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温差》并寄舟

34、第三十四章

　　说到逃课这一件事，简煜也不是没有干过，想到初中那会儿，逃课可以说成是他们那帮小团伙的家常便饭。一天的次数不下三次，早自习、午自习，晚自习。
　　作为南佳中学公认的校霸，他倒是觉得这名分来的挺可笑的。但是他想甩又甩不掉，只能点头默认了。

　　简煜清楚的记得初一那会儿，他只是迫不得已被别人拉过去凑人数的，美名其约，战斗力不足，咱们的气势必须到。
　　他想推也推不掉，就只能跟着那个自称老大的人去了学校附近的小胡同里。

　　小胡同里，呜呜咽咽的站了十几号人，对面第一的黄毛被那帮小弟们成为浩哥。听说是以前南佳校霸，但后面被退学了，而他跟着的那个……是新校霸的竞争者之一。

　　简煜站在他们三米之外，神色冷漠的静静地看着他们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然后接着互怼，最后在互撕。
　　他心里：……他们是不是有病。

　　简煜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他本打算直接走，但是被团打里冲出来的新校霸竞争者之一拽住了。
　　他说：“你跑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巷子本来就小，能容纳下这么多人已经是很困难的了，说话的声音在里面传来从四面八方来的回声。他这一嗓子吼了出来，那些在互殴的人都纷纷停了下来。

　　一部分的人还骑坐在身下之人的身上，手上也从未闲过，一只手抓着那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悬着半空还未落在那人的脸上，那人的嘴上沾着被打出来的血迹。其余的一部分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也从别人身上抽了回来。
　　他们相同的是，眼睛都齐刷刷的望向他那里。

　　简煜：“……”
　　他皮笑肉不笑的低头去看那一位比他矮了半头的新晋校霸，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故意的吧。嗯？”

　　在后面的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加入了他们的互殴军团，和他们一同打了起来。自己的对手还偏偏是那头黄毛，他虽不想承认，但这也是事实--黄毛的实力真的不咋样。
　　这件事情的结局，就是被路过的同学举报，几十号人头拥拥挤挤的来到了南佳办公室里。

　　这件事情，他最无辜，也是处分最重的一个。
　　因此，年级第一的臭脸学神与前校霸巷口打架，最终还赢了浩哥的事情在学校疯传。

　　【臭脸学神实际上是隐藏的江湖校霸！！！】
　　【浩哥被初一新生打毁容。】
　　【学神竟还会打架，还很厉害。】

　　最后，新晋校霸的名号就此诞生了。

　　简煜听到楚煊的问题愣了一会儿，他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说……他以前的身份，他是真的不想再提了。而且……还会被楚煊误会。
　　片刻后，他脑子里分速运转，回他：“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试一试。”

　　楚煊：“……啊，也对。”
　　“所以，”楚煊问，“你会翻墙吗？”

　　简煜移开视线，面不改色的对楚煊道：“不会。”

　　-
　　教师办公室里，吴主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他的脸色一会儿平静自若，一会儿眉头紧锁，接着在咬牙切齿。

　　“报告--”
　　吴主任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语气恹恹的，他冲着门口喊：“进--”

　　进来的是简煜和楚煊。

　　“简煜和楚煊啊，怎么了？”吴主任望了他们两个一眼，问。
　　简煜淡淡的回他：“我来请假。”

　　吴主任想都没有多想，低头从抽兜里拿出一张请假条，上面还没有写请假人的名字和请假的原因，自己就咔咔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随后递给了简煜。
　　他说：“嗯，批了。”

　　简煜迷茫的接过请假条：“……”
　　简煜旁边请过很多次假，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的楚煊：“……？？？”
　　靠……这么双标的嘛。果然，学习好的人的利益高于一切。

　　“那楚煊呢？”吴主任的声音一给往日的不同，很平静的对楚煊说，“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楚煊：“嗯……我来问问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吴主任：“……”
　　从楚煊简煜进来的时候，吴主任的眼睛只是看了俩人一眼，随后便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楚煊的话被给他气的。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

　　楚煊身子怔了一下，连带着身边的简煜一同愣住了。
　　“……”

　　“你再说一遍，你来这里做什么？”吴主任声音里透露着生气快要忍不住的低沉和嘶哑。
　　他刚才看见了什么……又是一对小情侣……

　　吴主任右手边上摆着一个黑色笔记本，笔记本上有全校学生的名字，每一页都有被他用红笔的圈画，他圈圈画画了很多人名，这都是一些他在这几天观察监控找出来的小情侣。

　　楚煊：“……哦，我没事了。”
　　他又补充道：“我就是来陪我同桌请假的。”

