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穿成万人嫌女配》明河谷

12、找茬

　　那微胖的少女咬紧了牙关，堪堪收回了震惊，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她名唤苑琼菲，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她的容貌在一群小姐妹中是垫底的，自己的身材也算不上多苗条，肤色也算不上多白皙，但不知为何却总喜欢嘲笑江绫月。

　　如今几日不见，江绫月竟像变了个人般，人也变瘦了，皮肤也变白了，体态也变好了，整个人都变美了，这让苑琼菲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前面坐的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方玉烟，平常也爱冷嘲热讽江月绫，只是她嘲讽的点通常都是江绫月不得体的穿衣打扮。

　　虽说风华殿有统一的服装，但大家都嫌那烟灰色的衣裙太过俗气，穿起来像庙里面的姑子，是故几乎谁都不穿。

　　大小姐们今天穿蜀锦，明天穿苏绫，牡丹红、花青、秋香色各式时下流行的颜色款式一天换一套，虽面上和和气气抱成一团，但私下里谁也不肯输给谁，暗暗攀比。

　　教书的宫廷先生们虽觉着一屋子这么争奇斗艳的不成体统，但奈何这些姑娘大多身份显贵，除了公侯伯爵子弟外，更不乏郡主公主之流，见训诫了数次无人听从后，无奈之下也只好听之任之。

　　在这些姹紫嫣红中，江绫月的穿着一向是众人的笑柄。

　　王孙公子听学的地方离风华殿不远，放学时偶尔还会遇见三皇子，所以江绫月来听学时一直都很用心打扮。

　　然而她越是用心，就越是可笑。

　　她的审美已经被陈氏有意的带跑偏了。每天起个大早在衣橱里面挑来挑去，穿在身上的衣服不是石榴红配孔雀绿就是螺黛紫配秋葵黄，她本身就胖肤色还黑黄，穿上那些色彩艳丽的衣裙，再在加上满头金光灿灿的钗子步摇，简直就像民间跳大神的神婆。

　　以往每早小姐们一大乐事就是聚在一起猜测今天江绫月会给她们什么样的惊喜，谁知今日，江绫月竟真的让她们惊得合不拢嘴。

　　当然，只是惊，没有喜，在场大部分人，心中都是酸溜溜的。

　　人家今天就穿了学堂的烟灰色校服，一头乌发嫌麻烦似的挽了个髻，只用了一银簪子固定，偏偏那银色和烟灰色相互呼应，配上她白皙无暇的皮肤和浆果般红润的唇色，形成了一副既清醒脱俗又不无秾丽的画面。

　　一根再简单不过的银簪和一套校服，竟将满屋子的姹紫嫣红衬得艳俗无比。

　　满场静寂无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在这沉默之中，藏不住事的翻起了白眼露出满脸的酸气，稳重一点的起码维持住了表情，但心中也是嫉妒得要死。

　　江婉若此刻心里也不舒服。

　　最后一次同江绫月见面，还是因为江绫月想把黄婆婆等几个下人塞给她时。

　　那时她罕见地被挑拨了情绪，做出与平日里形象完全不同的举动甩袖而去，原因之一就是忽然发现江绫月变好看了。

　　之后几日江绫月很少再府中出现，二人也并未见面。

　　然而今日一见，江绫月竟然比那日还要好看了许多。

　　她暗暗比较了一下，发现她的肤色，竟比自己还白上些许。

　　怎么会这样，要知道，白皙的肤色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还有，她竟然变得这般苗条。

　　江绫月就坐在她的斜前方，从后面看，正好能看见一截纤细的腰肢。

　　目测看来，竟是比她还瘦上一截！

　　江婉若简直不能忍。

　　母亲说过，女子柔弱方能惹人怜爱，本朝又在此道上登峰造极，追求以瘦为美，是故从记事起她就严格控制饮食，生怕自己长胖了。

　　没想到江绫月，那个有黑又胖的丑女，现在竟在纤细和白皙，甚至容貌上上全朝过了她！

　　想到这里，江婉若握紧拳头，手指甲狠狠嵌入了肉里。

　　疼痛袭击大脑，掌心的肉都泛起了红色。

　　靠着疼痛的刺激，江婉若渐渐平静了下来。

　　半响，她挂上微笑，微微倾身，对江绫月说道：“姐姐，怎么这么晚才来，先生一会就要到了。”

　　江婉若生性敏感，早就看出了众人心中微妙的嫉妒和敌意。

　　但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要越做到天衣无缝。

　　不管心里再如何厌恶江绫月，毕竟她是她的妹妹，她又一向表现的是个恭让谦和的性子，所有，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闻言，斜前方的江绫月转过身，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带着些许不耐烦，然后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

　　周围的人虽都没说话，但在江婉若说话时，都暗暗观察着这边。见江绫月如此冷淡地对待妹妹好心的询问，众人找到了攻击点，平常几个话多的马上就炸了。

　　苑琼菲立即道：“江绫月你什么意思啊，太目中无人了吧！”

　　“是啊，婉若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吗？！真没见过你这么坏的姐姐！”

