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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雨夜新娘 ...

  •   毛毛细雨又重新落下,盖头巾正好替南锦凛遮挡住雨。哀愁的唢呐声靠近,让他终于看到了那众白衣纸人扛肩而来的棺椁。

      此时棺椁上捆绑着大红花结,红花绳就系在那上头。南锦凛眼珠倾斜,早前丢去的小人背儿符犹如攀登山岩般扣紧棺盖,脚踩棺身。

      “终于喝饱了。”小人抱儿乃三丙级符箓,但当它吸饱庞大的阴气时,却能有二乙符箓效果,平日里苛刻的条件,却在这阴气森森的地方混得如鱼得水。

      看到它灵活翻跟斗,南锦凛明白这棺材和前头是同一具,小人符得到示意后,缩脚跳进棺内,去寻里头人的生气。

      “配冥婚,这女鬼倒挺会想的。”

      这时一直在门口杵着当门神的夫妻俩左右让位,棺材被先扛进内府,接着拿着喜绳的南锦凛也不得不跟上去。路过夫妻两时,那充满贪婪意味的眼神毫不遮掩的全都落在他身上。

      南锦凛鼻音轻哼一声,丝毫不放在眼里。

      淋着雨步入许府,门后天井大堂内摆着回形婚宴,每张桌案下都坐着一位战战兢兢的活人,桌上摆满了宴食,无人敢动筷。

      两眼无声打量着场内,南锦凛毫不意外那些坐的人有着当时谭府外的熟面孔。

      唯一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温离渊居然也混进来了,蓝袍白衬海浪纹,坐姿端正,在一众畏缩宾客里显得无比显眼。

      红白纸人将场地包围成圈,意图将人围困在里屋,他们这对临时夫妻就处在正中,大堂高坐处只有一把椅子。

      南锦凛担忧看着天井上方,暗道完了,都进屋里来了竟然还没地避雨。

      阴阳先生拿着铁锤和长钉,媒婆纸人取出帕子遮嘴,前头还打得不可开交,死活不分,现在又和平并行而站。

      红白唢呐合奏,雨势又开始变大,南锦凛在暴雨冲刷中抹把脸,再傻也看出来了这雨受那两队乐师影响。

      和温离渊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擒贼前先将这碍事的雨师解决了。

      高堂上的椅子出现了一双摆放整齐的正红绣花鞋,南锦凛眨开雨水,又诡异呈踮起样的绣花鞋,眼见它变成足尖朝下。

      好似有人踏着这个椅子,踮脚悬梁。

      媒婆纸人捏着嗓子,尖细声刺耳高叫:“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看来到了它的场子,实力大增,都能口吐人言了。七夕鬼月,当真是挑了个麻烦的日子成婚。

      南锦凛挺腰站直,不卑不亢看着那椅子。阴阳先生纸人则是高举大锤,将长钉重锤打入一根钉棺。

      “二拜高堂——”

      南锦凛依旧不动,第二根钉子也被重重埋入。

      那对不好惹的纸人夫妇重新出现在椅子两侧,威胁意图明显,哪怕现在内府虚弱,南锦凛依旧下巴轻抬挑衅看着它们。

      如此有恃无恐,南锦凛笃定它们在成亲仪式结束前动不得他,否则光是前头自己做下的那些种种恶行,足够让它们动手和自己打上了。

      “夫妻对拜——”

      棺材左侧已被钉满,里面的人仿佛终于醒悟过来,这是要将他活活钉死在棺材内,奋起踢踹,可惜为时已晚,阴阳纸人已经开始将右侧钉起。

      “傻子,现在有这力气,前头盖子还没盖紧时不赌口气跑。”南锦凛可是见过小人符将棺盖上下举重,说明人是可以挪动走,女鬼并未禁锢他的自由。

      大雨不断冲刷,将所有人都洗个透心凉,原本进水的饭菜本应倒人胃口,人却仿佛闻到了异香般口流垂涎。

      南锦凛吃撑的被送进来,再加上一路颠簸,闻着只想反胃。

      有人咽了下口水,终于忍不住般,动筷狼吞虎咽进肚,其他人见他吃了许久也没事,纷纷耐不住也动手塞入口里。

      到这里那些纸人笑着嘴还很满意,一转头,只有温离渊如同刺头般不动,沉默和另一个刺头南锦凛对视。

      纸人弯下嘴,对这竟没像从前那样重复相同场景的样子十分不满。

      “送入洞房——”

      南锦凛再回头时,总感觉那些红白纸人离活人的距离近了几步,咧开的嘴里布满着锋利的尖牙,细看之下,仿佛塞进了碎肉一般。

      “吃人。”

