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回首阑珊旧情难禁，顾盼温良新愁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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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陪雪衣归家，陪她吃饭，陪她睡觉，给她讲故事。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不哭也不闹。
吃饭的时候，庭芳说：“这乌鸡汤是你做的吗，真好喝。”雪衣点点头，再多的话她也不说了。睡觉的时候，她也只是牢牢攥着他的手，庭芳说：“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她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发着呆，说：“嗯。”
庭芳问她：“讲什么？”她便不说话了。
庭芳无法，只得自己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给她边编边讲，直到她闭上眼睛沉沉睡着了。庭芳瞧时，她眼角还有余泪。
庭芳安顿好了雪衣，才重又赶回镇子上，此时夜已经深了，天色更加暗沉，空气也冷了不少。
庭芳再回去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留着一些摊贩在收拾东西回家呢。庭芳找着雪鸿，猜想她应该也早已经回家了。待走至舞狮子处的时候，只见那里孤零零坐着一个女人，不是雪鸿是谁。
庭芳赶忙跑过去，见她是在低声地啜泣，许是看见了一旁的鞋，她抬起来淌着泪痕的脸，一瞧见是庭芳，便站起来抱住了他，在他怀里头哭起来。庭芳不明所以，可是见她这样，也只好搂着她安抚她了。
许久，雪鸿才兀自起身，道：“谢谢你，庭芳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庭芳道：“雪鸿，怎么了？”
雪鸿笑着摇头，显然不愿意说，道：“庭芳哥哥，您回家吧，别管我。雪衣姐找不见您会担心的，您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说着她便又哭了起来。
庭芳连忙抱住她，抚着她的长发，道：“你别哭，有我在。”
“不，雪衣姐会担心您的，您快回去。”说着她便一个用力推开了庭芳，可看见庭芳怀疑的眼神，似乎害怕庭芳厌恶她，她更加不知所措，道起欠来：“对不起，庭芳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庭芳没有生气，相反，瞧着她这样子，心底里头很是心疼，给她擦眼泪，说：“没关系，雪衣姐姐不会生气的，她也很心疼你，她会理解我的，我们走吧。”
雪鸿才乖乖地瞧着他点点头，可刚走了一步，她便要跌倒，庭芳见她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扭到了脚，不能走路，便蹲下要背她。雪鸿推脱一番终于还是被他背着走路了。
庭芳睡觉，见雪衣醒着，不由得吓了一跳，刚刚的事，她应该不知道吧，算了，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他又没做什么。
雪衣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也不问他。庭芳道：“雪衣，往里面一点。”
雪衣便乖乖地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庭芳躺下，抱着她，她既不抱他，也不拒绝他，弄得庭芳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身子这样冷？”庭芳瞧着问她，她却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雪衣睡着了，庭芳兀自仰面躺着，心里头想起来虹秋跟他说的话，他似乎理解了为何他说恋爱跟结婚是不一样的。原来，待得久了，才觉得，每吵一次，便多一份隔阂，关系也便多破裂一份，安慰所要花费的精力便多一分。
雪衣第二日早早地便醒了来，她去见雪鸿。进去的时候只见雪鸿在梳妆打扮。一见雪衣进来便笑脸相迎。雪衣一眼瞧见了墙上挂着的字，她很熟悉，那是庭芳的字迹。雪衣脑子里头划过一个暧昧的场面：庭芳立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庭芳也曾经这样教过雪衣。
雪鸿道：“雪衣姐，您也认得这字？这是庭芳哥哥……”
话还未说完，雪鸿脸上便火辣辣得疼，雪鸿捂着脸，眼泪汪汪地瞧着雪衣，道：“雪衣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打雪鸿？”
雪衣脸色不变，道：“为什么？自己做了什么勾当自个不知道，这样恶心的事情还要旁人说出来？”
“雪鸿，你喜欢庭芳，是不是？又是一口一个哥哥，又是去观花灯求姻缘，你当我看不见？我便告诉你，庭芳呀，他是不会瞧上你的。他对你好，不过是他对所有女人都如此罢了，你只别把他的好当□□情。他若真的喜欢你，缘何现在还不下手？你太不了解他了。”
雪鸿早已经不哭，也正眼瞧着雪衣，道：“雪衣，你如此得意做什么？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仗着庭芳哥哥的喜欢闹脾气，为所欲为，是呀，庭芳哥哥是喜欢你，可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喜欢是有限的，如你这样的脾气跟性子，早晚有一天，庭芳哥哥便会抛弃你的。这世界上那么多女人，庭芳哥哥没了你，也还有其她女人，你不是他的唯一，你不过是他众多选择中的一个，众多选择中现在的一个，至于以后，这可说不定呢。”
