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灵魂伴侣在哪里》深水遇鲲

24、第 24 章

　　洗礼室。

　　正在目送又一批天使离开的梅塔特隆目光一转，含笑看向从门后踱步而出的小天使。

　　“梅塔特隆殿下，日安。”
　　米凯尔沐浴在天使温暖和煦的目光下，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眉目一凌，大步走到梅塔特隆面前。

　　“日安，米凯尔。”
　　直到米凯尔来到近处，似乎早有预料的梅塔特隆丝毫不见外的念出分明才见过几次的小天使的名字。

　　米凯尔莫名有些愉悦，两手托举起手里的篮子，端至端坐在高背椅的梅塔特隆眼下。他看了看梅塔特隆鼓励的视线，又看了看梅塔特隆放松的姿势。

　　米凯尔低声解释：“我在地上捡到了它，它看起来很珍贵。”米凯尔抿了下唇，“想请殿下代为保管。”
　　他垂下头注视脚尖，似乎觉得这个请求有些冒犯。

　　旋即米凯尔手中一轻，他略抬起眼，梅塔特隆已然接过篮子，放在膝盖上。

　　注意到小天使显得忐忑的视线，梅塔特隆嘴角擒着一抹古怪的微笑，安抚般摸了摸小天使柔软蓬松的红色长发。
　　“你做的很好。”

　　梅塔特隆颇有兴致的为米凯尔做着教导的职责，身为神指定的小天使引导者，他对每一个小天使都有一定的了解。

　　不知不觉间，米凯尔和梅塔特隆的距离悄然拉近了几分。

　　米凯尔顺着炽天使的动作，困惑的看着他拿起一颗篮子里的果子，紧接着，给他做了次伊甸园植株果物的详细讲解。

　　接着，梅塔特隆挑挑拣拣地从篮子里提着果柄拎出一颗果子，递到小天使下意识张开的手掌里。

　　梅塔特隆摇了下这颗果子，意味深长的对好奇看来的米凯尔道：“这颗果子，并不属于篮子的拥有者，但很巧，我恰好能为这颗果子做一些合理的规划。”

　　米凯尔茫然点头，忽的想起另一个系统昨晚用善恶果的诱引，犹豫道：“它是善恶果吗？”
　　他想确认果子的名目，如果是，他会吃下他，来验证一个猜测。

　　似乎看出米凯尔心中所想的梅塔特隆否认道：“不，它不过是长得与善恶果有些相似。”

　　梅塔特隆仿佛在努力抑制住不同于面对小天使时，略显恶劣的笑意，他眨了下眼，挥去眼底的水波，“它唯有的作用，不过是会让触动到它的天使，陷入困倦的漩涡中。”

　　梅塔特隆握紧小天使的手掌，蜜糖色泽的瞳孔紧紧盯住清透的翡翠色，直到翡翠的拥有者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米凯尔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真的感受到了困倦。
　　伊甸园的果子真是奇妙啊，米凯尔不由感叹，居然会有如此作用的果子。

　　见梅塔特隆妥善收起篮子，米凯尔乖巧的道别，等到离开炽天使所在的房间后，他等了又等，方来到审判室的附近。

　　米凯尔偷偷躲在廊道的边缘，观察许久后，确认乌列与拉结尔都不在审判室内，才慢腾腾的装作路过的回到了房间。
　　他掏出梅塔特隆赠予的果子放到桌子上，尝试观察，并用手指摩挲片刻它的外皮，还是看不出它与善恶果的区别。

　　米凯尔叹了口气，放下这个疑惑，又从桌肚里掏出上次出现异常反应后，被收在别处的种子。
　　他把它们摆在一起，沉默地注视良久，视线长久地停滞在种子的外皮上。

　　系统告诉过米凯尔，这是一颗来源于地狱的种子，而萨利斯也是被地狱的大恶魔所藏。这颗种子，会与地狱的大恶魔有关系吗？
　　没等他思绪蔓延的更开，一直都在的系统出声道：“贝希摩斯离开了萨利斯藏起的地方。”

　　祂仿佛在实时监控着，继续道：“萨利斯陷入地狱的污染中，这也说明了贝希摩斯放心离开的原因。”

　　米凯尔豁然站起，惊疑不定道：“地狱的污染？”

　　他的视线陡然落在桌子上无害般的种子身上，眼神泛起厉色，却没有直接点出，而是追问道：“是什么样的污染，圣水能够净化吗？”

　　系统低低一笑，疑惑米凯尔的明知故问般道：“正是你所想的污染，不错，既然藏身于天堂，污染自然不可直接来自于恶魔，那太显眼，太容易引对恶魔最关注的力天使注意了。”

