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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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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冯裕所说,冯禧的私生活少得可怜,每天下班回家后,基本不会再出门。
自从认识明朗,他已经不止一次打破惯例了。
前往派出所的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冯禧的车被撞了,对方逆行逃跑,疑似司机酒驾。
配合做完简单的笔录后,冯禧赶到派出所。
“这位同志,发生什么事?”
负责接待的小警员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不是报案。”冯禧捏着帕子擦拭眉角的伤口血迹,走到案件处理大厅的门口停下,“我来接人。”
跟过来的小警员顺着男人的视线往里面瞅。
刚在烧烤店抓了七八个寻衅滋事的,这会儿都在里面等做笔录,也不知男人要接哪个。
他给男人指了个座,回到自己的岗位。
玲珑湾和新江派出所正常车程二十来分钟,这会儿距离民警打电话的时间刚半小时。
冯禧猛然觉得来得太快有些不妥,搞得自己很在乎明朗似的。
于是他坐了会儿,满四十分钟了才给之前的那位民警回电。
大厅一道铃声响,正在盘问的中年民警拿起座机:“这里是新江派出所。”
“我来接明朗。”
民警抬头搜寻,看到了坐在椅子里一脸冷漠的冯禧。
不像来保人的,倒像准备把嫌疑人告上法庭的精英律师。
冯禧挂掉电话走过去。
“来了怎么不说啊,坐在那看乐子呢?”
这位民警同志中年谢顶,余下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显然是被今晚的打架斗殴弄得心烦,不注意就把火气带冯禧身上。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殃及池鱼,冲男人干干地笑了下。
“他人呢。”男人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
“在那个小房间里休息,人好像不太舒服。”他给男人指方向,又在桌上一堆口供里翻了翻,“你在这签个字就可以把人带走了。”
小房间是一个审讯室,明朗蜷缩在蓝皮钢制的长椅上躺着,人在浅眠中,皱着一张脸,面颊红扑扑的,看上去很难受。
做笔录的时候明朗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忽冷忽热头发晕,还真被冯裕说中,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
他正努力抵抗这种难捱的感觉,肩膀被轻轻地推了一下。
“醒醒。”
冯禧手指碰上明朗的脸蛋试量体温,又滑到脖颈处感受大动脉强有力的搏动,最后落在心口处停了会儿数心率。
明朗想睁眼的时候,心口那只手挪开了,落到脸上扒他眼皮。
眼睛被迫张开,瞳孔因受不了灯光刺激而急剧收缩,难受得他脑门都皱了起来,十分火大地抓住这只不礼貌的手。
冯禧就这姿势把人拉起来:“哪里难受。”
唯恐被眼前男人发现异样,明朗坐起来后尽可能把身子前倾。等缓解了头晕目眩,他才抬头看向男人。
这之前民警同志叫他喊个人过来保他。哥哥住院,他在这里算是举目无亲,想到冯裕对自己的关切,不得已把她的电话交给民警。
怎么来的却是冯大夫?
“醒了就走。”冯禧道。
“我…”明朗欲言又止,身子压得更低了。
冯禧有点搞不明白他在畏畏缩缩什么,迟迟等不见下言,就抬脚先出去了。
明朗喝掉桌上大半杯冷水缓解身体里的燥热感,弓下身子,借下垂的T恤衣料遮住身体,确定不会被发现才跟出去。
城市万家灯火,五彩斑斓的光影穿透车窗玻璃滚过明朗那布满烦躁之色的面庞。
冯禧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你怎么了?”
