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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见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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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意捧着茶盏立在原处不动,是过于小心谨慎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也罢,终归这北陈的风俗多得叫自己实在摸不清头绪,是以在弄明白缘由之前是绝不会再动一次。
罗夫人瞧着她不动,又去看对面同样捧着茶盏没有动作的路凌霄,心中只觉困惑,不知这两个孩子打得什么主意,只好冲着乔夫人使眼色。
“你们两人来得凑巧,这还是凌霄前些日子特意送来的散茶,方才煮好的。”乔夫人也自捧了一盏,送到应氏最年长的那族人手中,“快且奉上,便当是见礼了。”
路凌霄今次也是初见应氏族人,若是要一个个地见,难免耗费太多时间,瞧着他们似乎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商谈,当着小辈的面也是不甚方便。他微微颔首,待周知意先行动作,才随着她一道,替诸位长辈上好了茶水。
“请诸位尊长慢饮茶水。”
侍茶的规矩简单,小心上好了茶水便就没有什么旁的事,在座诸人皆无叫他们两人落座的意思,乔夫人及为了然地揽过周知意,“好孩子,几日不见你看着要清瘦了些,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她将周知意往旁处带了带,不远处便是可供人歇息的石桌凳,那距离既听不见这处说了些什么,又能相互瞧见,最是适合叙话,罗夫人不必人提醒,也一并上前,两位夫人几乎是将人推着走到那处。
“小女是许久未曾见着族人,少不了心下高兴,夜间少眠了些。”周知意一面敷衍着身边的两位夫人,一面装作不经意地去瞥路凌霄,“倒是没有什么烦心事的。”
她自到了北都,便就没有一夜是能睡得安稳的,不是卧于床榻难以入眠,便是被噩梦惊醒。原先她的反应还要大些,惊醒之后在床榻上枯坐半夜都是寻常。白萱时常被她吓得整夜不阖眼,只陪坐在一旁。
而后她习惯了心口狂跳不止带来的恐惧感,便也就不再起身喘息。只是长久少眠难免在身子气色上有所体现,脂粉遮盖得住憔悴的面色,衣裳却掩不住日渐消瘦的身躯。
这样的变化莫说是只有数面之缘的人能看得出,路凌霄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流水样的补品送至白府,她也不甚客气,只是成效并未有他们想得那样好罢了。
“没有最好,你这样的年纪,没得心中存那样多的心思作甚。”罗夫人笑着接过话茬,两句便将话茬转到了自家女儿的身上,“如我那小五一般,成日里高高兴兴地才好呢,至于旁的,自有家中亲长们替你操心。”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明,周知意不去深究只浅笑着附和,“罗五姑娘那般纯真的心性实在叫人心生艳羡,这也都是家中亲长们悉心呵护的缘故。”
罗夫人显见得对这话很是受用,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去握周知意的手,轻拍了两下才又道,“方才在那处闲谈,才知晓你我两家祖上是有亲的,你看,这世事就是这般凑巧。”
若说是沾亲,往上多深究些年岁,这些世家之间总都是沾亲带故的,这倒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事。闲谈之中拿出来说上两句,倒不会当真有人将此事当真,将对方当做什么亲戚来走动。
“既是沾着亲,我们之间便就不必拘着礼,我也托大装一回长辈,问一问你昨日之事。”罗夫人看着她笑问,“不知昨日你那宴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周知意转脸看向乔夫人,见她不声不响地坐在一侧,眼神殷切,也知晓这两位是想问些什么了。约是与宫中的那位贵妃娘娘打着同样的主意,想从她这处着手。
以乔仪的身份,路凌霄都是高攀了,更何况他那没有功名在身,亦是承继不到家业的弟弟。原本这门亲事乔夫人便就不大满意,奈何一个家族前程压下来,不得不妥协罢了,现下临时换上一个更差的,她自然是要心焦。
