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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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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诗诗冲程蔓鬼鬼一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起初程蔓也天真的以为自己这次得逞了,因为通过这七八天来的接触,她了解到的隋总是一个与风度翩翩随行的人物,不仅如此,他还拥有一种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镇定,所以,他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只能说明他对她三番四次的刺探和刺激忍无可忍了。可当他再次推门进来,从容不迫地回到她身边坐下,泰然自若地赞赏她优美的歌喉时,她意识到自己的拳头又打在了棉花上。
呜呼哀哉!
苍天直叹气:可怜的娃,乐极生悲了吧!
程蔓:生出来的不仅有悲,还有气!
苍天: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求索而行之。
程蔓:太深奥了,不懂。
约摸半小时后,这次成都分公司为欢迎隋总鉴临指导而特别安排的活动在一片看似和谐的氛围中拉下了帷幕。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因此就免去了服务到家的礼节,程蔓和隋远自行打车离去。
临走前马展腾跟他们约好,翌日早晨九点在酒店门口接他们去市郊的工厂参观。
如果说方才在包间内因光影迷乱而导致隋远脸色苍白是程蔓的错觉,那么此时路灯清明,排排照过来,只在脸上留下明暗两种阴影,他那苍白惨淡的脸色就骗不了人了。
回想起马展腾那一帮人个个面红耳赤,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吧?”心里莫名地不安起来。
隋远自从上车后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没有表现出特别不舒服的样子,此刻闻言也没有睁开眼睛。
程蔓以为他没听见,遂作罢。
她把窗户摇下来一些,徐徐飘进来的晚风中已夹杂了几许初秋的凉意,隋远的声音伴随着清凉的风袭过来,“程蔓,别再用那些幼稚的方法来试探我,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那样做让我很难受,你的目的达到了。”
程蔓忽地转头,只见他坐姿未变,连眼睛也没睁开,她差点以为这又是自己的错觉。但刚刚那番话明明如此真切地在耳边响起,不可能是她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吧?
她冷冷地一笑,饶有兴致地问,“你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酒精能还原人的本性,那么对他也适用吗?
他这才睁开眼睛,缓缓扭头注视着她,目光里并未透出特别的犀利,可她却本能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心跳骤然失去节奏。
隋远望着她的侧脸不紧不慢地说,“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爱过程菲吗?那么我告诉你,我爱她,想念她,她的死是我这一生最痛苦的事。”顿了顿,他又问,“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恐怕是喝多了,否则又怎会向他人吐露自己的心声呢?他爱不爱程菲,与旁人有何干系?
程蔓听了他的酒后真言,心中一阵烦乱,良久没有反应。
隋远轻笑着伸出手,温柔地扳过她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目光中含着一种扑朔迷离的意味,她看不懂那是暧昧,抑或是捉弄的笑意。
晚风应景地拂过,他微挑起唇角,半眯着眼,口气亦真亦假,“尤其是当我看到你这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时,我对她的思念就愈深。”
面对这个性情陡然转变的隋远,程蔓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了,早知他如此危险,她就应该与之保持拒绝,不用程菲姐姐这重身份去冒犯他。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只是这个魔鬼一般都处于沉睡状态,但一旦被唤醒,这个人将表现出与平时不同的一面,大相径庭的一面。
而她,就是唤醒隋远心中魔鬼的那个人。
苍天幸灾乐祸道:惹火烧身了吧?
她暗自握紧拳头,在他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待心神稳定后再睁开,回应了他一个同样耐人寻味的眼神,“隋总——”她故作无辜状,语气平稳道,“你喝醉了吧?”
隋远收回手,恍然大悟地淡淡一笑,“是啊,可能是有些醉了。”
说罢,他靠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他这是在警告她吗?警告她不要再试图挑衅他,否则……
否则会怎样?
以假乱真?
她强烈地逼视自己这个想法。
苍天扼腕叹息:不嘛,人家就想看以假乱真的戏码嘛!
车子不停歇地驶向目的地,车内的气氛难言的古怪。
程蔓扭头望向窗外,不同的景致在眼前节节倒退,她的思绪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笼罩,拨不开云雾,见不到青天。
当车子开上九眼桥的时候,隋远忽然叫了一声“停车”,司机不明所以地刹车,颇有微词。
隋远猛地推开车门,疾步朝桥边迈去。
程蔓望着他的背影寻思了片刻就追了出去。
不出她所料,他吐了,而且吐得一塌糊涂。
他弓着身子,一手撑着桥的扶手,对着桥下的河流,吐出来的几乎全是酒水。
程蔓想起吃晚饭时他就只动了几下筷子,然后一直喝茶水,胃里没垫底的东西就被灌了不少白酒,还有啤酒,肯定不会好受。
她在他身后迟疑了一阵,掌心抚上了他的背。吐完酒水他又开始干呕,她加重了些力道自上而下抚他的背,但似乎不起作用,他还是掏心掏肺地干呕,止都止不住。
苍天: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爆发力还挺强。
桥上没有路灯,几丝暗淡的光线从远处飘来,她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能看到他额头上汗水淋漓,她的心随着他背部的剧烈起伏而颤抖。
忽然想起从一本经络养身的书上看到过,按压内关穴对止呕有奇效,于是她想也不想就拉过他一只手,找到腕关节正中直上两寸处两筋之间的位置,拿拇指用力按下去,边按边揉。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找准了穴位,但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他也不阻止她,任她胡乱按一通。
好半天,她手都酸了,他才总算停止了干呕,继而趴在桥上沉重地喘息。
程蔓放开他的手,轻拍他的背,难得温柔地问他,“好些没?”
他点点头,没说话。
阵阵凉风带着湿意迎面吹过来,她说,“好些了就回车上吧,这里风大,受了凉更难受。”
见他无异议,也不反抗,她就扶起他往回走,他虚脱得使不上力气,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回车里,短短的一段路,比跑一千五百米还累。
车子重新开动起来,他无力地伏在前排靠背上,极力地压抑自己的喘息,绕是如此,那一声声时轻时重时缓时疾的喘息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听起来也尤为刺耳,仿佛叩在她心上一般,她叹了口气,再次伸出手为他抚背,直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服务生帮着她扶他进房,他趴在床上,身体压着被子,一动不动。
房间内光线充足,程蔓瞅了瞅他的脸色,惨白得让人忧心,给他搭上被子,她问他,“要不要喝点热水?”
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睛紧闭,眉头紧锁,额头上虚汗直冒,没一会儿功夫,被单就湿了一片。
她无能无力地挨着他坐了一小会儿,只听他气息不稳地说,“你回房休息吧,不用管我。”
“你真的不要紧?”她想酒喝多了难受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转过脸看着她,声音很虚弱,“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
“那好。”得到他的确认,程蔓拍拍裤子站起来,向他道了声“晚安”,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他说,“晚安,明天见。”
程蔓转身朝门口走去,片刻,灯灭了,他听见一声轻微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