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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林婠一颗心砰砰直跳,左手紧紧攥着袖兜里的手镯。

      猛地一下站起来,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急急地脱掉鞋子,连衣服都没换,就掀开薄被,躺到床上,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还不忘给胭脂一个眼神:[就说我睡了。]

      好似这样就能躲过去了。

      胭脂:“……”

      脚步声到了门口似乎没动了,林婠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随即又懊恼。

      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该心虚害怕的是他才对!

      林婠很想硬气地走出去,直接问他,林妗前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有没有在手镯上下药,他是不是不想让她有孕。

      若是,那便和离吧。

      睫毛动了动正要睁开时。突然,脚步声又动了,越来越近。

      林婠才鼓起的勇气,又怂了,立马闭上眼。被褥下,双手紧紧攥着被单,寂静里,她的神经似乎被放开了无数倍。

      官靴踩在地毯上发出的细微的咚咚声。一步一步,像是在踩在了她的心脏上。

      闭着眼也能感觉到有一道高大的阴影笼下来。

      随即,外侧床榻微微沉下去。冷冽的冷杉木香强势地往鼻子里钻,滚烫炙热的气息随着一呼一吸打在她脸上。

      林婠全是僵住,狠狠攥住拳头,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再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

      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高鼻深眸,每一处都完美得恰到好处。皮肤细腻如同初春空气中凝结的清晨露珠,晶莹剔透,找不到一丝瑕疵。

      林婠即便做了再多心理防备,也仍是被这极致的美貌,晃得心动神摇。

      就像是夜黑里,昙花噗地一下绽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笼在头顶的星河远去了,灯光倾泻下来,刺得眼睛一痛。

      林婠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男人已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从他身后漏出来,映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狭小昏暗的纱帐内,空气一点点收紧,像是一把慢慢被拉满的弓。

      就在那弓弦即将拉断时,赵翊开口了:“起来,用膳。”言罢,转身离去了。

      唯留下,绯红色的纱帐缓缓飘落,映着他远去的身影,在烛火中渐渐淡去。

      就像被凝滞的水,又都涟漪着荡开了。

      -

      膳厅内,烛火明亮。

      用过晚膳,林婠坐在案前,双脚无聊地搓着短绒地毯。不是用完膳了么,他怎么还不走?

      偷偷抬眸,朝对面端坐着的男人看去。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搭在青色瓷杯上,慢条斯理地浮了浮杯盏里的茶叶,茶香袅袅,氤氲水气中,俊美无俦的面容半遮半掩。

      灯光的辉映下,他整个人白得连指尖都在莹莹发着光。

      优雅矜贵,好看得让人忽略了善恶。

      他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睨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接触到那目光,林婠就像是被蜜蜂的尖刺蛰到了一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绷直了背脊。

      “孤问你,为何要将那花铲除?”

      什……什么?

      林婠愕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铲了那姚黄牡丹之事。

      不过林婠也不意外,这狗男人本来就非常记仇。她铲了他的花,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她又不是林妗,能得他另眼相看。

      他一向心机深沉,行事只看利益。他当时没有作出反应,并不是不计较,而是要在更合适的时机提出来。

      利益最大化。

      如今,那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从窗口看过去。只见承康从院外进来,他身后一个个太监手里捧着一盆一掌高的小花苗。

      只一眼,林婠就认出了,那是极品姚黄牡丹的幼苗。

      林婠诧异地扭头看向赵翊,他这是要做什么?

      赵翊慢吞吞地放下茶盏,淡道:“将这花苗养好,你铲花之事,孤可以既往不咎。”

      林婠呆愕,随即在心里冷笑。

      她是不是该赞他对林妗情深意重?为了几盆花,还屈尊降贵陪她用膳,这是把美男计都施出来了呢。

      不过,那花是她辛辛苦苦栽种的,她自个栽的她想铲就铲。

      “太子妃就先安心在殿内养花,何时将花苗育好,何时再出殿。”

      赵翊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指尖不经意间掠过袖口,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悠然起身,离去了。

      林婠呆立当场。

      他,这是又要将她囚禁在这牢笼里吗?

