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当镇长》行一一

5、第一桶金

　　周家豪富之名，易水遥早有耳闻。纵使如此，她也远远低估了周家的财力。眨眼间，正厅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谢礼，一度看不见尽头的队伍也终于迎来了尾声。见东西已经送得差不多了，周运来轻咳两声，正色道：“这些只是小小谢意，不足为道，还望镇长大人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易水遥看见这么多金银财宝，一时也有些晃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客套地接话。
　　“易姐姐，你愿意和我回云州做客吗，这些日子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见周运来将准备好的礼物都送完了，周攸终于找到机会问出这句话。他想以主人的身份正式邀请易水遥做客，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易水遥沉吟片刻，答道：“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我刚继任镇长，手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须得过几日才能抽出时间。”
　　听见她答应，周攸和周运来相视一笑。对于周家来说，这一份救命之恩比什么都要重，这些金银财宝只能聊表心意。如今易水遥愿意来登门做客，便是有意与周家继续交往。她年纪轻轻便得老镇长厚望，还有一手变幻莫测的医术，来日只怕不可估量。对于这样的人，周运来自然十分乐意与之交往。
　　与周家约定好登门的日子，周家的人便千恩万谢地走了。而易水遥先前声称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也非虚言。一来，她还没有亲自见过老镇长，那位一手主导局面之人。二来，她对青莆镇的了解暂时只停留在书本和旁人之口，尚未实地考察。若是想要完成系统交付的任务，这两件事情她都必须亲力亲为，缺一不可。
　　事不宜迟，送走周家人后，易水遥立马找到了易河，表示自己要见老镇长。
　　易河对她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似乎也十分欣赏，听到她的要求，哈哈大笑，随即道：“大人果真没有看错人，不过……”
　　“不过什么？”易水遥看见易河神情有些不对，心下一紧，“难道是老镇长出什么事了？”
　　“不过他清醒的时候不算多。”易河摇摇头，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既是在否认她的想法，又隐隐带着些不妙，“我去安排，尽量让你能早点见到他。”
　　易水遥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原本因搭上周家而稍有松弛的心顿时又紧了起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老镇长似乎一直在担任着一个引导人的角色。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易河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去，她纵是担心，也无济于事。既然这第一件事暂时做不到，不如抓紧时间完成第二件事。她没有惊动其他人，一个人悄悄离开了青园。
　　通过之前大致的了解，易水遥知道青莆镇的经济不发达，连集市都少有，但真正实地走访这里的大街小巷，她才发现这个镇子的荒凉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青莆镇的居民靠山吃山，虽然不至于落到饿死的地步，但家家户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又谈何交易，谈何兴荣？
　　沿着易河口中全镇最热闹的街道走了许久，易水遥有些饿，还有些冷。如今正是早春时节，天下起了细雨，街边的人也少得可怜。她正想打道回府，却在街道的尽头看见了一个食摊。灶台里的柴火燃烧得正旺盛，老板娘揭开锅盖，翻滚的白烟霎时涌了出来，虽然离得尚且有些远，却驱散了她心中的寒意。
　　易水遥加快了步子，走上前。那是个馄饨铺子，规模不大，灶台边简单摆了几张桌椅，零零碎碎坐着三两个人。
　　“九娘，你的手艺还是这样好！”
　　“呸，就这么一碗热汤，你也能尝出咸淡？什么时候照顾照顾我家的生意，才好说这句话呢！”
　　“回头发了工钱，我肯定点大碗的，今天就算了，谢谢你的汤！”
　　老板娘给他们端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汤，见她入座，便热情地走上前，招呼道：“小姑娘，想吃什么？”
　　她见了易水遥，神色十分平静，想必是不知道镇长继任仪式的风波，不过也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博弈，与大部分生活在镇子上的百姓并无多大关系。不论新镇长是谁，他们的生活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易水遥扫了一圈周围的陈设，见食摊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妥帖，笑着说道：“来份小碗的馄饨就行，谢谢老板娘。”
　　“哎，你在这坐着，我这就去给你煮。小姑娘家家的，穿这么单薄，若是冷了，便握着这个取取暖。”被食客们称为九娘的老板娘手脚麻利地把一个装着热水的陶土杯子递给她，随后便忙着下馄饨去了。
　　原主虽然是青莆镇人，却是在青莆山脚下长大，大多数时候不在镇子里。毕竟女大十八变，纵使镇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易云潇的名号，也想不到他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如今就坐在他们身边。见易水遥是个生面孔，也没人与她搭话。正好方便她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旁人，竖起耳朵听他们彼此诉说生活里的点滴。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工钱不好赚，家里的孩子不听话，今后的出路如何如何。自易云潇死后，镇上的学堂只剩下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平日里教孩子们认些字，被人尊称一声夫子。前些年，那名年轻人考上了功名，也走了。如今，青莆镇的学堂算是正式荒废了。
　　他们都是粗人，靠卖力气养家，虽然心知不可能，但总是难免盼着孩子能够不同如此辛苦地过活，最好能够考取功名，平步青云，能如云州城的林城主那般，凭自己的本事当上大官……不过这些都是一时的梦话，说着说着，连他们自己也笑起来。
　　笑着笑着，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说道：“若能给孩子一个机会，我这辈子死也值了。”
　　众人便都不笑了，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不知是谁重重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易水遥被人轻轻拍了拍，是九娘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点滴清油漂浮在汤面上，伴着淡淡的鲜肉香气，一时之间十分诱人。
　　“听什么呢，这么入神？”九娘好奇地打量着她，眼中没有恶意。
　　易水遥一笑，也不掩饰，说道：“那边那位大哥，好像想送孩子去别处的学堂念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听见易水遥的话，原先兴致还算高的九娘也忍不住幽幽一叹：“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得已。”
　　见她似乎颇有感触，易水遥也来了兴趣，问道：“老板娘，你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离开青莆镇。”
　　听了这话，九娘讶异地看向她，停顿半晌才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我放弃我这开了二十年的食摊，更别说离开青莆镇。不过，镇中有不少人是因为求医，求学，亦或者为成就一番大事业，不得已往云州甚至更远的皇城去了。”
　　说着，她顿了顿，再接道：“我倒是想着，如果有一天，青莆镇样样都能在云昭国排上名次，也许有很多人不必背井离乡，离开这片土地。”她的眼中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惆怅，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许遇到过相似的境遇。
　　“九娘——有客人！”
　　“哎！小姑娘，我先忙去了。”
　　九娘匆匆打了声招呼，她的话倒是激起了易水遥无限的思考。
　　如果家乡足够好，谁又愿意漂泊如浮萍，背井离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当年求学，不也第一时间报了本地大学？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家乡足够好，气候适宜，商业发达，高等学府众多，她不必跋涉千里去别的地方追求自己要的一切。
　　系统让她建设青莆镇，但是要如何才能留下青莆镇的这些人，让他们留在这儿，也能吃饱、穿暖，得到他们渴望的一切呢？
　　她与周家搭上线，便是看中了周家在整个云州城商界的地位，借他们的力量发展青莆镇的商业。周家虽然给了她一大笔钱，但他们都清楚，那是出于对她个人的感谢，并不意味着周家有多么慷慨，愿意做慈善，砸钱把青莆镇扶起来。既然要做合作伙伴，她一定要给出能够打动对面的东西，那才是青莆镇建设的本钱。
　　矿脉资源动不得，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独属于这一片土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