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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utig wie ein L?we ...

  •   “这似乎不是去往姐姐宫殿的路。”莱因哈特停下了脚步,看向侍者。

      “啊…是吗?不好意思,缪杰尔先生,我刚进入宫廷不到一周,对路不太熟悉。”年轻的侍者陪笑着行礼,“我这就去寻有经验的前辈,请在此稍待片刻,我尽快。”

      侍者说罢,不待莱因哈特回答就匆匆离去。

      莱因哈特望着侍者快步跑走的背影,暗自提起戒备。

      从进入宫廷开始,他就被找借口和吉尔菲艾斯分开,面生的侍者将他带来此地。也不知吉尔菲艾斯那里是否顺利,姐姐久等不到他和吉尔菲艾斯,会很焦急吧。

      突然,莱因哈特注意到了廊柱后一抹暗影。

      “谁在那?”

      他暗自后退,他的武器在进入宫廷时被收走,他从花坛角落抽出一根有些分量的断枝藏在身后。

      一个纤细的影子娉婷走出,在昏暗月光能够照亮她身姿和面庞的最远距离站定。

      莱茵哈特看清她的样子,停顿了片刻,紧缩的瞳孔张大一瞬又重新缩紧,心底有了猜测,面上不显,朗声问道:

      “我是莱因哈特?冯?缪杰尔,敢问芳架?”

      “艾蕾娜??冯?施奈维特森,很高兴见到您,缪杰尔先生。”

      果然,眼前的绝美的少女,就是他刚踏入宫门便被设计“恰好“听到的传言中,姐姐的“情敌”“争宠者”和“心腹大患”,施奈维特森伯爵的养女,艾蕾娜。

      无法否认,艾蕾娜尽管容颜未开,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虽然按照皇帝陛下的偏好和时下流行的审美,她的美貌略逊陛下专宠缪杰尔小姐一筹,但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与安妮罗杰?冯?缪杰尔小姐匹敌并成为新的宠妃。

      她有着精致的五官,消瘦白皙的面庞,大而明亮的杏眼,眼尾如猫般微翘,顾盼间一抹风情。她的黑发如丝缎光泽微卷,在月光下盈盈泛出琥珀色,虽不及缪杰尔小姐的灿金发色讨人喜欢,但也很美丽。如果说缪杰尔小姐是温柔明媚的浅粉蔷薇,那么施奈维特森小姐就是清傲神秘的深紫玫瑰,这朵稚龄的玫瑰含苞待放,绽放后惊心夺目的冷艳已经吊足了野心家的胃口,他们将她献给帝国名义上的地位最高者,以此图谋可能到手的一切利益。

      “恕我冒昧,您在这里做什么,施奈维特森小姐?据我所知,您此时应在自己的寝宫迎驾。”

      莱因哈特语气有礼而措辞好不委婉地问道。

      艾蕾娜未因他略带质问的语气变色,确切地说,她自始便是一副游离的态度,并未失礼,但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心不在焉的冷漠。

      艾蕾娜平静地望着这位传说中因胞姐受宠而过分狂妄的年轻先生。
      “我在等带我来此的侍从带我去缪杰尔小姐的宫殿。”艾蕾娜平静地说,“陛下希望我能与他和安妮罗杰小姐共享晚餐,但带路的侍者带我来到此处,说了与您刚才听到别无二致的话,匆忙离开了。我在等他回来。”

      她合乎礼仪地展示了优雅的姿态和作出了认真的回答,但在莱因哈特看来,她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正确地运作着,别无其它,想必这就是传言中“清傲“和”神秘“的由来。并非错觉,莱因哈特还感受到了她身上一丝微不可察的疯狂,他不在意这种疯狂针对谁或针对什么,只要她的作为不妨碍姐姐,那一切都与他无关。

      莱茵哈特认为艾蕾娜并未说谎。

      他们是被人刻意引过来的。

      这算什么,那些人以为他是什么?只会向女人和孩子出气的懦夫、在暗无人处刁难“姐姐情敌”的无耻之徒吗?

