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81、第73章 旧忆·天使之堕

　　不必提，黑锦狠狠拒绝了奥尔加隆，并以言辞羞辱了这条老龙一顿。

　　大约是黑锦太让奥尔加隆喜欢了，他也没有过于忿恚，冻结了小半片聚集地示威便暂且离去，说是再给她些时间考虑考虑。若是不识好歹，下一次，没的可不止这一小片区域了。

　　这一片区域的重建，是黑锦亲自参与的。她操控瓦砾砖土的时候，眼中满是深沉到可怕的黑暗。

　　奥尔加隆，统治了多拉贡山脉上千年的时光（按照诺德尔撒历法算），无光之域一片一片领地的领主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奥尔加隆始终屹立不倒，足以见得它有着能与名气相称的恐怖实力。

　　其实，奥尔加隆在的时候，黑锦与他在精神上短暂地交锋过一场。仅这一次，黑锦便受了不轻的伤，只能靠着真名的能力强撑而不显露疲态。但这大概是瞒不住奥尔加隆，他睁着那双既嘲弄又怜悯的狭长竖瞳，说着只要你臣服于吾，鲁门盆地一切照旧。

　　而她，不可能选择臣服。

　　把幼时那些肮脏的渣滓一个一个活撕了之后，她便立誓再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的确，现在的她对上奥尔加隆，没有丝毫胜算。可这条冰霜巨龙活得太久太久了，没有锐意进取之心的老龙，也便没有未来。

　　以后，他会后悔给自己留了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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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奥尔加隆大约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这一回来到鲁门盆地，他还是一般的说辞，只是小妾的顺位被他移到了几十位以后——显然，这条老龙在另一方面可谓是励精图治。

　　黑锦其实不清楚眼下的自己能不能再做一次屠龙勇士——卡尔确实被她杀了，但奥尔加隆并不在意，他的子女众多，不缺卡尔一个，这只是作为一个理由来征收鲁门盆地罢了。

　　但无论有没有把握与奥尔加隆一战，此战都是必须打的了。奥尔加隆此行，是势必要一个结果的，要么黑锦成为他的妾室，要么踏平鲁门盆地将之收编为多拉贡山脉的附属领地。

　　奥尔加隆的军队驻扎在鲁门盆地之外，即便会因为无光之域各种防不胜防的天灾而有所折损，但也远非鲁门盆地这群乌合之众所能对抗的。黑锦从未对领民有过幻想，此战，只能靠自己。

　　逃？

　　的确，她对这些领民没有丝毫感情，感情在兰因斯本就是奢侈品，在无光之域更是完全无用的东西，是会害人丢掉性命的毒药。但她捍卫鲁门盆地，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维护年少时最深层次的渴望。

　　要做自己，要成为无法被任何人强迫的最强者。

　　所以，一战而已。

　　于是，黑锦与奥尔加隆的战斗就此打响。

　　此战，山崩地裂，天海色变。数十丈身长、上百丈翼展的冰霜巨龙在龙族中只能算是个小家伙，但他的能力，却是其间翘楚。

　　天生的魔法免疫，强悍到黑锦的命器也无法留下痕迹的防御，如神话中的禁咒般威能可摧毁一片山脉的龙语魔法，覆盖范围可达整个鲁门盆地的冰霜领域。如何看，他都立于不败之地，是黑锦无法抗衡的对手。

　　但黑锦，还有后手。

　　她可是真名比无数人命都要长的恐怖存在，随着一段段真名的涌现，她的潜能，可不比龙族这种天生的黄金种族差。

　　尤其是那段真名——库奇塔尔玛翁。

　　这段真名，知晓的人不多，但如果换一种说法“堕天使”，便广为人知了。而就目前兰因斯的势力范围来看，堕天使血脉只流传于莱汀一脉——破晓之地的唯一掌权者家族。

　　所以，当黑锦亮出六翼的时候，不论是鲁门盆地领民，还是多拉贡山脉领民，或者从其他领地征兆而来的格兰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位在无光之域闯荡出一片声名的黑锦，并不跟他们一般是亡命凶徒、扭曲者、堕落者或者其他的什么，而是一名真正的贵族，破晓之地堕天使家族莱汀一脉的千金。

　　堕天使一脉，最早的起源已经无可追溯，但如果从神话上讲，倒还能追根溯源。

　　在古神话特洛亚神话中，堕天使始祖是路西法。路西法起初是服侍主神艾里希利亚的炽天使，替主神监察人间。可这份职务让他接触了人间太多的罪恶与不堪，神性堕落，坠入无间，因此被主神流放。