雪衣攥紧了手，却还兀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道：“那又如何？可现在他有的是我，我便有机会把握他的未来，至于你，连他的现在都不是，就更别谈以后了。”
说罢，雪衣便走掉了。
回去房间里头，雪衣靠着门才释放着心里头的压抑，哭起来，听到屋子里头的响声，她连忙抹掉泪痕，进去瞧一瞧。
她坐在床边瞧着庭芳，她自以为自己最是了解他的，可是现在她越发瞧不明白他了。此时，庭芳刚好醒来，见雪衣正欲起身走，下意识就扯住她将她压下。两个人各怀心事互相对望，是雪衣先撇开了眼睛，庭芳自觉无趣，索性便从她身上起来了。庭芳瞧着她走掉的背影兀自叹了口气才穿衣起床了。
这日雪衣在家里头收拾洗漱庭芳几日里头留下的衣物，花姨进来找她说话。
雪衣道：“您闲了，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了，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雪衣没有好口气，自从知道她们两个人的日子越发窘迫，她对庭芳便没有以前的好脸色了。雪衣自然知道她脸变得比什么都快。
花姨倒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便说：“雪衣，你可知我听了个什么新闻？真是骇死人了。”
雪衣手里的活不停，花姨便跟在她身后走，道：“说来也可怜，之前这雪鸿还好好的，昨个便死了，啧啧啧，果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呐。”
雪衣手里头的东西不自觉掉了下来，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头隐隐不安。
“雪衣，雪衣……你怎么了？”
“我听人说呀，是她自个死的，死的时候肚子里头还有个死胎呢，真是可怜了那个孩子了。”
雪衣脸色发白，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花姨刚走，她便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床边，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她自个寻得死，但是雪衣心里头就是慌乱得很。
雪衣歪在床上，心绪不宁，点了些安神的香才稍微好了些，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是被人吓醒的，一睁开眼便瞧见了庭芳怒目而视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怖，可怖里头还装着些恨，无奈……
地上丢弃着被他掀翻的被子，她的手腕子被他牢牢攥着，整个人似乎要被他眼睛里头的刺给刺穿，遍身流出血来。
“庭芳？”
“沧雪衣，你的心怎得如此狠？”
“庭芳，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庭芳哭笑不得，看着这个惯会装成一脸无辜的女人，道：“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对，你怎么会有脸呢，我看你的脸都丢干净，被狗吃了吧。”
“庭芳，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为何不能，你自以为是谁，我要重着你，敬着你？几日讨好你便把你惯成了这样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嗯，你告诉我，什么做的？”庭芳朝雪衣吼起来，雪衣却反而不害怕了，只是瞧着他。
雪衣这样子的镇定自若更惹得庭芳生气。庭芳的声音里头满是狠戾，道：“雪鸿同你一样是个女人，更何况，她还是个怀着孩子的女人，你有什么气要撒到她身上，你真的一点都做不到同情她吗？”
“可……”
“说。”庭芳命令她。
“可……可她喜欢你，可她要夺走你。”
庭芳松了她，大笑起来，道：“这便是你的理由，因为这个，迫害了两条人命？她喜欢我又如何，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人，我满庭芳只会喜欢你一个，你又在担心什么？你享着我的宠爱还不够，还要把所有同我走得近的女人一一撵走吗？撵走了紫微不够，又要害死雪鸿，她们做错了什么？你有脾气冲我，不要针对她们行不行，沧雪衣？你到底要如何，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庭芳情绪彻底失控起来了。
庭芳背对着她，气到无话可说，转身到了客厅里头。
雪衣失神坐在床上，眼泪嘀嗒落下，喃喃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便是仗着我同你这样亲近，就什么难听的话都可以冲我说出来吗，可我也是女人呢，你就不记得了吗？”
客厅里头传来一阵大的响声，雪衣吓得哆嗦起来，原来是庭芳摔碎了东西。雪衣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可没人安慰她，没人知道她也是有委屈的。
庭芳转过屏风，便瞧见她倚着床的帘子哭，雪衣瞧他，他便不瞧她，越过她拿起床里头的衣服便走掉了，他靠近的时候，雪衣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她到底是害怕的。
庭芳一连几日都没有回来，雪衣也不去外头卖胭脂了，整日坐在床边不洗漱，日日发呆。她眺望窗子的时候隐隐约约便看见一个身影。那是庭芳不会错的，对于熟悉的人，只凭说话声，只凭走路的姿势，只凭脚步声，便能一眼看出来是谁。
雪衣慌不迭冒着雪跑出去。可庭芳当没有看见越过她走掉了，雪衣穿着庭芳那日走时家常的薄裙子立在寒冬中，忽然他却转过身来盯着她的身子瞧，才明白原来她是不怕冷的。雪衣抬头看他，他便转身又向前走，同时暗暗恨自己的不争气，说好了不再关心她的，可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