      是的,孩子。
      他没忘记,眼前这位即将晋身皇帝陛下新任情妇的施奈维特森小姐,只有十三岁,比他还小一岁呢。
      她的稚气为她的美貌增添一分破碎感,按照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的靡丽用词,正是可堪攀折的花蕾的娇柔。
      这些形容和这座宫殿中除姐姐之外的一切一样,让他感到无以言喻的恶心。

      莱因哈特出于对无辜者的同情,略缓和了表情,向她微微欠身:“恐怕侍者们一时半刻无暇回来完成引领的工作了。我正要去寻我的长姐,也恰好认识路。不知我是否有幸为您效劳,护送您赴宴呢?”

      艾蕾娜看了莱茵哈特一眼。

      按照世俗理解,这个人要带她去他的胞姐、她的争宠对手那里和竞争目标共进晚餐吗?

      她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恶意,但缪杰尔小姐亲爱的弟弟确实“精通”说话的艺术,对于这种兼具挑衅和示威色彩的发言,若不是她,换任何人在此,都会因他精妙的措辞而向他挥以老拳吧。

      “感谢您的好意,那我却之不恭了。”

      莱因哈特颔首,略抬起手臂,向她发出同行的邀请。

      艾蕾娜没有动。

      “恕我直言,”她迎上他疑问的视线,涂了昂贵口脂的樱唇吐出让人心惊的警告,“为您着想,您还是同我保持距离为好。我会尽量跟上您的。”

      莱因哈特立刻理解了她的未尽之言,他嘲讽地冷笑一声,眼中迸出狮子般的残忍,仿佛要撕碎那些肮脏的小人,不过下一刻,他又回复了贵族公子天真傲气的姿态。

      他当然对一切鬼蜮伎俩无所畏惧,不论是要栽赃他对她无礼还是与她有染,但他不能不为在宫廷中如履薄冰的姐姐着想。

      因此,他领了这份情,只顺从地转身引路,并在回首间再一次强调:“我会保护您的。”

      艾蕾娜垂眸。

      “非常感谢您。”

      ———————————————————————————————————————

      不知是否二人擅自行动打乱了阴谋者的安排。在可能发生的闹剧筹备妥当之前,他们已抢先抵达了举办晚宴的宫殿。

      艾蕾娜先进入缪杰尔小姐的寝宫,又过了一段时间,莱因哈特才从隐蔽处走出,让侍者通传。

      皇帝陛下早已到场,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也到了,莱茵哈特看到他才放下了心。
      只是,吉尔菲艾斯的脸似乎有些红,神态也有些局促。莱因哈特看向姐姐,安妮罗杰微笑着向他微微摇头,他才不再计较,但还是有些好奇。

      莱茵哈特注意到,施奈维特森小姐的样子已与在花园里时大不相同。此时,她就像一个正常的羞怯、兴奋而忐忑的少女,对皇帝投以倾慕和畏惧的目光。

      他对这种伪装并不意外,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以他看来,在这种身不由己的境地,对她伪装的样子多一分的注目都是捅在她身上的一刀。

      在古怪的暗流涌动中,粉饰了一切不安的晚宴顺利开始了。
      席间,皇帝频频与安妮罗杰和莱因哈特交谈,艾蕾娜和齐格飞就像是透明的。
      安妮罗杰还几次将话题引向新入宫廷艾蕾娜,希望不要让她太受冷落,但皇帝仍然没有太多同一个小女孩交谈的兴致。
      齐格飞自始至终一语不发。皇帝在问到莱因哈特的军官学校生活时,都没有分给齐格飞一眼,仿佛让他坐在餐桌旁已是开恩。
      他们都是缪杰尔小姐的客人,缪杰尔小姐和她的客人们都为齐格飞的备受冷落而庆幸。

      晚宴结束后,皇帝决定在安妮罗杰的寝宫休息。其他人面面相觑。艾蕾娜仿佛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片刻才露出难过惊慌的表情,安妮罗杰有些怜惜、不忍和内疚,吩咐侍女服侍她做好准备,再带她去往皇帝的卧室。

      莱因哈特借行礼低下了头,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

      现在,缪杰尔和他们的挚友终于得到交谈的机会了。

      莱因哈特先一步发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吉尔菲艾斯?”