　　路西法在引诱无数天使堕落的路上，无意中得到地狱神器撒旦之矛，最后率领着无数堕天使，冲上神庭，以撒旦之矛终结了主神艾里希利亚的生命，由此开启了诸神黄昏。

　　看起来是个二五仔复仇成功的故事，复仇女神涅墨西斯都得唤一声这才是真正复仇之神，这位可是真正以复仇为核心目的，并且成功实现，把神话中的神庭主神都给干掉的狠角色。不过，神话毕竟是神话，故事也只是故事，里面角色的形象，也皆由人定。

　　比如说，在最远古的时期，久远到甚至不清楚特洛亚神话中堕天使路西法反叛的故事和现实中堕天使血脉到底谁更先诞生，这时候故事与现实中的堕天使就开始混为一谈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神话中的堕天使形象参考了莱汀一脉的堕天使形态，还是莱汀一脉的堕天使形态恰好与神话中的堕天使形象相似，于是在后续的神话创作中进一步加以完善？

　　不过，这个也并不重要。

　　格兰人只需要知道，莱汀这个姓氏，已经牢牢地与堕天使形态绑定在了一起。

　　所以，当那六翼自她背后扭曲探出、狂野生长、最后舒张成羽翼模样在空中轻轻拍打着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怀疑她的姓氏叫莱汀。

　　那三对紫黑色的羽翼，展开之后比她本人还要雄伟，尤其是那最为宽大的中翼，一边就几乎就能与她本人等长。三对羽翼上繁盛的羽毛颇显厚重，但撑起这么一个人可毫无难度，所散发出的滔天压迫，几乎不输奥尔加隆的龙威。

　　化身为堕天使形态，黑锦的血脉强度，已经直逼巨龙这类黄金种族。

　　奥尔加隆睁着狭长的龙瞳，开始了对黑锦的审视。他属实是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等背景，破晓之地本就是一处整体实力极为强大的地界，而莱汀一脉作为破晓之地的掌权者家族，实力更是难以想象。

　　此外，这个女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凝结出了一股势力，其本人的实力也当属拔尖。很难不让人联想，这个女人是不是被莱汀一脉派来试图一统无光之域的。

　　但是，在混乱无序的无光之域，几乎什么资源都没有。环境恶劣，较于其他地界不能说是不宜居，根本就是不该进入的禁地；矿藏资源差，早有外域的人花大代价探查过，开采矿藏的成本远高于收益；居民良善者乏善可陈，这还是以无光之域的良善标准评判，换作其他秩序之地，此地居民绝大多数是要被丢进岩浆泡澡的。

　　此外，这里栖居着全兰因斯绝大多数的亡命凶徒，一个一个的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没有退路的暴徒，难以想象真被逼入绝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还不如就当无光之域是兰因斯的天然监牢，那些罪徒可不敢轻易踏入秩序之地，血脉上的混沌肮脏，在秩序之光下无所遁形。

　　所以，莱汀一脉想重组无光之域是作何打算？

　　奥尔加隆心中盘算，面目上却依然狰狞着、咆哮着，一口龙息便将黑锦的一只紫黑色羽翼烧了个精光。能在无光之域统治一片领地上千年，奥尔加隆绝非仅仅只有表面上的鲁莽与好色，既强大又多疑，才是他活在这无光之域的本钱。

　　破晓之地绝不好惹，那是诸如白月之边那帮号称堕天使的死敌——纯白天使都不会招惹的地界，更遑论龙息之谷。更何况，自己是从龙息之谷叛逃的，那群老东西巴不得自己死呢。

　　不行，万一坏了莱汀一脉的计划，自己这多拉贡山脉都保不住。

　　于是，奥尔加隆拼着硬吃下无数紫黑洪流的攒射，再度撕咬下了黑锦的两只羽翼，代价便是掉下了几片龙鳞，这才大吼着鲁门领主果真厉害，你我相争便宜外人，不若择日再战云云。

　　黑锦眼中的深沉有些晃动，她未尽全力是真，但那条老龙也还有一堆本事没使出来，两边所受的伤，也都只是擦破皮的轻伤。自己的三翼还能再度生长，老龙的几片龙鳞亦是无关紧要，算不得什么的，他怎么便要撤退了？

　　莫不是……

　　黑锦看了看自己剩余的半边三翼，心中有了猜测。

　　六翼堕天使，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于是，多拉贡山脉对于鲁门盆地的侵略，以失败告终。无数鲁门盆地领民欢呼，甚至还有癫狂过头的，以身饲于息壤，成为下一阵罡风的养料。

　　但黑锦清楚，只是暂时的罢了。

　　堕天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破晓之地定会派人来察看，随后大概率会与之决裂，多拉贡山脉必然卷土重来。那条老龙不在乎声名，这东西在无光之域没有分毫作用，只有利益永恒。

　　但，他就错在，又给了自己时间。此战与他的差距，已经缩小到并非望尘莫及的地步了。

　　奥尔加隆，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