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好人不易做》君湫一语

62、第六二章 得失

　　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投射在花叶上尚未化为水汽的露珠上，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君无玖漫步在花海中，手指轻轻划过娇艳的花朵，震落一地水珠。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灰衣，面色略显几分苍白的男子，脸上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这是你离开后，第一次回来吧？阿岚。”

　　“是。”

　　“回来，就表示你一直等待的人，将应天时而现。”

　　“是。”

　　“阿岚，可有一瞬怨恨过为师？这天下争锋，为师只给你一次机会。”

　　“一次，便是所有心血。弟子欲行之路，将是无数枯骨、无尽血海。弟子，要让师尊费心了。”被唤作阿岚的男子双膝跪地，恭敬一礼。

　　“去吧，时机到了，为师会去寻你。无论成败，这条路，为师都会陪你走完。”

　　“多谢师尊，弟子告退。”

　　在与一页书的交谈中，尹秋君隐约察觉到一页书对自己的身份已起疑心，为了打消一页书对自己的怀疑，尹秋君决定利用谈无欲的尸体。可要如何将谈无欲的尸体交予一页书，还需好好思索一番。

　　但，还不等尹秋君思考出一个结果，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断魂崖。

　　“又是你！拦路何意？”尹秋君神情不悦地看着问天敌。

　　“杀你！”问天敌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就凭你！”尹秋君冷哼一声，目光冰凉。

　　“尹秋君，你之天命，就在吾之掌中！”而在不远处，昭穆尊手中握着沙罗曼用来传递消息的寻聆珠，很显然，沙罗曼有至关紧要之事要传达给尹秋君，结果却被昭穆尊半道截下。

　　悬崖冷风，如松针刺骨，但对视的眼神，却冷甚松针。

　　密云深锁，风扫一瞬，掌快一瞬。尹秋君与问天敌两人同时动作，初接战，双方分外谨慎，出掌化招，皆欲探对方路数。

　　“化天凝掌！”尹秋君凝聚云气，击向问天敌。

　　问天敌以“夜武一击”应战，而夜武一击中所携带的冻气瞬间将外化云气凝固，再一发力，便破解了尹秋君的云天之招。

　　“能破云天之招，不凡也！”尹秋君赞道。

　　“凝聚云气，也不过尔尔。”问天敌却是语带轻蔑。

　　“哼！操天道，化两仪，云天极刃双化现！”尹秋君吟念咒术，化出云天极刃的同时，也化出自己的化身，“会完云天剑法，夸口不迟！”话音未落，云天剑法瞬息而出。

　　云天剑法叱风飙雷，双刃默契搭配，挑、勾、转、回、扭、锁六字诀配合无间，尽封问天敌左右生路。剑阵之内，问天敌冷眼应战，时见沉稳，时又狂热，觅寻剑法破绽。

　　一招试探，便寻得云天极刃中的剑眼，凝掌发招，夹带着寒冻之气，直击剑眼。

　　“云天极刃扫天阙！”

　　“杀生灭道！”

　　极招相对，但因为云天极刃受到冻气的影响，接招刹那，竟是应声碎断。

　　“你竟然知晓云天极刃的弱点，看来，你身后之人，已不再对我手下留情了。”尹秋君看着手中紧握的断剑，眸光一沉，语气却是十分淡然，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金鎏影与紫荆衣的友情，今日之后，便成过往云烟！”

　　“嗯？”尹秋君眸光倏变，随即一凝，问天敌竟然知晓他们的出身，是昭穆尊告知他的，还是其他？

　　“紫荆衣，再出招吧！”

　　极刃断，云功被锁，尹秋君见情况微颓，顺势转换攻略，招起招落，皆是玄宗密法。灭境无界主问天敌见时机成熟，以夜武之招，欲逼出尹秋君元身太极印。

　　“夜武天火。”

　　“紫印灭元。”尹秋君联合两人之力，却仍不敌。就在尹秋君诧异之际，暗处突来数道凶猛刀气，化体闪之不及，当场裂身消散，尹秋君同时也被刀气所伤。

　　“天关双链，天坠残阳！”问天敌趁机出招。

　　暗处袭来的刀气太过熟悉，错愕瞬间，问天敌极招已逼至眼前，尹秋君应对不及，震退负伤。

　　“尹秋君，你相信天命吗？”昭穆尊手持云龙斩，从暗处走出，“天命如斯说，你将亡于吾手！”指尖微微一用力，握在手中的寻聆珠瞬息化作粉末消散。

　　尹秋君目光冰冷地看着昭穆尊，心中寒意不断蔓延，流至四肢百骸。他怎么都料想不到，最后，昭穆尊会亲自动手。

　　“天降使者也救不了你了。”

　　“哼！”

　　“问天敌，此地交予我即可。”

　　问天敌闻言，也不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尹秋君双眼微眯，认真地看着昭穆尊，似要将他看透，没问为什么，也没必要问，只道：“天命不足信。一招，如何？”