      他问得并不清楚,但齐格飞知道他在问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你迟迟不来,我本打算去找你,是……施奈维特森小姐阻拦了我,她…她向我问了几个问题。”

      “几个问题?”莱因哈特疑惑。

      老实的少年,齐格飞,涨红了脸,被朋友这样抓住问,再也不肯说出一个字了。

      安妮罗杰微笑着替他解围:“施奈维特森小姐年纪小,对于生活环境不同的齐格非常好奇,多问了几个问题,不过,有些问题有些奇特,连齐格作答也费了不少力气呢。”

      不,她恐怕没有这么富裕的好奇心。
      莱茵哈特回想起艾蕾娜漂亮人偶一般精致而空洞的样子。
      非常确定,她对和这个宫廷及其有关的一切都没有一丝半点的好奇心。

      她是在帮他。

      他不禁感到一丝愧疚。但他知道这点愧疚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时,安妮罗杰的侍女走到房间门口,有些犹豫地停下脚步。

      “发生了什么,达涅拉?”安妮罗杰温柔地问道。

      “一只叉子,就是缪杰尔先生送给您的那套银餐具中,镶嵌蓝宝石的那只甜点叉,不见了。或许遗落在哪个角落,您看是否需要发动所有侍人一同寻找呢?”

      叉子?

      莱因哈特不禁想起了艾蕾娜走出房间时,袖口一闪而过的银光,他当时还以为是首饰,但现在想起来,她的首饰套装明明是金色的!

      “不必了。”他先开口,“陛下还在这里,实在找不到的话,明天再说吧,今天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安妮罗杰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赞同了弟弟的决定。

      侍女应声退下。

      莱因哈特立刻转向安妮罗杰,压低了声音。

      “姐姐,我有话要说。你能告诉我客房盥洗室通往陛下卧室的必经通道吗?”

      ……

      莱因哈特猜得没错,叉子在艾蕾娜手里。

      艾蕾娜坐在浴缸中,将自己埋进香料浸泡的水中,氤氲的香味像一座坟墓,把她笼罩。她用手指轻轻摩挲叉齿,像在安抚兴奋的可爱宠物,不停摆弄,思索它怎样在众目睽睽下被掩藏。

      她在沉思中,被侍女服侍起身,套上精美而舒适的寝袍,扑上香粉,并加了一点不会影响皇帝陛下胃口的妆容,带往陛下的卧房。

      在最后三个回廊的转角前,侍女行礼退后。

      艾蕾娜带着梦幻般的美丽笑容,仿佛灵与肉一分为二,前者冷静地注视着后者,后者激动到颤抖地通过回廊。

      一个。

      两个。

      三个……

      突然,她被迅疾且强硬地捂住嘴拖到一边,她睁大了眼,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专业地限制了全部动作。

      ……手里的叉子也被夺走了。

      她恍惚地看着眼熟的金发,思维发散。

      ——果然,半路捡来的叉子是养不熟的……

      “艾蕾娜??冯?施奈维特森,你疯了?胆敢行刺皇帝?!”莱因哈特放下捂嘴的手,但没有松开对她的钳制,在她耳边低喝。

      艾蕾娜并不在乎他的限制,她的灵魂还在上空飘荡着冷漠地俯视这一切,在这个黑暗冰冷的角落,温暖的金色十分刺眼。

      “……金发真好看啊,暖洋洋的。”

      “什么?”莱因哈特以为自己听错了。

      艾蕾娜本以为行凶都是一鼓作气的,不成则泄。没想到她很快就定了神,甚至还有了趁其不备尝试挣脱军官学校顶尖学员的勇气。

      莱因哈特当然没有让她得逞,还误以为她先前莫名其妙的问题是在故意混淆试听,加大了限制她的力气。

      艾蕾娜感受到了皮肉和骨头的疼痛,这让她更清醒了。

      她微侧过头,直视金发下湛蓝的眼睛,以一种从未料想过自己会拥有的潜力劝说道:“放我去做,缪杰尔小姐就会自由了。”

      莱因哈特听到“自由”二字,动摇了一瞬。
      不知是因为她说中了他心底的隐秘,还是因为他被那双接骨木色眼瞳中的水色蛊惑了,也或许二者皆有。

      但也只有一瞬。

      “不可能。覆巢之下,我们只会一同毁灭。”

      是的,不只作为行刺者的她,作为凶案发生场地支配者的姐姐,还有作为姐姐至亲的羽翼尚未长成的他,都会在这场风波中陨灭。

      “港口今夜有一趟去往费沙的飞船。在最近的驿站塔楼一层楼梯后的箱子里有五张船票,身份是一家五口。行宫、驿站和飞船几乎是一条直线的距离,缪杰尔先生这样的优等生一定能够顺利掩藏身份及时逃脱出去,对不对?”