      黎公公笑着上前:“娘娘,此乃殿下特意命奴婢送来的花苗,望娘娘悉心培育。”

      林婠的目光落在院中那一盆盆嫩绿的花苗上。

      他这是在将她当成专门为他侍弄花草的奴仆了吗?怒火在她的胸膛中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走过去脚尖轻轻一勾,陶瓷花盆滚了几圈,盆里的泥土散落一地,那刚才还在迎风摇曳的花苗,滚出了花盆,可怜兮兮地歪在湿漉漉的地上。

      显得格外凄凉。

      黎公公见状,深知再呆下去,自己就要成为太子妃的出气筒了。便忙招呼着太监们匆匆退去,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掩上殿门。

      胭脂快步跑过去,拉了一下红漆殿门,纹丝不动!

      殿门被锁上了!

      林婠脸色煞白,单薄的身子晃了晃。

      恍惚间,她似又回到了前世,她大喊着她是冤枉的,她没有害高贤妃。可他却连朝她这里看一眼都没有,只冷声吩咐。

      “将殿门锁起来,任何人无旨不得出入。”

      她哭着扑过去,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在冰冷厚实的殿门上,门上突起的铆钉将她的手刺得血肉模糊,哭得声音都哑了。

      他也没有回头,透过细小的门缝,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林婠感觉肺管里仿佛竖起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每一下呼吸,气流刮过刀锋,割得生痛。

      轰隆——

      才停歇了半日的雨,又落了下来。

      林婠呆呆地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幕,心里的压抑也与这乌云一样,就要坠落下来。

      胭脂见状急急忙忙地拉着林婠躲进了屋内,又匆匆跑出去,想将摆在院子中央的那一盆盆花苗,抢回来。

      林婠回过神来,拉住了她:[不用管它。]

      让她给他的心上人种花,做梦去吧!

      很快,风裹挟着雨,像一支支利箭,呼啸着卷来刮去。院子里的树木笨拙地摆动着枝叶躲避,尽管如此,它们还是片刻就遍体鳞伤。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残枝败叶落了一地。

      摆在院子中央的一盆盆花苗,也都被这磅礴大雨冲洗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姚黄牡丹一向娇贵难养,下雨时都要用特制的雨布盖起来。

      这一番风吹雨打,显然是都活不成了。

      -

      雨下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还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像是有谁在哭泣。

      已转暖的气温骤然下降,又变得阴冷起来。

      胭脂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披风为林婠披上。这时,外面传来殿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胭脂手指灵活地为林婠将披风的带子系好,快步走到窗子边。

      “娘娘,是黎公公又送花苗来了。”

      林婠娥眉皱起,出了门。

      黎公公正指挥着一群宫女太监,小心翼翼地将一盆盆珍贵的姚黄牡丹花苗,逐一安置在廊檐下精心雕琢的花架上。

      见到林婠,他连忙堆起笑容,上前躬身行礼。

      “殿下得知昨日风雨无情,损毁了花苗,特命奴婢再送一批来。娘娘请看,这些可都是宫中最后的姚黄牡丹了,务必要好生照料。”

      林婠心念一动,若是她将这花苗都毁了,是不是就……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听黎公公又道。

      “殿下还说了,若这批花苗再有闪失,怕是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时,再从洛阳送来了。只是那时,娘娘的禁足之期,恐怕也得相应延长了。”

      林婠脸沉下来,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最终,林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吩咐宫人将这些花苗移栽至花圃之中。

      重生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翊那看似清风朗月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颗阴鸷狠绝的心。

      曾经她以为,她与他共过患难,林家助他登上储君之位,便是有从龙之功。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亏待她。

      直到毒酒入喉,她才终于明白。

      或许,她以为的恩情,正是他心里急欲拔除的刺吧。

      这也是她不敢泄露和离想法的原因。他虽然不喜欢她,但她若有背离的想法,在他看来就是背叛。

      她曾经见过他对待背叛他的人,残暴到她至今也不敢去回想。

      若是她能得到林府的支持,至少能多一份筹码。

      雨霁云开,金色的阳光如同细密的织线,穿透云层,将天际那抹浅灰与蓝灰交织的云朵,细细缝纫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胭脂蹲在花圃边,细心地为刚栽种下去的花苗浇水。

      林婠则坐在廊檐下的软椅里,饮着茶水。

      青黛还没有回来,难道是那微黑女子说话不算话,将胡嬷嬷的卖身契压着不给?不应该啊,有母亲出面,应是没问题的。

      正想着,殿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厚实的殿门被打开的声音。

      青黛快步进来:“娘娘,夫人出事了!”

