心悦砚书,非常非常心悦。”

      沈珩心头大骇。

      沈珩不会说,他未敢设想萧越有过真情,似乎只要做出这样的推论,沈砚书就会离他越来越远。

      “至于令弟的意思。”萧越露出个胜利者的笑容,“我想沈大人应该很清楚。”

      沈珩是真的要吐血了。

      是了,昨夜他就站在门外。

      从那件事开始...一直到结束...

      眼底染上一层苍凉,是了,他何必自欺欺人?

      他精心带大处处呵护的弟弟,他放在心尖尖上,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弟弟,早就跟了别人了。

      心甘情愿且情意绵绵...

      沈珩感觉浑身的血都要凉了,心脏那处像是被人突然捅进了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地插入抽出,插入抽出...

      哀莫大于心死,而心死的滋味不过如此。

      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他已经抓不住什么的手依旧不想放开。

      这不是场准备充分的争执。

      从开始到现在,沈珩凭借的都是一时意气,情绪一时没控制住,他张口很不敬的说道:“不管如何,还是希望殿下不要再同砚书来往,这样会...”

      “会害了他?”萧越先发制人道:“我竟不知道究竟是我偷摸相见会害了他,还是沈大人公然反戈会害了他。”

      沈珩瞬间哑口无言。

      “官职利禄甚好,即便兄弟亲情也能舍弃?沈大人是这么想的?”萧越身形逼近,咄咄逼人。

      沈珩是个文臣,重压之下到底失了几分耐心,当下反驳道:“没有,我没有那么想。”

      沈珩是想升迁,但究竟原因还是为了能时时护住沈砚书,没想到...没想到...

      “我还没告诉砚书这件事,我希望沈大人明白该怎么做,别伤了他的心。”萧越往前走两步,与他的身形错开,随后加重语气道:“还有希望沈大人记得,你们是兄弟,亲兄弟。”

      沈珩在暗地里握紧拳头,心脏被数把利刃一瞬切成了无数的小块。

      失魂落魄回到了书房,刚进门便迎头就撞上了沈母。

      沈母扶了他一把,脸上涌出一阵笑意,面容英气中透着几分慈爱,那是对儿子的慈爱。

      “母亲。”沈珩往后撤半步,躬了躬身,“我刚才没看到...”

      沈母今日身穿一身正红色棉领衣裙,异常大气,衬得她不太明艳的脸庞都鲜艳了几分。

      “没事,我们母子不说这个。”沈母挥挥手去掸去沈珩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想什么呢?走个路都能走神?”

      “朝廷的事,事情不大就是有些繁琐。”沈珩抿抿唇,露出个勉强的笑。

      知子莫若母,他这个儿子最是耐心,哪怕事情繁琐成一团麻线也断然不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视线上下扫视着,眼底的乌青和眉目中的疲态被尽数收入眼底,沈母关心道:“你是不是一夜未眠,眼底怎地乌青成这样?”

      沈珩自知瞒不过,抚了抚眼底的青灰,迎着沈母关切的目光,找着说辞,“昨天想事想的太入神了...”

      沈母暗自叹了口气,“可是为了砚书?”

      沈珩身边也没个说体己话的人,倒是面对母亲每每能说上几句,只是没想到母亲能猜的这么准...

      沈珩抿抿唇想要反驳。

      “你也不用瞒我。”沈母拍拍他的肩,“你是我生的,有什么是能瞒住我的?”

      沈珩无奈地笑笑,他扶沈母坐下,露出个小孩般脆弱的表情,“真是万事都瞒不过母亲。”

      沈母心疼地拍拍他的手,拿帕子擦了擦他的额头,整了整凌乱的发丝,才关切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母亲,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但聪慧如沈母还是能猜个七七八八,与沈珩朝夕相处,那些复杂的朝政便是再不懂也学了个半懂。

      “这天下是圣上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要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这话说得巧妙,纵然沈珩再有怨气,却也挑不出建帝的错来。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条绳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我总觉得我对不起砚书。”沈珩低下头,心底早已悔不当初,却不是因为算计沈砚书而后悔,而是为没有及时阻挡萧越而后悔。

      “你是圣上的肱股之臣,圣上就算再厌恶砚书,总也会看你几分面子。”沈母看着他,眼睛似钩,目光中透露着洞察和审视,“而且你是不是太过注意砚书了,你们虽是兄弟,但有时候你的关心是否有些太过了?”

      沈珩心底有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下,抬头微笑掩饰道:“自家兄弟自然要多关照。”

      沈母不信,“可我看你对沈钰并没有这么上心。”

      沈珩瞬间无言,抿了抿唇,竟找不到丝毫掩饰的由头。

      沈母是个有智慧的女性,要不以她并不出众的品貌也不能制霸后院,他拍拍沈珩的手,关切道:“行了,你大了有些事母亲也管不了了,你自己看着拿主意就好,但是千万记得你的功名是千辛万苦得到的,可要爱惜,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权势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权势是万万不能的。”

      “是,我明白。”

      是啊,沈母说得对,他总不能赤手空拳跟萧越搏斗吧?这事虽然对沈砚书有影响,但总归于性命无碍,坂倒越王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就好,今日休沐,你好好休息会,我就先走了。”沈母站了起来。

      沈珩起身相送,“母亲慢走。”

      沈珩躺倒到榻上,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昨晚的声音缠绕着他,绕得他的心又一阵绞痛。

      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房梁,升起一个渴望的念头,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昨晚同沈砚书在一起的是他,那该有多好?

      细究起来,对沈砚书的喜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等沈珩发现的时候,那颗喜欢的种子早已发芽长大,变成一棵直通天际的参天大树了。

      一开始的照顾,喜欢,也逐渐多了几分占有,嫉妒。

      如果没有萧越,他甚至想哪怕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一辈子只做兄弟,他也是满足的。

      可是...已经不能回头了...

      门外,沈母担心地看了书房一眼,随后目光凌厉地转向秋澜院的方向,恶毒低声道:“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祸害。”

      候在外面的丫鬟被那眼神感染,害怕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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