      “呵。”莱因哈特简直要被她的固执气笑了,“即便我能,又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抛下荣华富贵,跑去前途不明的千里之外。”

      艾蕾娜完全不在意他话中的嘲讽,没有挑剔他现在的境遇也没有多好,只继续诚恳劝说:“以缪杰尔先生这样禀赋,在哪里都会出人头地的。”

      “那还真是感谢你对我能力的信任,”莱因哈特忍无可忍,“你就这么不想活吗?”

      艾蕾娜望着他,眼神平静而疯狂:“我正是不想死。”

      如果顺从命运,那今夜过后,她的一部分甚至全部一定会毁灭。

      莱因哈特放开了她,退后两步。

      这是最后一道回廊某个隐蔽角落的杂物间,从未被启用。
      杂物间逼仄,二人相对,各自背靠一面墙,中间能够容纳的也只是两步的距离。
      艾蕾娜的目光从莱因哈特出众的脸滑落到他抓着银叉的手上。

      莱因哈特逼视着她:“你是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啊。也没把皇帝和他的近卫放在眼里。你对成年男性的体格优势有什么错误认识,对身体要害的位置有多少了解,才能用十拿九稳的口气给我们安排后路。”

      莱因哈特抬起手,看了小巧的叉子一眼,又看了艾蕾娜一眼。
      “我认可你的勇气。”他一锤定音,“但是,到此为止了。”

      即便艾蕾娜已经置生死与度外,也被这并非嘲讽胜似嘲讽的目光激得涨红了脸。
      她沉默下来。
      她的样子无辜而可怜,穿着宽大的寝袍,安静垂眸站在那里。

      莱因哈特完全不敢放松警惕,只因他知道自己面对一只随时可能暴起的疯猫。

      然后,她动了,转身走向杂物室的出口。

      莱因哈特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艾蕾娜没回头:“去皇帝的卧房。”

      莱因哈特无奈:“你又认命了?我还没说完。”

      艾蕾娜侧脸望向他,满脸都是毫无兴致。

      “你真是现实啊。”
      莱因哈特先前已领教了她变脸之快,但她刚一脸恳切地吹捧完他,现在就是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让他在这种紧迫情势下都不禁不合时宜地好奇起来,施奈维特森家的教育方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向意气风发的脸难得做出了叹气的动作:“你有行刺昏君的勇气,难道还没有等待转机的耐心吗?”

      艾蕾娜停了下来,她有些猜测,但又不敢确信。

      “……什么转机?”

      “当然是,活下去的转机。”

      话尾刚落,宫室外突然传来一声钝响,房顶和墙壁也摇晃了一下。艾蕾娜被莱因哈特扑到在地,又等了一段时间,确定不会再有震动,莱因哈特才起身将她拉起来。

      “……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

      莱因哈特开了门缝向外张望,等待跑出来调查的人都离开。

      “要知道,对皇帝不满的人可不止你我,外面成千上万。我只是为他们中最有勇气的一部分人,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便利而已。”

      他说完,似乎确定外面安全了,拉着艾蕾娜跑了出去。

      “你知道找什么借口解释这段时间的失踪吧。到好好利用你外表和演技的时候了。”

      不堪重负的平民策划了对皇帝奢华行宫的冲击,点燃了行宫厨房的燃料桶,颇造成一番混乱,但最终还是被皇帝的近卫队扫平。

      艾蕾娜自述在请求进入陛下卧房前太过紧张而寻了一个无人的小房间平复心情,激动间被爆炸声吓到晕厥,醒来后,一切都恢复了秩序。

      皇帝看着侧坐在安妮罗杰怀里的少女,娇弱的女孩今日才在医生的背书下结束卧床休养,并得到了他宠爱的情妇一早上的全部温情,而他只一个人坐在一旁喝了三杯茶。

      他若有所思,最后微微一笑。

      “那你就留在安妮罗杰这里吧,施奈维特森小姐。安妮罗杰还缺一个与她身份相匹配的女伴,就由你来做她的侍女官吧。”

      “谨遵圣意,陛下。”

      艾蕾娜看到,施瓦茨夫人,宫廷总管,施奈维特森伯爵买通的陛下亲信,一手操办她入宫事宜的人,听到皇帝这道命令,脸刷地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Mutig wie ein L?w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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