　　“他们早有预谋。”
　　米凯尔默认地喃喃道，像是终于弄懂了早先的疑惑，种子的存在即为来自地狱的污染。
　　他联想起因这种子诱惑的力天使，炽天使加百列的眷者，吃瓜塞多的事件，厌恶地拧眉。

　　“现在，圣水还可以净化他，再过个一段时间，他只能投奔地狱的怀抱了。”
　　系统怅然所失道，竟显出一种极为不协调的忧郁，旋即不知为谁愤愤不平，“地狱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如果是……，对恶魔的存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快出发吧！小天使！拯救将要堕落的同伴！”

　　系统藏起未说完的话，这本就属于炽天使的职责。

　　听到系统的催促，米凯尔显出真切的焦急，他着急地将桌上的种子与果子收起，往门口走去，可脚尖刚触碰到门边，米凯尔忽然又停了下来。
　　看向灵内的那颗果子，“我该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呢？”

　　毕竟，他所信任的果子，可不是祂。
　　而祂刚才语言的指向性，实在太过于明显，明显的偏帮于天使，偏爱于恶魔。

　　真是有趣啊。
　　米凯尔垂下眼帘，他本不该在如此紧要的时机揭破他们隐约要掉的窗纱，但在他去见过炽天使梅塔特隆后，系统却并没有自觉的离开，让原有的系统回归。

　　而他，在面临萨利斯或许真的如这个系统所说，正遭受污染的情况下，如果系统有意说错了消息，造成的后果，绝非他愿意承受的。

　　米凯尔虽然怀疑自己究竟是与谁在对话，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祂们必然是位格远高于他的存在。
　　他大胆道：“我能知道你的来历吗？”

　　隐藏其后的话，米凯尔和系统都很清楚，如果不能，就约等于不能交予信任，那么，系统刚才的话就要大打折扣。

　　米凯尔眸光闪烁，停下的时间，留给系统的时间并不算多。

　　这并非难以理解的程度，米凯尔略显冷酷的撇了下眼尾，踩过门槛，在系统突然急促的声音里缓缓露出一点微笑。

　　系统道：“你自然能知道我的来历，只是，你有极大的概率不相信。”
　　不等米凯尔对此做出保证，系统已经快速地把老底都给露了出来，仿佛对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压抑了很久。

　　祂压低嗓音，似乎在害怕自己的发言被某位存在听到，可又不惧怕被另一位存在察觉。

　　随着米凯尔的瞳孔扩大，系统愉悦地放飞自我，在小天使的灵内放肆宣言：“我即地狱，地狱即我。”

　　米凯尔的脚步情不自禁的为这超乎他想象的回答迟钝，旋即，他反应过来，加快了脚步，将记忆里这个系统出现的时机一一对照。

　　每当炽天使出现时，第一个来找寻到他，达成约定的系统，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而这，却是现在的系统出现的时机。

　　他簇起火色的眉宇，随即想起遇到大恶魔贝希摩斯时的场景。所以，大恶魔出现时，现在的系统亦会出现。

　　米凯尔正要出言印证，紧接着却闭住了嘴，对系统道：“我相信你的来历。”

　　他流露出促狭，却打在系统最在意的一点上，换来系统一顿后张狂的大笑，“不愧是你，既然如此，你还相信我告诉你的消息吗？”

　　米凯尔正了神色，“以你的来历，却愿意告诉我这些消息，是我的荣幸，而地狱竟愿意帮助天堂的一名天使，却不是地狱的恶魔，这还不足够表明你的想法吗？”

　　“不错。”系统抛却伪装，坦然地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很愿意看你搞砸恶魔的成果，祝你好运，小天使。”

　　祂看着小天使走出教堂，展开背后雪白的羽翼，对来自地狱的祝福颔首感谢后，遮住身形的羽翼轻抖，随着风的律动飞向水星天的边缘。

　　水星天越往外飞，映入小天使眸中的不再是整齐有序的建筑物，也不再是奇形怪状的种植园。

　　深沉的黑色包裹大地，蔓延而开的水境荡起摄引心灵的涟漪，再看不到生灵的痕迹，听不到风语的呢喃。

　　米凯尔在水边的边缘收拢羽翼，脚下踩到无数房屋大小，颜色璀璨的圆润石卵，他放轻动静，将视线投入水底。

　　黑暗的水面看不到一丝光彩，似乎将星辰的光辉全部吸附。

　　米凯尔掀起探寻的想法，可很快被他自己压制，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出系统给出提示的具体位置。

