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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旧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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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国城内,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喧闹嘈杂,有贵族马车和铁甲佩剑巡逻的官兵,自从新任皇帝刘元震上位后便大力与邻国建交,还开辟大陆和海上交通,如今城里更是涌进几支吐蕃商队,商贸繁华,金荣富贵,好久没有如此热闹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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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身影穿过人群,一男一女。
那名少女容貌秀丽之极,美玉莹光,头梳云宝髻,发上插着几只玉簪银簪,耀眼夺目,一身粉红梨花纹凤尾裙显得那倩影婀娜袅袅,只见她步态轻盈奔向茶楼,身上的玉佩相撞使得泠泠作响。
女子名朱稚楚,朱家唯一嫡长女,朱文清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以至于养成了恃宠而骄的性子。
身穿玄色窄袖劲装的男子是她的贴身侍卫月七琅,纵然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薄唇好看的抿着,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月七琅是小时候从奴隶城买来的,当时被人打的奄奄一息,半死不活,朱稚楚看他模样不错叫林管家把他买下来带进府中的。
他小时候便生的好,在奴隶堆中即使衣服破烂不堪,雪白的皮肤上伤痕斑驳,也遮挡不住他玉质金相和桀骜不驯的的傲气。但是她现在还没忘记那束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恶意。
从他到府上,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对了,还有个宿疾就是容易忘事,听说是小时候被拐子打坏了脑子,失忆了。
朱稚楚信步走进茶楼,今日似乎比以往日人更多,人声鼎沸,涌进涌出,一进去就没有落脚地,女子叉腰垫脚朝台上望过去,看看讲的什么话本。
茶楼的小二看到朱府大小姐进了楼门两眼泛精光,忙不迭和旁边那桌的人嘀咕说了几句,就空出一桌位置。
“朱小姐,请这边坐”小二生的尖嘴猴腮,动作恭敬熟练的领她坐下,续上了一杯茶水,停留了一会见那女子没有动静才一脸不喜的走开了。
朱稚楚自然是注意到了,心里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前世她家族因罪被缘坐,她因是嫁出去的女子便不会受牵连,谁成想她丈夫单自卿无情无义,不念一点旧情,没有了家族扶持第二天就赐她一封休书,连带她肚里的孩子也未曾心软,把她赶至蛮荒之地。索性她肚里的孩子还是生了下来,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终究是沦落到抓襟见肘的地步,孩子感染疟疾也无钱医治最终病死榻上,再想起之前挥霍无度的模样,气的后槽牙都咬掉。
思及此,朱稚楚冷静片刻才将眉梢的怨气压下去,不一会又恢复趾高气昂的模样。
“不是说新进了话本吗?怎么又是老话本?这些个糊涂丫鬟怎么做事的”朱稚楚柳眉倒竖,对着桌面猛的一拍,做足了刁蛮任性的模样。
朱稚楚生母柳氏生下她就溘然长逝了,将她带大的是妾室万姨,万氏一个市井妇人趁着朱文清巡省办案时用了手段爬上了床,一朝变成凤凰享有荣华富贵。那时候她才三岁自然不懂人情世故,朱文清每日都上朝,她就被万姨管教,世俗风气,纵是养出了一身毛病。
且说她今日本来就不是看话本的,但模样还得做足了才不能让人起疑心。随即想到单自卿,艳丽的眼角掠过一丝冰冷。
黑衣男子好整以暇双手环胸,他背光而立,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轩然霞举。或许是对女子易怒秉性司空见惯了,不咸不淡提醒道:
“定是小姐听错了,婢子们说的是明日才有新话本”
长开的月七琅比小时候多了一份清冷明朗,眼角邪魅却不生情,一双凤眼睥睨间竟然人心生畏惧,就连语气也带着三分傲气,朱稚楚对此嗤之以鼻。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岔了”朱稚楚含笑对上他清冷的眼睛,豆蔻玉指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桌面,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开口道:“不过月侍卫手眼通天的本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如今连个话本子都换不来,也不过尔尔嘛”
