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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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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茵真的回到他的身体里时,她对郁九如产生了一些微小的信任,甚至觉得他是一个还不错的人。
目前看来,自己的确是小人之心了。
也许他之前并不是想把自己囚禁,而是真的想为自己找一个身体?尽管出发点也是为了他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有再说回到身体的话,郁九如也像是默允了,两人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
其实郁九如也觉得这样的状态更放松,他还是更适应只有她声音的相处方式。
初茵则是觉得,这个魔种似乎和之前的不一样,格外难消化。
郁九如听了她的描述之后,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颇有耐心地指导她如何炼化体内不听话的魔种。
另一侧的流云峰,卫翎带着一众仆人忙前忙后,将钟瑶之前住的院落重新打扫了一遍。
突然,旁边的别院门被打开,叶挽棠看到是他,便笑着问:“小道友,这是有人要搬过来?”
钟瑶不喜欢这姐弟俩,但卫翎也没有办法,最近宗内已经没有别的地方能安顿他们。
他简单解释道:“还是钟瑶姑娘和她师兄,之前抓错人了,他们没有染上魔种。”
叶挽棠怔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欣喜,“既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转身的瞬间,她原本带着微笑的脸慢慢垮了下来。
径直来到后院,推开房门。
房间里,鲜血流满了地面,一个婢女的尸体被开膛破肚,腥臭味扑面而来。
“你疯了!你以为这是哪里!”叶挽棠愤怒道。
叶南浔抬起头,手上鲜红一片,“不过是死个人,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叶挽棠压低声音,“这里是昆仑,若是被发现了,别说是我,我爹都护不住你。”
男孩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瓶子,黑色的水落在尸体上,发出“滋滋”的怪响。
“这还不是全怪你没用。”
若是他早些能治好病,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他擦手的间隙,地上的尸体已经化成了一滩黑灰。
他拍拍手掌,很快,几个婢女畏畏缩缩地出现地走出来。
“擦干净。”
叶挽棠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上次,你亲眼看到噬魔蛊袭击钟瑶了?”
“你说呢!人都被抓走了。”男孩白了她一眼,重新从怀里掏出透明罐子。
数日之前,叶南浔和钟瑶发生了口角,他没有占到便宜,还被讽刺染了魔种活不了不久。
他几乎想也没想,当晚就取出一只噬魔蛊,命令它去攻击钟瑶。
果然没过几日,钟瑶就被抓走了。
罐子里,碧莹莹的虫子缓缓飞行,颜色如同鬼火。
叶挽棠盯着那一罐噬魔蛊神色恍惚,她也没想到叶南浔胆子这么大,竟然偷偷带着这东西来昆仑,而且还用它去攻击人。
她缓缓开口:“昆仑的人说,钟瑶没染上魔种,是误会。”
“什么!”
男孩猛然抬头,惊愕的表情在绿光下狰狞无比。
片刻后,他突然大吼:
“废物!叶挽棠,你真是没用!死人能复活!魔种也能治好!昆仑什么都可以,就是你不行!因为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该死的人没有死,该染上魔种的人也没染上!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和他作对!
“叶挽棠!还剩三天时间,如果你没法让郁九如治好我,那就滚回虞州!”
回虞州?
叶挽棠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
回虞州之后,自己一定会被挖出灵根,她听医修说过,灵根最多只能换一次,再挖一次,她就会变成废人。
“蛊师在哪?我要见他。”
*
初茵自从回到了郁九如的身体里,就一刻不停地在修炼,但凡遇到了问题,她也不自己瞎琢磨,而是直接开口。
“神不守舍,我看你一辈子都无法炼化这些杂念。”
教了一会之后,郁九如对她没什么耐心了,索性不再理她。
初茵对此却持有不同的意见,她觉得是他教的太难了,什么静心纯然,息之出入。
她现在就是一团气息,根本没有办法呼吸,自然是没法体会他说的什么呼吸自然,万虑皆空。
“要不,你把灵府开放给我吧!我进去感受一下,学习像你这样的金丹强者是怎么修炼的。”
灵府之中,是一个修士的内观世界,是最容易理解修行心法的地方。
郁九如冷冷道:“痴心妄想。”
行叭!初茵也没指望他会答应,她也就是这么一说。
突然,郁九如起身,面色森寒地走出殿外。
“还不出来!”
他没想到重雪峰成了谁都能来放肆的地方。
白茫茫的雪地上渐渐浮现一个人影,青年衣领大敞,露出胸前坚实的肌肉,他双手环抱,眯着一对桃花眼,面带不忿地看向郁九如。
初茵精神一振!
是岑师兄?
她料到岑楼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过来了,不知道钟瑶现在怎么样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被发现,此时看到郁九如,只仰着头,“郁九如!你把我师妹藏哪去了!”
郁九如垂下眼睫,打量岑楼身上那件领口大开,几乎不能称作是衣服的破布。
——合欢宗的浪荡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和你们没关系。是我救了她,所以她的命也是我的。”
“胡说!”岑楼完全不接受他的这套理论,“她就是我师妹,只要她认我一天,那就是我师妹!”
两人对视,气氛变得紧张。
初茵恳切道:“郁九如,能不能不要伤害我师兄。”
她看到岑楼伸手摸向腰间,那是想要动手的架势,不过对上郁九如,他毫无胜算。
“你死在这,会弄脏我的地。”郁九如淡淡瞥了一眼地面。
“脏?”岑楼嗤笑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你是说你自己的南疆血脉?”
他话音未落,面前掀起的一片气浪,骇然荡开的雪粒如一道巨大的帘幕,铺面而来。
岑楼躲闪不急,顷刻间便被裹挟在地滚了好几个圈。
风雪平息,他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裸露在外的皮肤渗出鲜血,整个人如同血人一般。
“岑师兄!”御剑而来的钟瑶刚好看到这一幕,忙跳下剑,一把抱起倒地昏迷的岑楼。
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什么,看了一眼郁九如,见他没有阻止,便架着人匆匆离开。
初茵也没想到郁九如会突然出手,她又惊又怒,“你为什么要动手,你把他赶走不就行了!”
郁九如冷冷道:“我答应你不动手了?”
初茵沉默了,她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深深地沮丧。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岑楼和钟瑶完全没有必要来这里,更不会受这么多无端的伤害。
此刻,他恨郁九如,但她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应该早点解除婚约的,她想。
“现在醒悟未免太迟了些。”郁九如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
一不小心,她竟然将话说了出来。
“你别自作多情。”初茵忍不住反唇相讥,“我的后悔只针对我的师兄妹,对你我没有丝毫歉意。”
“歉意?不需要。”
他缓缓起身,来到了殿内的里间。
一个女子的身体平躺在床上,双手合拢在腹前,乌黑的发丝枕在她的脑后,越发衬得她面色苍白僵冷。
初茵见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由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回你应该去的地方。”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点上那具身体的额心。
很快,面前女子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唇角紧抿,鸦羽般的长睫轻颤,有一种脆弱而惊心动魄的美。
像是经过了一场噩梦,女子骤然睁开眼。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像是沁满了寒泉水,冰冷冷地盯着他。
“这才是你的目的!”
根本就不是为了给自己造什么身体,而是,只要他不高兴,就可以将她囚禁在这具身体里。
郁九如垂眸,语气淡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