之前青年上车直奔后座,他本想调侃一下是不是把他当成司机了,可青年坐稳后便和他说对不起,搞得他也没有心情开玩笑。
“…虽然有点过分,但我能不能开下窗户?”明朗说。
进车里的时候明朗就发现了,有属于冯大夫身上的甘草气息弥漫整个车内,闻着非常安心,可随着冷气的打开,另一种香气掺了进来,这让他的心情又不好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好。
冯禧见他遮住口鼻,下意识扫了眼空调出风口,摘掉冯裕装上的香薰夹,再降下后座的一扇车窗。
不多时,车子停在玲珑湾小区24小时便利超市的对面马路。
冯禧解开安全带,叫明朗也下车。
超市收银台前围了几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像不是排队买单的样子。
考虑到之前被抓时被不少人围观,明朗唯恐被认出给冯大夫丢脸,又不能拒绝冯大夫说自己不进去,便抓了棒球帽戴上,将帽檐压得很低。
进门后,听见那些人果然在讨论今晚的事。
明朗往男人身后躲,跟着去了食材区买菜。
冯禧一只手插裤袋里,另只手给冯裕拨电话,目光看似在挑着食材,手却没有动。
明朗主动承担挑菜的工作。
他拿了一颗洋葱,准备问男人大概买些什么,这时男人掏出烟盒,拇指撬开盖,单手推了支烟,低头衔在唇间。
大部分抽烟人士都做过的烂大街的衔烟动作,可冯大夫做起来似乎格外吸引人。
明朗无意识吞咽,眼珠子定男人身上了。
银色金属外壳的打火机出现在男人指间,摁了两下却不出火。
这时没接电话的那个人回拨了过来,男人皱眉甩了甩打火机,从明朗眼前走开。
擦身而过时那股好闻的甘草香气幽幽飘进明朗鼻腔,愈发安抚了他身体里逐渐平复的热潮。
冯禧来到收银台叩了下桌面,打断几人交谈,接着取下唇间的烟夹手里,将电话免提放柜台上。
“给我一个打火机。”他对老板说。
话音刚落,手机里传来冯裕带着火气的询问:“接到明朗了?到底什么情况,明朗怎么成小偷了?你那破小区保安能不能行?”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玲珑湾小区的便利超市,很明显这女人口中的破小区指的就是玲珑湾。
刚才交谈的几人投来目光。
明朗将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不明白男人为什么开免提,要公开讨论他的愚蠢吗?
“误会。”男人语气淡淡的,两个字落地有声。
明朗一怔,竖起耳朵。
冯裕霸道说:“我不管什么误不误会的,这件事必须要投诉,哪个不长眼的报的警?”
男人点了烟,不想多说,说句“忙着”结束通话。
这可把一直八卦这件事的那几人听得抓心挠肝。
而且男人的气质太符合医生这个职业了,不难猜到男人应该就是今晚被偷的那家主人。
有人忍不住问:“你就是A座的冯医生吧?”
冯禧点头:“是我。”
大妈唉哟道:“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啊,听说出了小偷,弄得我们人心惶惶。”
冯禧语气谦和:“虽然被误解让我生气,但还是代他说句抱歉,他也很委屈。”
长得帅就算了,连说着生气的话也能如此温柔,这种类型的男人往往最受大妈群体喜爱。
大妈风向立变:“搞这么大乌龙还闹进派出所,别说你,现在设身处地想想,我都替当事人叫冤!”
另一个道:“物业处招的什么人,太不靠谱了!这是传谣!”
又一人冷笑:“何止传谣,这事儿就是他们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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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静得不像话,明朗从光洁如镜的电梯壁里看男人,手里的鸭舌帽快被捏坏帽檐。
因为男人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地去解释今晚的乌龙,大妈们不仅对他进行了轮番安慰,后来好像还去门卫处训了一通。
开车过小区闸道时,男人降下车窗给门卫递烟,笑说辛苦了。
张金耀看见副驾驶的他,表情无法用难看两个字简单形容。
偏偏男人还摘掉他的帽子,温暖的大手落在他后脖,将他搂过去,云淡风轻说:“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明朗。”
那瞬间的感觉很奇妙,像有源源不断的勇气和力量从男人的手上传递过来。
现在后脖那儿仿佛仍残留着男人指腹反复摩挲后的温度。
明朗揉了揉这会儿依然发烫的耳垂,问:“他会不会丢掉工作?”
虽然男人刚刚没有严厉追究,甚至和颜悦色地夸奖门卫处工作,但字里行间隐藏的尖锐,在场的人应该都感受到了。
如果物业不把这件事处理了给男人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男人不会善罢甘休。
估计张金耀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当场低声下气地扒着车窗道歉。
和男人道歉,和他道歉。
“关系不错?”冯禧不答却问。
当时张金耀道歉的话里有句是这样的:看在认识一场,这件事就算了吧,放过我。
男人现在这么问,显然是讽刺他圣母,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别人的饭碗。
明朗小声辩解:“我总不能拍手叫好吧?”
冯禧:“为什么不能。”
“…哦。”明朗哑口无言,选择逆来顺受。
22层到了,男人率先走了出去。
他闷头跟上,不妨男人突然停下回头看他,命令般的:“拍完再出来,小点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