　　“心地这么坏，怪不得三皇子瞧不上她！”方玉烟也接茬道。

　　芜月本来就有起床气，此时这几个人叽叽呱呱不停，她就更烦躁了。

　　一股暴虐之气从心底生气，芜月看着那些一张一和的嘴，目光渐渐移到她们的脖子上。

　　那里有跳动的青色血管，只要一口咬下去，世界就安静了。

　　就在这危险的想法渐渐成型时，殿外传来重重一咳。

　　众人转过头去，只见一朱红官袍文官正一手握书一手拿戒尺，立于殿前。

　　来者是国子监主薄冯敬之，今天上午就是他的课。

　　他目光严厉地扫过殿中诸位名门贵女，半响，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殿中众女撇了撇嘴，虽不情愿，还是回了自己座位乖乖坐好。

　　这冯敬之虽然官职不大，但一来是齐太师的门生，二来出身于镇国公府，加上为人严肃从来不苟言笑，是故在一屋子出身优渥的大小姐中还算是能镇住场子的。

　　不过他向来看人下菜碟，知道这些小姐中那些人是不能得罪的，那些人是能得罪的。

　　比如说公主郡主，还有勋贵世家的小姐们，自然是不能开罪的，至于其余人嘛....

　　他从学生中间缓缓穿过，目光如老鹰般扫视着垂头端坐于书案前的学生们，在经过芜月时，忽然拎着戒尺在她的书案前点了点，厉声道：“江绫月！你还知道来，我以为你以后都不来了呢！”

　　芜月闭了闭眼睛。幸好她昨夜吃饱喝足，现在能降低听觉的敏感度了。

　　不过她现在有些后悔。

　　真是不该来的，不管是学生还是先生，一个个都这么吵，好烦。

　　这江绫月是工部尚书家的小姐，在这一屋子出身高贵的小姐中家世算不上显赫，虽与三皇子有婚约，但由于蠢胖呆傻，常出怪态，似乎所有人、就连三皇子都不喜欢她。

　　这样的人，他自然可以随便训斥。

　　需要立威的时候训江绫月一顿，需要杀鸡儆猴的时候打江绫月一顿戒尺，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骂江绫月出气。

　　总之江绫月名声在外，他就算再怎么打她骂她，大家都觉着是江绫月自身的错，他作为先生只是尽职尽责罢了。

　　而日久天长，找江绫月的麻烦已经成了习惯，冯敬之看见她就想骂两句。

　　今天，也不例外。

　　江绫月往里日总是穿得十分鲜艳，今日竟穿了件烟灰色的衣服，冯敬之平日里经常讽刺江绫月的穿着，今天也习惯地讥讽起来：

　　“你穿得是什么衣服，不是打扮得像唱戏的，就是扮作姑子，像什么样子....”

　　他边说边走到江绫月书案前，结果说到一半的话就卡住了。

　　刚刚只见了江绫月的背影，竟没想，那件像姑子一般的烟灰色衣裙竟是风华殿校服。

　　这校服的颜色是齐太师亲自挑的，特意选了这个古朴的颜色，为的让学生们心静，将心思放在听学上。

　　由于校服发下来后各位小姐都闹着不穿，所以冯敬之已经忘记校服长什么样了，以至于无意间贬低了齐太师亲自设计的校服。

　　江绫月抬起眼帘，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冯敬之，缓缓道：“齐太师设计的校服，穿起来很像姑子吗？”

　　穿校服来风华殿听学，还是昨日齐太师给她的建议。老先生训起人来语气虽然严厉，但说起姑娘的外貌打扮，还是很委婉的。想来素日对江绫月穿着的讽刺也穿到老先生的耳朵里，是故昨天他很含蓄地建议她，不妨穿上校服试试。

　　别说，江绫月的衣服中少有几件她能看得过眼的，就有这件校服，于是今早起来，芜月就直接穿上了。

　　江敬之自然不敢说齐太师设计的校服不好，况且走到正面一看，他还不得不承认，江绫月穿上这身校服确实好看得体。

　　烟灰色将肤色趁得皎皎如月。眉眼秀丽，妖而不媚，脖颈纤长，身材匀称，坐在那里如烟波浩渺中的一朵莲花，有一种出尘的美感。

　　姑且不论着校服的设计者是谁，但凡有眼睛的人都无法说穿在江绫月身上难看。

　　冯敬之吃了憋本来是十分不悦，但现在心中又十分震惊。

　　也就半个月不见，这个京城贵女中的笑柄，怎么变化这么大。

　　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往里日他没少训斥她仪表不佳，好吃懒做导致身材肥胖，但现在，面前坐着的少女无论是外表还是仪态都无可挑剔，甚至是无人能及。

　　不仅是外表变了，气质似乎也不一样了。

　　她坐在那里不说话，整个人有种沉静道冰冷的气质，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冯敬之竟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此刻江绫月微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切好似平常。

　　冯敬之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江绫月的质问。

　　心中有股权威受到挑衅的愤懑之气，他握着戒尺走到最前面的书案，压着火道：“把书都拿出来，继续昨天未讲完的。”

　　讲课的书是他编撰的，多是挑选了一些名家的诗词歌赋，昨天刚好讲道《沧浪亭记》，一篇很长的游记。

　　外貌有了那些许的变化又如何，冯敬之心想。

　　江绫月一向蠢笨，他根本不缺训斥她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