　　然而，凭借小天使的目力，米凯尔一无所获的低下头。
　　从怀中掏出一颗种子。

　　米凯尔将种子抛在半空，让它悬浮着不掉落，细细感受它身上传出去的细微波动。
　　他把眼闭上，矫健地踏过一块块石卵，往一个方向行去。

　　直到某一刻，种子身上的波动陡然加大，米凯尔睁开眼，牢牢握紧种子，将它重新收回原位。
　　他正站在一个由石卵组成的峡谷上方，下方是同样组成结构的石卵。

　　因为视角的缘故，下方很难窥见上方的情景，这让米凯尔放慢脚步，躲藏到一块石卵的背后。
　　直到此时，系统仍延续之前的沉默。

　　……

　　空荡寂静的峡谷内。
　　颜色形态各异的石卵挨挨蹭蹭地挤着彼此。

　　空荡到几乎没有天使会来此一游的水星天边缘，只有死亡的阴影蔓延。

　　谨记系统提示的大恶魔贝希摩斯，米凯尔警惕地试图看出峡谷内石卵的真面目，他走前，按了下种子的存放处，如一枚轻飘飘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峡谷的边缘。

　　当脚尖刚碰到石卵的边缘，米凯尔便再一次飘了起来，羽翼微展，半围拢住小天使不算高挑的身形。

　　太软了。
　　米凯尔弯下腰，伸手触摸地面。

　　鼓胀饱满的表皮，却坚韧的能承受来自小天使赐予的压迫。

　　米凯尔收回手，不再投以关注。
　　他的指尖感受到一抹熟悉的，不该属于天堂的气息，这熟悉的源头，恰好，他刚收回怀里。

　　罗西葡萄园内的遭遇果然并非偶然。
　　米凯尔陷入思索，他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萨利斯，而不是探寻种子背后的真相。于是，他轻拍羽翼，在巨大化种子的上空，巡逻般搜寻起力天使可能留下的痕迹。

　　但黑沉的天幕让搜寻加重了困难的程度。。

　　米凯尔握紧手掌，再展开时，一点橙红的火苗在黑暗中绽放。
　　他渐渐朝峡谷的深处飞去，终于，小天使唇边弯起弧度，在只余羽翼拍击声的寂静里，听到天使的呻吟。

　　火焰的余光照亮一片石卵，神情痛苦挣扎的力天使，浸泡在浑浊黏腻的浆液中，身后是染成灰色的巨大羽翼。

　　他似乎在呼喊，可张开的唇舌内没有语句流出，只有痛苦抓挠在种子表皮上，发出的阵阵像是呻吟的哀鸣。

　　米凯尔因寻找到萨利斯而翘起的眼尾，在下一刻，垂落成忧郁的弧度。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手中的火苗变幻为一把短而尖锐的匕首，刺进种子的表皮。

　　“彭！”
　　犹如锐器对撞，米凯尔被冲击的力量撞的退后几步，才停稳身形。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匕首突然化为艳红夺目的长剑，再一次狠狠刺入坚韧的种皮。

　　“没有用的。”
　　伴随米凯尔震离更远距离的时机里，系统出言，难掩讽意，“你没有接受我善意的提醒，吃下在救出可怜的力天使时，最重要的善恶果，便只能接受现实的苦果。”

　　祂啧啧感叹，说不清是不是在为谁幸灾乐祸。

　　米凯尔兀自手里的动作，直到再次被种皮阻拦，他拍灭手中的长剑，眼神冰冷，“我并不需要你所说的帮助。”

　　他淡淡睨了眼犹在痛苦中沉沦的萨利斯，在系统的不解中沉下心神，放开了束缚灵内的神识，包裹萨利斯所在的种皮每一寸，都清晰的显现在神识之下。

　　随后，他仿佛不愿相信般，再次凝聚出火焰凝聚成的长剑，对远离萨利斯的一侧狠狠劈下。
　　熟悉的震荡铺面向小天使袭去，米凯尔却巍然不动，漠然承受将要到来的攻击。

　　那攻击轰然而至，却在小天使的神识下，反向冲它的来处轰了回去。

　　不似利器的裂口在种皮上浮现，臭气熏天的粘液包裹着力天使流淌出种皮。

　　米凯尔拿着长剑的手脱力的松开，笔直地走到萨利斯身边，他弯下腰，尝试托起萨利斯，但成年天使的高大让他陷入为难。

　　峡谷内绝非能久留之地，米凯尔做足心理准备，正要将萨利斯从腰带处拽起时。

　　系统目睹米凯尔使用规则后的打击一扫而空，好心提醒道：“恶魔在看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