      看着宾客吃得越欢,纸人的笑意越明显,南锦凛心知这些纸人吃人的条件,却无力改变,毕竟现在自身都还在难保中。

      椅子上的绣花鞋穿在了身悬半空的真正新娘身上,低头盖着红布头,凤冠霞帔,双手下垂指甲生黑,阴风吹过,露出里面瞪直眼发青的脸,舌头长长吐露在外。

      南锦凛眼神警惕看这突然出现的女鬼,仅仅一眨眼,她突然闪现于面前,人鬼面对面只差两掌距离。

      被她突然这行为猛然吓个激灵,冷汗混着雨水缓缓从额侧滑落,后背生凉。

      原本是两个新娘子对垒,南锦凛这农妇装显得格外不伦不类,女鬼乍一看还有些愣怔。

      看什么看,没见过当男媳妇的。

      南锦凛腹中腹诽,趁女鬼思绪不通的时候,连忙绕过她跑步跟上拉棺材的纸人群。

      时机未到,他暂时还犯不上和这祸源硬扛,知道是惩逐行为没得跑了就行,留下女鬼歪头还在原地。

      浓重的怨气一直从她身上散发,充满阴气包裹,其靠近时,总会不自觉想起最阴暗负面的情绪,令人有种头痛欲裂的痛楚。

      是难缠的大鬼。

      被一群纸人簇拥进洞房屋,那口被钉死的棺材停放屋内,南锦凛被带到床上,刚转身坐好给可以松开的红花绳打个结,就见女鬼悬停门前,那门上了锁,估计开不了了。

      南锦凛漫不经心道:“人家洞房花烛夜,您搁这里看多不好意思啊。”摧动内丹加快吸收补灵丹,嘴贫拖延时间,撑到外头被禁定原地的温离渊找到机会进来救命。

      女鬼飘到床前,俯下她的头,红盖头下的眼睛暴突缓缓留下血泪,脸颊上的皮肤仿佛融化一般,掉落露出里面的白骨。

      她轻声细语问到:“你是小娘子吗?”

      如闻不出这越来越浓厚的尸臭味,南锦凛面不改色道:“俺是刚从田里施完臭肥的王梅钱,你说谁是小娘子,俺听不懂啊。”

      说完挠着腿,不拘小节将腿跨床上,如村野粗妇踩着那床喜被撑手,抖着脚,搁平日里哪家女儿家敢这么豪放坐姿,非得被提耳谩骂不可。

      女鬼或许没见过如此粗鄙的行为,长久未语,“可我的新郎官说你怀了胎有三月余。”她可能也想不通为何她的男人放着她这种贤惠女子不娶,要和这种男人婆好上。

      手差点撑不住自己的脸,南锦凛暗骂那老头消息都不知道是哪个旮旯角听来的,竟说这对苦鸳鸯是被迫分离才各自殉情死的,这消息都瘸了腿的。

      什么时候居然还混了个怀胎情娘。

      南锦凛嘴角轻抽道:“那这眼神可真不好使啊,瞎死了眼才能看上俺这挂的。”

      所以新郎官是被丢进棺材让抬着成亲,合着就没想让人活着,要让他时时刻刻都没有活的存在感。

      棺材里的人怕被遗忘了,又敲击了几下提醒,南锦凛捞起床头红枕丢去,“死鬼,安静点!”

      这才识趣不动。

      女鬼新娘冷漠看着他们,指甲伸长变尖,皮肤变得灰绿肿胀,两手撕扯下大红盖头。

      “负心汉,负心郎,都不是个好东西!”

      情绪失控下瞬间变得恐怖恶心,南锦凛想到这鬼是自缢而死,那得被吊多久才能成这烂肉尸身。

      “你知道那个男人他做了什么吗?”

      女鬼新娘贴着南锦凛额间,歪头黏腻的舌头掉在他脸颊肩上,白骨洞里蠕动爬满白蛆钻肉。

      南锦凛忍着呕吐的冲动,道:“他做了什么?”

      女鬼退后抚摸着自己突然膨胀而起的腹部:“我是米商邓家妾生四姑娘,他是油商许家正室独子,他要了我的身子后,我们本应执手成婚,选了嫁衣,拟了聘礼,可他家里嫌我身份低微生生拆散我两。”

      “我听信他要携我私奔一生一世人承诺,还为我那可怜没法享福的妾娘忧愁,谁怎知……”

      女鬼血泪滴不尽,望着人:“谁怎知他却带来我那嫡二姐跪于我身前哭诉她已有三月身孕,他不能抛弃这对母子,让她名声败坏了,她是嫡女可以娶,可我未说过腹部隆起郎中说也有了四月身孕。”

      “我不愿成全,整日穿着嫁衣等我那负心郎,却只等来嫡母带着三个老奴破门辱骂,她们合力将我勒死。”

      “尸首悬梁三天才被假意发现,人贱轻易便被买通了仵作作假,随意卷了草席丢于乱葬岗,还有野狗靠我果腹。生生成了离不开这镇的怨鬼。”

      “镇里人笑我怀了无父野种,只有我那傻娘每日偷偷去给我烧纸钱烧纸人,结果被她们嫌碍事,寻了个由头诬蔑,再乱棍打完撵出府,没两日就又痛又饿的死在了我尸首旁。”

      女鬼咧开嘴,血盆大口露出尖牙笑道:“你知道我后来怎么做了吗?”

      南锦凛镇定道:“千刀万剐那该挨千刀的都不为过。”

      女鬼很满意道:“我怨啊,怨到能将他活活吓死,我在他死后啃食殆尽了他的血肉,将那两家人全都喂了我的纸人儿,我一生命苦,见不得他人之喜,我厌恶红烛喜被,我要这个镇里的人通通受不得这红事之命。”

      婚房骤然昏暗,烛光闪烁,南锦凛点头道:“说的对,您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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