      咚!

      林婠手中的茶盏应声滚落,碎瓷与茶水四溅,染湿了她的衣襟,她却浑然未觉。只急切地起身,步伐不稳地冲过去一把抓住青黛的手。

      急切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焦灼。

      母亲究竟怎么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说,夫人在孙姨娘生产时,将刚出生的二姑娘给偷换成了男婴,那男婴就是记养在夫人名下的彬哥儿。”

      “老夫人震怒,夺了夫人的掌家之权,昨夜罚了夫人在祠堂跪了一夜。”

      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说夫人是恶毒嫡母,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偷梁换柱,混淆夫家血脉。

      林婠紧抿着唇,握紧双拳,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冷白。

      这些她前世并没有听说过,前世她一心扑在赵翊身上,还在纠缠那两个舞姬的事。对林府的事完全一无所知。

      直到半个月后,她与赵翊一同去林府参加祖母寿辰时。

      才知晓她多了一个庶出的妹妹。

      那时孙姨娘刚刚故去,母亲身子不好缠绕病榻,连祖母的寿辰都是二婶张罗的。

      那时,林府一切和睦如昔。就连母亲她问起来,也是说,是因为不舍孙姨娘之故。

      她信了。

      现在想想,母亲是受了不白之冤,忍下了委屈,不让她忧心。其实那时亦有诸多疑点,只是那时的自己忽略了。

      后来母亲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日下。

      园子里,几朵还未凋零的桃花挂在枝头,风吹来带走了仅存的花瓣,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儿泯没在嫩绿叶片间。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好母亲,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片刻沉思后,她以手势示意胭脂:[速去太子殿,就说我请旨回一趟林府。]

      胭脂领命而去,与守门太监交涉一番后,匆匆离去。

      林婠又细细问了青黛,母亲现下的情况。得知母亲只是被夺了掌家之权,受了些风寒,其他还算妥当,也算安下心来。

      又等了一会,胭脂回来了,她沮丧着脸摇头:“娘娘,殿下不在宫中。”

      是不在?还是根本就没见胭脂?林婠已不愿去多想了。

      [后院有一隐秘狗洞,可助我们出宫。]

      青黛与胭脂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狗洞?娘娘要打算从狗洞里钻出去?这怎么使得?娘娘身份尊贵怎么能……钻狗洞呢?

      两人待要开口劝阻。

      就见林婠刷刷在纸上写了两句话。

      一是安排青黛留守东宫,见机行事。

      二是让胭脂再去找一套适合她穿的宫女的服饰。

      两人心知林婠已定了主意,便没有再多言,各自忙开了。

      -

      洞口很隐秘,在太子妃殿幽深后院角落里,被一丛郁郁葱葱的蔓藤掩着,拨开蔓藤露出一个仅能容一人钻过去的小洞。

      穿过那洞口,便是一条狭长的宫道。阴暗潮湿,因年久未修路上铺着的青石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长出了青苔。

      这是林婠第二次走这条宫道,上一回还是前世,那时是冬季,冰天雪地。

      正当两人小心翼翼前行时,胭脂突然扯了扯林婠的衣袖,压低声音提醒:

      “娘娘,殿下……”

      林婠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宽阔的广场上,赵翊正缓缓自台阶而下,身旁簇拥着几位身着文官官服的大臣。

      他们的交谈声隐隐约约传来,勉强能听到几个零星的字样。

      “……吕家…林家二郎……”

      “……殿下,宗正寺那边……奏折……”

      她心中一凛,待要屏息细听,就见赵翊突然转过头来。

      凌厉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利剑射过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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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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