雪衣以最关切的声音问他：“你要去哪里，不回家吗？”可回答她的，只有越来越远的背影。
雪衣回家，又是没有心情吃饭，便去床上躺着了，睡觉总是可以忘记不开心的。她想要在睡梦里头获得些许快乐，可是睡梦又怎能给她持续且富足的快乐呢？不过也是奢望罢了。醒来以后，一切都是假的，可就算是假的又如何，至少在痛苦的生活里头，这样就已经算是甜蜜了。
屋门响了，听见脚步声，雪衣便连忙起床去瞧，庭芳不看雪衣，雪衣却紧了紧拳，给自己打了打气，跟在他身后，说：“庭芳，你这些天去哪里了？你看，那些衣服我都给你洗净了。对了，你要不要吃饭，我给你去做……”
没有回答，只有拿了些东西便匆匆离去的背影，雪衣失望至极，悲伤的情绪，加上连日来不曾进食，一时间，雪衣顿感天旋地转，便倒了下去。
雪衣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庭芳坐在床沿上睡着，她起床来摸了摸他的脸，这么久没有触碰过他，再次摸着他的时候，她的心里头一软，便想要哭出来，还是一样的感觉。
庭芳醒来，一瞧见床上没了人影，早就慌了，忙往外面跑，唤着：“雪衣。”
雪衣端着锅子笑眯眯瞧着他，说：“你看，庭芳，我给你熬了红豆粥，你快尝尝。”
庭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皱起眉头似乎对她无话可说似的。雪衣瞧着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他如此了。庭芳道：“沧雪衣，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能不能不要让我担心？”
“我……我没有，我只是瞧着你，觉得你累，便想着给你煮些东西吃的。我原没有想到这样，今后我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雪衣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逐渐低下去，眼泪掉到锅子里头。
庭芳瞧着她这样子，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便拿着衣服走掉了。
雪衣放下锅子，瞧着被烫红的手，自个给自个吹起来，自顾自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过了桥，庭芳随处找了个酒馆子喝酒，从窗户里头瞧见三趣阁，瞧见那扇窗。曾经最喜欢的窗子，一看到，便想起来美人，再看见，心里头便只有沉甸甸的故事跟解不完的结。
庭芳以前在太液的时候，在酒吧里认识了不少朋友，连带着便练出了好酒量。待店里的人都走完了，庭芳还兀自没有不喝的意思。店小二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几次醒来瞧一瞧这个磨磨蹭蹭，耽误人休息的客人。
他再次从梦中醒来，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庭芳晃着酒杯又灌进了肚，便眯着眼睛重又添满，对他的大吼大叫不以为意。那人却忽然跑过来抓住他，道：“客官，你看，着火了，那边着火了。”
庭芳这才慢悠悠转过了眼睛，酒意一扫而光，猛然间站了起来便往外头跑。
只见那大火熊熊燃烧，冒着浓浓烟雾，远处一片喊声，一旁的客栈全都亮起了灯，一片嘈杂声中，有喊救命的，有泼水的，有死里逃生的……
庭芳来不及停留，立刻朝火里头奔去。火还没有波及一楼，因此进得去。可是二楼就不那么幸运了。庭芳刚一冲上去，便有东西掉在他身后，差一点便砸住了他。庭芳死里逃生，连忙往雪衣屋子里头跑。推开门，屋子里头早已经火光遍布。他喊着“雪衣”，可没有人应，他的心犹如栓了一块大石，拖着他的心往深渊里头跌去。庭芳往屋子里头闯，身上有火蹿上来，迅速在他身上弥漫，他连忙在地上翻滚把火熄灭。
屋子里头烟雾很浓，几欲要窒息，冲到里屋，只见雪衣在地上倒着已经不省人事了。
庭芳艰难地接近她，摇晃着让她不要睡觉。雪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见是庭芳，说：“庭芳，我们……是在黄泉吗？”
“雪衣，我带你走。”
“庭芳，我好困呀。”
“雪衣，不能睡，知道吗？我带你出去。”
雪衣点点头，庭芳抱着她出去。可是火光比刚刚又大了，连来时的路都堵住了。庭芳看见了一旁的窗户，忙冒着火奔过去，朝下面的人大喊。
下面的人群忙拿来毯子，几个人一块撑起来。庭芳扯下床单绑在雪衣身上放了她下去，而后自己跳将下来。
庭芳抱着她，唤她：“雪衣，醒醒，没事了，没事了。”
“庭芳……紫……紫微，你……你快去，看看紫微，我见她回来的。
“好，我去，你别担心。”
庭芳没有见到紫微，因为火已经蹿得厉害，忽然，庭芳立着的的不远处房梁倾塌，庭芳知道这屋子不能久待，必须得逃出去了。可他还是不甘心，他冲着四楼处大喊起来，希望能听到回答，可是没有。房间里头的烟雾使他感觉到头晕，他站立不稳，几欲要跌倒时，听见了雪衣的声音。
他回头瞧，远处的火光里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他这边过来。
“庭芳，庭芳……”
“雪衣，你快出去，不要进来。”
可是她不听话，仍然一直喊他。面前有火阻挡着两个人，雪衣焦急地流出泪来。
“你快走呀。”
话刚说出口，便有东西砸下来，庭芳倒在地上，几乎晕死过去。
“庭芳，庭芳……”
庭芳还兀自虚弱地道：“你快走……”
雪衣顾不得旁的，冲进火光里头，跑到庭芳身边，庭芳意识已经不清楚了。雪衣喊他，不让他闭眼睛，她奋力推着他身上发焦的残留着火星的粗壮木梁，可是推不动。周围的东西不断掉落，雪衣用自己的身子牢牢护着庭芳，不让他受伤……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回首阑珊旧情难禁，顾盼温良新愁催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