　　吴主任没在搭理他说的话，交叉着手趴在桌子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其他的老师走了进来，吴主任这才抬了眼。
　　他对楚煊和简煜说：“你们两个没事就走吧。”

　　吴主任刚刚在沉默的那一段时间里，想了一个对治各种难缠的小情侣的方法，就是有一点难办。

　　那些谈恋爱的小情侣大多都是一些高二高三的学生。他现在头大的厉害。
　　十七八岁的少年心理素质基本都较低，一些极不起眼的小事都可以变成杀死他们最后的一棵稻草。若是正大光明的批评他们，他们的心里也不是谁都可以把它当做一件小事就给化解，若是不管，他们的未来该怎么办。

　　吴主任在那里抿嘴思索，楚煊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他说：“老……吴主任，你怎么了？”

　　吴主任：“你真的想知道？”
　　楚煊“嗯”了一声，又说：“想。”

　　“你想个屁。”吴主任顿时心疾厉声，“你带着你同桌赶紧滚出去。”

　　就这样，简煜陪同楚煊一起被吴主任轰了出去。

　　楚煊和简煜互相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语气说：“原来，吴魔头也会骂学习好的人。”
　　简煜看着手里的那张还未填完的请假条，憋出一阵省略号。
　　“…………”

　　简煜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回应当时楚煊问吴主任的问题。他悄悄掀起眼皮，倒是有一种理亏的模样。
　　他说：“他应该是真的吃错药了，哦不……他那是根本就没有吃药。”

　　楚煊没有停下上扬的嘴角，继续闷声笑着。

　　-
　　出了校门之后。

　　简煜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了苏城的一处偏远地区。他顺着道路一直向前走，路灯一直忽闪忽闪的，街道经不起几个转弯，变得越来越窄了，成了巷弄。
　　巷子拐角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巷子的尽头有一家屋子亮着灯火。

　　门没有锁，简煜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他刚踏步进去，就见有一位三十几岁男人睡倒在沙发上，屋内到处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酒味和浓烈刺鼻的烟味。
　　地面上还有男人未来的及收拾的垃圾、破碎的酒瓶玻璃碴以及破碎不堪的相框，相框旁边摆着一张房间唯一干净的女人照片。

　　简煜认得那位女生，是曲安澈的亲生母亲，云沁茹。
　　云沁茹在曲安澈四岁那年就走了，她没有带走任何人，不管是曲安澈，还是曲安澈那位刚满一岁还未取名的妹妹。

　　沙发上的那位是云沁茹的老公，曲悦竹。一个彻头彻尾的家暴男，不然云沁茹是不会抛下孩子走的。每次一喝酒就会发疯，若不是他当时来给曲安澈送东西，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简煜面无表情地在门口站了很久，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曲悦竹完全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简煜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弯腰捡起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随后，他又走到曲悦竹面前.
　　他看着曲悦竹那张脸，“啧”了一声，在心里骂道，真是人模狗样。

　　简煜没有打算叫醒他，拿着手机照着他的脸和房间里破烂不堪的东西通通拍了好几张图片。
　　片刻后，他又走到了门口处，在微信联系人最后一栏中找到了一个备注为【云沁茹】的人，点开了聊天框。

　　他将拍好的照片全部都发给了她。
　　对面回的很快。

　　[云沁茹：安安，他还好吗？]

　　简煜看着消息愣了一会儿，随后打字回她。
　　[简煜：你先看一看照片。]

　　[云沁茹：他现在在学校吗？]
　　[简煜：对，你要去学校找他？]

　　对面很明显的看着消息沉默了，好久，简煜的手机才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云沁茹：如果我去了，他会认我吗，会要我的东西吗？]

　　[简煜：……你要是真的那么认为他会这样拒绝你，那你大可不去。]
　　[简煜：你看到照片就应该想到他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他缺什么，渴望得到什么，你应该会比我更清楚。]

　　他回完消息，网络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倒是沙发上的曲悦竹发出了动静。
　　简煜将手机收了回去，抬眼与曲悦竹对视上。

　　曲悦竹看着那张死死瞪着他的脸愣了一会儿，一会儿，他笑了起来，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姿势，看着他，说：“唉，这位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简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压低了嗓子，问：“你为什么又打曲安澈？”