月七直视她,潋滟的黑眸深邃不见底,冷峻的目光犹如一支箭矢射出,寒冰刺骨。那女子反而冲他眨了眨眼,像是随口一说将气撒在他身上。他似非似笑道:
“不如小姐性狡聪慧”嘴角一勾,又讥讽道
“能将祸水东引用的如会贯通,想来就只有小姐一人了,且还心安理得,在下犹为佩服”他站的十分慵懒清闲,完全没有一个做侍卫的样子,举止更像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朱稚楚当然知道他话中意思,含着说自己每每挨罚都把过错推到他身上,让他做替罪羔羊,代她受罚。其实朱稚楚也看不起从前那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自己,每每惹了一身腥就会推脱到月七琅身上,自己则作壁上观任凭一道道疾如风的蛇鞭打在他身上,鲜血直流,鞭痕交错,那少年却苦撑着一声不吱。
或许是想起了之前月七琅凄惨模样,朱稚楚语气倒也温和了些,沉声启唇:
“月侍卫何必谦卑,正所谓有过之而无不及,爹爹都说你心思缜密,才华横溢,对你也是偏爱有佳,都快把我都比了下去呢”
“不敢当”只见那人得寸进尺,悠然自得的拿起她面前的茶水,自顾自抿了一口,踱步坐到了她的对面。
“.......”朱稚楚眼神微凉,谁家侍卫如此嚣张?也只怕是生来惯着他。
朱稚楚掀眼打量面前的少年,他的确还是如先前般爱穿黑色衣裳,交领处的金线勾勒着如意云花纹滚边,衬得他犹如画中人清秀俊逸,细长的剑眉带着冷意,红色发带随意缠绕在头上,即使简单的喝水也比常人矜贵优雅,无可挑剔。
谁能想到这位表面忠心耿耿的侍卫是别人的狗呢。阴阳奉承,趋炎附势的小人,心里大声暗骂。
朱稚楚身子微微前倾,两手撑于桌面,压着心里的不满,悠悠说道:
“看来月侍卫自认为....和我关系好到连主仆关系都分不清孰轻孰重了吗?”她特意将“主仆”两字咬的格外重,一字一句道。
她就是要明目张胆的告诉他谁才是主子,本末倒置那可不好,特别是连主子是谁也分不清的叛徒。
虽然是句玩笑话,也让对面的人正经了三分。
月七琅俊脸云淡风轻,摩挲茶盏的手一顿,莹白的茶沿边上还留着洇湿的一角。他狐疑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依旧是颐指气使的语气,可给人的感觉却比之前截然相反和陌生,眼里多了一股冷意,准确来说是腾腾杀意。
片刻后月七琅不疾不徐起身走到她身后立下,一双凤眼夹藏着探究之意静静落在她发如绸缎光泽的发顶上,瞧不出任何情绪。
要说这朱府大小姐,外人都知道是个贪图玩乐娇蛮无理的草包,穿金戴银,张扬跋扈,头簪玉珠宝石,腰挂鸳鸯翡翠。走到哪都遍地撒金,生怕旁人不知道家财万贯,他们也喜闻乐见,谁会嫌银子多又笨的无药可救的小姐啊,这可是财神爷,见到的都说“活菩萨”,要是这草包高兴了,又是好几两银子打赏。
但今日来的路上,却没有大手大脚撒银了,对着他也是冷言冷语,不知道又想玩什么把戏。
还未等他回神,倏然一双洁白的皓腕抓住他的手拽到跟前将她挡个严实。
月七琅来不及思考扑了过来,骤然一道银光裹挟着杀意向他袭来。
他瞳孔一缩身子猛的往后倒,手腕一转,衣袖翻飞,动作轻巧的挡开凶厉的匕首,当胸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但手臂还是被锋利的剑尖划破了皮,出了血。
月七琅眉头微皱,冷嗖嗖看向罪魁祸首朱稚楚,眼里的怒意赫然。
少女虽面容娇丽,却染上一丝苍白,似乎被眼前的打斗受了惊,花容失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的举动是下意识的害怕,不得已而为,紧紧拽着他的衣裳角不松手,垂着眉,倒与先前嚣张的模样大不相同。
月七琅看着那害怕到不停颤抖的身体,脸上阴云密布,露出一丝厌恶。最终还是嗤笑一声便转头移开。之前的疑窦瞬间消失,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草包。
等他视线离开,朱稚楚抬头,白如玉的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双瞳剪水清澈灵动,哪里还有半分畏惧。
她早就注意身后打量她的视线,如芒刺背,要不是她反应快,受伤的就是自己了,月七琅习武之人还这般走神,还是说把她这小姐的性命视如敝屣?真是可笑!
地上躺着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黑衣人带着面巾看不清面貌,一双单尖眼灌满了阴狠毒辣,露出的前额较窄,肤色不深,啐了一口从地上爬了起来,连看月七琅的眼神都带着一抹阴鸷。
“杀人了杀人了”一声尖叫声在此时嘈杂的茶楼里并不惊起大浪,但还是被周围的人听去,纷纷看过来。离歹人近的都朝四处跑开,惊叫声跌宕起伏。
也有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身影蛰伏在其中,伺机而动,茶楼瞬息之间变得鱼游鼎沸。
月七琅冷冷的盯着那人看,并未再上前。
朱稚楚松开被自己抓的皱巴巴的衣角,从他背后探出头,顺着他的视线落到黑衣人手上的匕首,上面沾满了刚嗜完血的一抹红,若不是坑了一把月七琅,自己身上必定多一条血痕。虽然她在蛮荒之地跟着一位大哥学过江湖招式用来保命,但如今的身体还是娇弱无力,要是被抓到犹如刀俎鱼肉,必入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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