　　“金鎏太极印！喝！”似乎怕交谈过多影响自己的决心，昭穆尊在尹秋君话音落下瞬间，直接出手，且一出手便是至极之招。

　　“紫晶东逝！”尹秋君运转真气，头上装饰用的紫晶刹那间飞射而出，攻向昭穆尊。

　　掌气挡下飞射而来的紫晶，借着气劲回荡、粉末飘洒的遮掩，云龙斩瞬息之间已至眼前。尹秋君来不及抵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龙斩穿透自己的胸膛。

　　脚步不断后撤，卸去云龙斩的劲道。稳住身形后，尹秋君垂眸，数息后，一阵狂笑响彻天地，“哈哈哈，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天道归一，断极悬桥！”尹秋君抬手缓缓拔出刺入胸口的云龙斩，随后豁尽最后力量，一刀挥出，一道刀风罡劲飞旋而出，却是擦过昭穆尊的脸颊，直击化外天桥。

　　数声闷爆，天际霎时宛若镜面碎裂，整个断极悬桥，瞬间崩毁了。天桥崩毁的瞬间，天地恢复一片清明。

　　“好友……你果真……未曾了解我。”尹秋君神色复杂地看着昭穆尊，说不清此时的心情，但无论何种心情，终是全数归于黄泉，再无探查的机会。

　　闻言，昭穆尊神情微愣，而后脑海中浮现不久之前与尹秋君的谈话。

　　『等武林之事结束后，你是否愿意回归六极天桥？』

　　『不可预知之事情，以后再说吧。』

　　鲜血，可以洗净被背叛的痛楚，却无法缝合被撕裂的伤口。挚友的亡逝，真能换得他渴望的梦想？在昭穆尊的心中，再也无法分辨。

　　“紫荆衣，你又何曾了解我？我所能为你做的也唯有如此。”昭穆尊抱起尹秋君的尸身，用云气护住，走到断崖边，视线落在那染血的容颜上，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之抛下。

　　洒下一瓢水，刚刚入地的种子瞬间花芽生根，并不断成长，不过眨眼，便已成熟。

　　“人间多情又无情，天地无情又多情，你说，到底是谁多情，谁无情？”君无玖将手中的水瓢丢到水桶中，视线移向院门外跪着的人，“醒来后，连休息都没休息，就直接在这里跪着，一跪就是三天，这么跪下去，这个人，我怕是白救了。”

　　【毕竟是大大的徒弟，总有几分优待。】

　　“优待？是啊，还能在我面前跪着，的确是优待了。”君无玖迈步走出药园，垂眸看着面色苍白的尹秋君，“你这一跪，是为谁？你，或他？”

　　“师尊……”尹秋君声音沙哑，他不敢求，可他若不求，那人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他也不明白，事到如今，自己为何还会为他跪在此地求情？狠心冷绝的人是他，亲手斩断了一切的也是他，他该恨他的，不是吗？

　　“紫荆衣，这世间最珍贵的是情，最经不起消磨的也是情，若你这一跪是为他，为师可以应允，但你吾之间的师徒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君无玖冷声道。

　　“师尊！”尹秋君震惊地看着君无玖，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面如金纸，不见丝毫血色。

　　“为师不会救他，他几次三番算计谋害同门，此等罪，该以命偿还。但为师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来的机会。”君无玖身子微弯，手指轻轻拂过尹秋君的脸颊，那冰凉的无一丝温度的触感，让君无玖升起一丝不忍，毕竟也是自己疼爱过的弟子，“回到过去，改变他的未来，若你无法改变原本的命运轨迹，你将永远留在过往的时序里，并不断重复着那一段历史，直至心神奔溃，魂体消散。”

　　“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尹秋君震撼地看着君无玖，他从不知道，他的师尊竟拥有此等逆天能力。

　　“如何？”

　　“弟子……”尹秋君双手握拳，紧紧抓着衣摆，随后缓缓俯身，低头扣拜，“弟子，再一次让师尊失望了。”

　　【宿主大大，明道归途不是只能对亡者使用吗？】察觉到君无玖的意图，好好忍不住道。

　　【是啊，他不就是吗？】君无玖直起身子，看着跪趴在地的尹秋君，轻声道：“你的确让为师失望了，可为师也不是一个好师尊，你会走到今日，为师要付一半的责任。”

　　“师尊……”

　　君无玖抬手，一个时钟虚影瞬息而现，本在前进的指针突然一顿，然后开始不断的逆时针旋转，“你与为师，只有一世师徒情分，往后的时间里，你的生命中，不再有吾的存在。这是为师，最后能为你做的。”时之光辉洒落在尹秋君的身上，他四周的空间开始不断扭曲，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际，君无玖将那个属于他的风铃归还于他。

　　【宿主大大，你还是给他留了退路。】好好看着弟子列表中，本该消失的名字却只是暗了颜色，就知道君无玖最后还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不论我做了什么，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

　　【不管大大做了什么，这都是一个好现象。】

　　“哦？”

　　【秘密。】好好似乎很高兴，说完这两个字，就隐盾了。

　　“秘密…吗？”君无玖失笑一声，它还能有什么秘密？当初在看到明道归途的作用时，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用到它，还是用在自己徒弟的身上。只是他这个徒弟啊，若是那般容易就能死心断念，当初也不会一心站在他那边。

　　只希望，他这一次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