“昨日宴上出了合适?”周知意不漏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回话却回得依旧得体,用应付路贵妃的法子应对这两位显见得是有些不够的,不过好在此处是有应氏的人在,为着各自的颜面,总不至于太过咄咄逼人。
既都不能将话挑明,不妨就都装着一概不知的模样。
她故作疑惑地看向罗夫人,稍压低了些声音问,“可是昨日宴上怠慢了罗五姑娘?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夫人转告五姑娘,这都是我初回在北都宴请,未免北都的规矩顾及不到还特意问过了路小将军,若是还有什么不周到的惹她得不快,还请她莫要放在心上,左右都是我不是,下回见着定向她请罪。”
这一大段话说完,堵得眼前的两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是设宴邀了不少人前来,可这北陈宴请的规矩却是特意请教过,一点儿错漏也无的。况且昨日之后,也无旁人提及她的不到之处,若非揪着此事不放,反而显得她们有些蛮不讲理。
乔夫人是想寻个由头将乔路两家的婚事就此取消,以为从周知意此处着手,或许能寻着由头保全两家的颜面,却没想到这丫头也是个机灵的,说话办事极为老道,可称得上是滴水不漏。
有些话试探着说过一回也就罢了,总不好追着再问,乔夫人轻咳一声,“并非是说你招待不周,而是她家五姑娘与我家那个昨日回府便张罗着四处打听城东可有空闲的宅院。我与罗夫人心下好奇,便随口问上一问。”
“你可切莫多想。”
罗夫人连连称是,只道家中女儿四处折腾,又不肯说是为何,自己实在好好奇,这才问上一问。
“原是为着此事。”周知意轻呼一声,继而小声解释着,“是晚辈昨日闲话时稍提了一句,族中尊长想在此处购置宅院充当族产,日后不论是族人来住或是别的什么都是便宜。两位姐姐甚是热心,说是要帮忙打听,想是因着如此,才给姐姐们添了麻烦。”
白府再好,也不能一直这般住着,原本李杞赦之事结束后便就该将此事提上日程,恰逢应氏族人要来,又要借此时机在此处购置族产,便就干脆拖了些时日。购置宅院这样的事,她到底没有什么经验,好与不好倒是好分辨,只是这价钱实在是拿捏不准。
到底这宅子是要以应氏的名义买的,她不过也借住些时日,自也是不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借住族中产业到底与住在自家不同,万事不好自己做主的。”她垂下眼眸,强笑着解释,“晚辈想着有两位姐姐帮忙打听,届时若有好的,也便于向族人们开口。”
“这又有何麻烦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人出去打听打听罢了。”罗夫人见她这模样不由生出心疼来,也是想到她父祖如今不再理事,这样一个方才及笄的小姑娘一人面对这些不甚相熟的族人心中有些惶惑不安也是寻常,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想,“你那两位姐姐既将此事揽下,你便安心等着便是,必是能挑个令你满意的。”
乔夫人亦是颔首,“她们两人自小便是愿意折腾的,难为你不嫌她们两人吵闹。如今既是要定居北都了,日后相见的日子还长,闲来无事不妨多多走动。”
乔氏有意要与应氏交好,今日宴请应氏族人,也是为着试探他们对待承善公子嗣的态度,自始至终,这些应氏族人的态度都十分明了,只要是姓应的,不论是谁,都受应氏庇护。
只是应氏盘踞南边已久,自始至终也没有要北迁的意思,在北都自然也不会久居,即便是购置族产,亦是不会留太多人在此处。未免族人在此处无所依靠,应氏今次前来还带了不少见礼,其中光是各式古籍书册便就有三箱之数。
北都各世家多少都收到了些许书册,虽数量都算不上多,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实在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乔氏收了东西,自然也是要表态的,至少明面上得有些关怀应氏的姿态,最不露痕迹也是最用心的法子,便就是拉近两族之间的关系。
世家之间的交好一向都是从子侄辈开始的,应氏的小辈之中,只有一人在北陈,自然就只能由乔仪去交往,恰好这几次相见她们之间相处得亦算是不错,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是,小女在北都并不认识什么人,也是难得两位姐姐热心,不嫌麻烦愿意往来,这也实在是小女的荣幸。”
“果真是应氏教出来的孩子,说话当真是好听得叫人心中舒畅。”乔夫人面上弯着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瞧着这说话也说了许多时候,且歇一歇用些北都的茶点罢。”
“这都是府中厨子做的,却不比外间的买的差。”她将碗碟稍往周知意面前推了推,“便当是尝个新鲜。”