　　曲悦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的大笑起来，他挑着眉，凝视他片刻后，回他：“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他继续大笑的说着：“昨晚酒喝多了，那酒劲一股脑的冲上了脑神经，一时就没有忍住，看着安安那张与他母亲六七分相似的脸，就忍不住想打，所以就打了呗。”

　　还呗，呗什么呗。你以为家暴是合法的事情吗。
　　简煜听说他的话，一脸沉默的盯着他。

　　曲悦竹酒劲还未全部褪去，说话的时候带着一嘴的酒气，他烦躁的摇摇头，又说：“还是女儿好啊，长得不像她母亲。至于曲安澈这个儿子呢，他要是能多赚一些钱，我还怎么会打他，你说对不对？”

　　简煜有些沉不住气：“你是没长手，还是不小心断腿了，你他妈还知道曲安澈是你儿子，知道曲安澈需要赚钱养你们，你知道他几岁吗，你他妈就指望他养你呢？”

　　曲悦竹又大笑起来，拍了拍手，一脸不屑的抬眼看着他：“你说得对，他需要上学，又需要赚钱养家，我可能真的需要换一种方式了。”
　　他下巴微微扬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神里透露着不屑和讥讽，他说：“我是不是应该要让他退学，那些有钱有势的死基佬们是不是很喜欢曲安澈这一种类型的。他长得像他妈妈也并不上一件坏事，他那张脸可是在姬圈很受欢迎的。”

　　简煜能听得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去卖身，当男娼。
　　“操，你他妈还是人吗？”简煜上前抓着曲悦竹的衣领，朝着他怒吼，“你他妈敢送他去试试，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曲悦竹没做什么表情，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抬手去松自己的衣领：“安安的这位同学，你先别气，杀人可是犯法的。”

　　“…………”
　　简煜松了手，愤愤的紧了紧的手指，他冷着脸去看无所事事的曲悦竹，冷呵了一声，对他说：“死酒鬼，家暴也是犯法的。”

　　曲悦竹被他气笑了，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眯着眼看他。

　　“你要是不想去踩缝纫机，你就对曲安澈好点……”

　　简煜话未说完，就被曲悦竹打断了。
　　他说：“你想要报警啊，你说，警察是会信你，还是信我？”他顿了顿，依旧一派散漫的说到：“你要想想安安的性格，你觉得他会帮谁说话，他妹妹还在这里呢，他怎么做都不会送我去坐牢。”

　　简煜：“……”
　　靠，真他妈会找人最在意的东西。

　　“害，既然你这么在意曲安澈这位朋友，其实也不是不行，我可以不送他去当男娼，但是呢，这选择权是在我手上的。”曲悦竹说。

　　“如果你就真的那么在意他，你可以拿钱去赎他。”曲悦竹语气一滞，带着一点嘲讽地道，“安安长得不错，身材也挺不错，这要是去夜店打工，那客人不是一堆一堆的来抢着上/他吗？你要是真的想来赎他，100万，你要是把他带走，我不会再去找他，要是他硬留在这里呢，我也不会再打他。”

　　曲悦竹笑着：“你觉得怎么样，这个交易可以吧。嗯？”

　　“那安然呢？”简煜用余光瞄了一眼曲安然的房间外紧闭着的门，上面沾染着滴滴干涸的血迹。

　　曲悦竹淡定的点燃了一根香烟，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对方，嘴角勾起一些不屑的弧度，他在一圈圈白色的烟雾中抬起眼，道：“我不打女人。”

　　简煜只觉得他说的话荒诞可笑，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在心里冷嘲了一声，不打女人，那云沁茹为什么会离开你逃走。

　　“你要是还担心曲安然，你那200万来，这两个人你都可以带走。”曲悦竹将烟在烟灰缸里摁灭。

　　简煜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冷冷地说：“自己扫码。”

　　“你叫什么，我留个备注，要不然不小心删了。”曲悦竹揉了揉眉心，他脸上很平淡，对他的行为一言不发，只是在扫过码之后问了一句。

　　简煜愣了会儿：“……苏煜。”

　　曲悦竹点头“哦”的应了一声，他不知心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说：“苏家大少爷呀，不会区区200万都拿不出来吧？”
　　简煜无话可说：“…………”

　　这是他五岁之前的名字，苏北天和简若柳还没有离婚之前。
　　曲悦竹现在会这么说，也只是因为苏北天太好面子，当时闹出的那件丑事也被他用舆论强压了下去，那件事也只有那些有钱人家的人才知道一点点，像曲悦竹这种也不像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简煜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说得对，确实是可以拿出来。”
　　但也只是苏家人能拿得出来，他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